山风卷着铁锈味灌进领口，苏瑶打了个寒颤。
霍霆风脱了军大衣裹住她，指尖碰到她后颈时，摸到一层细密的冷汗。
\"老张刚传来消息，\"他掏出战术耳机，\"半小时前在山脚截获的通讯里，有两组不同频率的加密信号——一组是俄语转码，另一组用了咱们军区三年前淘汰的摩斯密码。\"
苏瑶捏着芯片的手紧了紧。
父亲日记里提到过，黑隼计划最初是中苏联合项目，后来因为核心数据分歧闹崩。\"他们内部有旧部。\"她眼睛亮起来，\"有人可能还保留着对项目的敬畏，不想彻底失控。\"
霍霆风的拇指轻轻摩挲她发颤的手背：\"王队长已经带着人在东南侧布了雷，西北方向是断崖，他们只能从正面冲。
但...\"他抬眼看向山坳里影影绰绰的车灯，\"对方至少有三十人，硬拼我们弹药不够。\"
\"所以要分化。\"苏瑶把芯片塞进霍霆风军装内袋，\"你守着这个，我去试试。\"
她抓起老张递来的扩音器，踩着油罐爬上去。
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对面那排端着枪的黑衣人中间。
\"各位兄弟！\"她的声音混着电流刺啦声，在山谷里荡开，\"你们手里拿的不是普通的科研数据——是黑隼计划的能源矩阵！\"她故意顿了顿，看见前排几个人的枪口微微下垂，\"二十年前，我父亲作为项目首席工程师，在实验日志里写过：这东西的临界值误差不能超过0.3%。
超过的话...\"她吸了吸鼻子，\"你们见过核反应堆熔毁吗？\"
山风突然静了。
\"上个月漠北的无人区，有伙人偷了半块实验废料。\"苏瑶扯出父亲日记里夹着的照片，举高让探照灯照到，\"这是他们的尸体。\"照片里焦黑的皮肤翻卷着，露出下面蜂窝状的组织，\"辐射量超标三千倍，连埋尸的工兵都住了半个月隔离病房。\"
人群里传来抽气声。
有个戴鸭舌帽的小个子慢慢后退，被身后的刀疤男踹了一脚：\"瞎晃什么！\"但他的手也在抖，枪口扫过苏瑶时明显偏了两寸。
\"刘博士！\"苏瑶转头喊了一嗓子。
穿白大褂的男人从隐蔽处钻出来，怀里抱着台笔记本电脑。
他的眼镜片碎了一角，却依然挺直腰板：\"我是黑隼计划第七任主研，三年前被迫参与数据重构。\"他敲了敲键盘，远处黑衣人队伍里的对讲机同时响起刺啦声，\"现在你们听到的，是1987年4月12日，黑隼03号实验的现场录音。\"
电流杂音里突然爆出尖叫。\"冷却系统过载！
快关反应堆——\"金属扭曲的轰鸣盖过了后半句，接着是玻璃碎裂声、重物砸地声，最后是绵长的、像漏风风箱似的喘息。
\"那天死了十七个人。\"刘博士推了推眼镜，\"包括我的导师。\"他转向黑衣人队伍，\"你们的首领没告诉你们吧？
这芯片里不只有数据，还有触发熔毁的自毁程序。\"他举起另一只手，掌心里躺着枚和苏瑶银坠一模一样的钥匙扣，\"我这里有备份。\"
人群彻底乱了。
有人骂骂咧咧地把枪砸在地上，有人拽着同伴的袖子往后缩。
刀疤男的脸涨得通红，举着枪来回比划：\"都他娘的闭嘴！
谁退我崩了谁——\"
\"崩啊。\"
低沉的声音像块石头砸进沸水里。
所有人转头看向最前排。
说话的是个穿皮夹克的中年男人，左眉骨有道旧疤，\"老陈，你当年在704所当警卫时，我还帮你顶过夜班。\"他摘下帽子，露出头顶稀疏的白发，\"当年老苏（苏瑶父亲）请咱们吃饺子，说这项目是为了给边防哨所供能，不是造炸弹。\"
刀疤男的枪口抖了抖：\"周...周哥，您别听他们胡咧咧——\"
\"胡咧咧？\"周姓男人嗤笑一声，从怀里摸出个褪了色的搪瓷杯，\"老苏走前一天，在我值班时塞给我的。\"他掀开杯盖，里面沉着半枚生锈的钥匙，和苏瑶银坠里的芯片纹路一模一样，\"他说要是哪天有人拿这东西搞歪门邪道，让我帮着把把关。\"
人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几个黑衣人互相使眼色，慢慢把枪指向了刀疤男。
\"撤！\"刀疤男突然吼了一嗓子，转身就跑。
他的几个心腹跟着窜进车堆，但更多人站在原地，有的把枪托砸向地面，有的直接蹲下来抱头。
霍霆风走过来，把苏瑶从油罐上抱下来。
她的鞋跟蹭到油罐边缘，差点摔下去，被他牢牢护在怀里。\"干得漂亮。\"他贴着她耳朵说，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垂，\"但还没完。\"
山坳尽头的车灯突然全部亮起。
原本缩在最后排的一辆黑色越野车缓缓开出来，车窗摇下，露出张棱角分明的脸。
男人戴着金丝眼镜，嘴角却勾着冷笑，左手随意搭在车窗上，腕间的银色手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正是之前消失的黑影。
\"周叔。\"他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丝绸，\"您当年替老苏顶班时，可没告诉过我，他还留了这么一手。\"
周姓男人的脸瞬间煞白：\"小...小沈？
你不是去德国深造了吗？\"
\"深造？\"沈姓男人轻笑一声，右手从车里抬起来，掌心躺着枚微型遥控器，\"我在慕尼黑学的，是怎么让这些老东西彻底闭嘴。\"他拇指按下按钮，周姓男人脚边突然炸开团火光——那是颗被改装成定时炸弹的信号弹，\"包括你。\"
周姓男人踉跄着后退，后腰撞在卡车上。
他捂着被炸伤的小腿，抬头时眼里全是血丝：\"你疯了！
那数据要是...\"
\"数据？\"沈姓男人摘下眼镜，露出底下猩红的眼尾，\"我要的从来不是数据。\"他拍了拍副驾驶座，那里堆着整箱的c4炸药，\"是让老苏家的秘密，和你们一起，永远埋在这山沟里。\"
他踩下油门，越野车像头凶兽般冲过来。
后面跟着五辆改装过的皮卡，车斗里架着机枪，枪口闪着幽蓝的光。
霍霆风把苏瑶推进王队长怀里：\"带她去西侧掩体！\"他抄起身边的狙击枪，子弹上膛的咔嗒声盖过了引擎轰鸣。
苏瑶扒着王队长的胳膊回头。
月光下，沈姓男人的脸越来越清晰，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着节拍，像是在弹奏一曲死亡的前奏。
而在他身后，那些原本动摇的黑衣人里，有七八个重新抄起了枪——他们的衣领上，都别着枚和沈姓男人手表同款的银色徽章。
\"他们还有死忠。\"苏瑶的声音被风声撕碎，\"霍霆风——\"
回应她的，是狙击枪的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