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一问一答间,天光已然大亮。
一道破空声引起徐广河注意,他飞快踏出寝殿,就看到消失多日的四徒弟和山门下的辜镜离打起来了。
“这是做什么?”徐广河冷着脸,“宗门之内,弟子之间岂可大打出手?”
“师尊!我——”宋为昭他手持长剑颤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辜镜离收剑入鞘,神色复杂:“广河尊者,我不过是与宋师兄切磋,未曾想惊扰了您。但宋师兄他似乎心中有结,出手招招狠厉。”
徐广河目光锐利,扫过两人,忽地注意到宋为昭眼边泪痕。
他心中一动,轻叹:“为昭,随我来。”顿了顿,又道,“辜道友一并前来吧。”
言罢,转身步入寝殿旁的静思阁。
阁内藏书万卷,中央摆放着一架古琴,徐广河轻拨琴弦,似能抚平人心惶惶。
他示意宋为昭坐下,缓缓开口:“不妨借琴抒发,或能找到答案。”
“师尊,辜镜离他对五师妹有别的心思。”宋为昭一向注意形象,此时亲传弟子衣衫破烂,涕泪横流,如此这般,真叫徐广河皱起眉。
辜镜离在一旁,似乎想要解释,结果却是红了脸沉默着。
“若是郎情妾意,倒不至于这般。为昭,可是有别的异样?”徐广河试探道。
宋为昭眼睛顿时一红,“师尊,五师妹她苦啊,她太苦了啊。”
“这个人他……”又是说不出来,宋为昭恨恨地盯着辜镜离,“你最好给我离五师妹远一点!”
辜镜离看起来十分无奈,他无奈地摊手,“广河尊者,我不知道宋师兄怎么了?他从外面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我从禁地里拽出来,一股要把我打死的架势。”
徐广河沉吟片刻,忽地目光一闪,道:“辜镜离,你可知我宗门禁地内藏有一面古镜,名为心中镜,能映人心底所想?”
辜镜离一愣,随即点头。
“为昭,你怀疑他,不如让他一试。若真无愧于心,自能证明清白。”徐广河说着,站起身来,飞快赶到禁地,捧出一面古朴的铜镜。
“辜镜离,你上前来,对着此镜,心中默念五师妹之名。”徐广河神色肃穆。
辜镜离咬了咬牙,终是上前,照做。
只见那镜面忽地光芒一闪,竟缓缓浮现出一幅幅画面,而画面中的内容,却让在场三人都惊愕不已。
画面中,辜镜离与五师妹并肩走在一片花海之中,两人笑语盈盈,气氛和谐,并无半点宋为昭所担忧的暧昧或不当之举。
更令人惊奇的是,画面中辜镜离似乎正耐心地为五师妹讲解着某种修炼法门,五师妹听得入神,眼中闪烁着求知若渴的光芒。
随着画面的流转,五师妹的脸上逐渐绽放出自信与喜悦的笑容,那是宋为昭久违见到的,属于她真正的快乐。
辜镜离望着镜中景象,神色由紧张转为释然,而宋为昭则是满脸愕然,一时难以接受眼前所见。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宋为昭眼中的红丝越发多了。
徐广河心中有了计较,他收回古镜,“辜镜离,你先回去,为昭对你似乎有些误解,我来说说吧。”
“是,”辜镜离行礼作揖,“谢尊者还我清白。”
宋为昭血红色眼睛瞪着他,失去冷静,“我可一点都没有冤枉你!”
辜镜离无奈之下只好先行退出静思阁。
待辜镜离的身影消失于阁门之外,徐广河轻拍宋为昭的肩头,语重心长:“为昭,你可知,心魔亦能作祟,扭曲所见所感?”
宋为昭茫然摇头,正欲开口,忽觉心神一阵恍惚,眼前竟也浮现出一幕幕场景:五师妹孤影独行,面容憔悴,似有千言万语,却无人能懂。
而每当她望向辜镜离时,那眼神复杂难辨,似有一丝他从未察觉的依赖与信任。
徐广河见状,心中暗叹,“你可是看到了什么?”
宋为昭顿时惊醒,“师尊,我……”又是说不出来的事情。
徐广河颔首,“想必你看到的是未曾发生的事情,所以你说不出来。而你看到的事情里,与阿宁和辜镜离有关。”
“辜镜离被关进禁地已经百余年,若是想对阿宁做些什么不会等到现在都没做。这之间一定是有误会,即使未来真的发生了什么,辜镜离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性子。”
宋为昭神色复杂,沉默良久,“我听闻阿宁随大师姐去了北境?她二人可需要援助?”
“为昭,天道让你知晓未来,不是想让你如此忧愁紧张的。阿宁也是实力派,她有自己的想法,你别太担心了。”徐广河知道他的想法,转移话题道,“你近日去了哪里?”
“弟子去了扶新府,青川江流域。奉谷长老之令,去寻阮征海大侠和他妻女的消息。但我没找到,据当地人说,征海大侠和他的夫人陨落海上,其子女不知所踪。”宋为昭认真地说着,“但我不相信,征海大侠会这样没了。”
“我还会找下去的,那帮人我也一定会消灭的。我一定会找到阮业真!”
宋为昭和阮业真有过数面之缘,彼此惺惺相惜,阮业真失踪之前,二人还相约去张北楼畅饮美酒。
宋为昭眼中闪过坚毅之色。
“师尊?四师兄?”静思阁外,裘扶玉突然出现,“见过师尊,四师兄。”
徐广河点点头,“你俩谈,我去再迷瞪会儿,哎呀,年纪大啦……”
“师尊!修道人不可胡言,应当避谶。”宋为昭在他身后提醒。
徐广河摆摆手,走得飞快。
这是拜师后第一次见到四师兄宋为昭,却跟之前见面完全不一样,她心中疑虑,面上却丝毫不显。
“这便是小师妹了吧,我上次见你,你还是凡人,如今都能以一己之力覆灭一个百年宗门了。”宋为昭脸上带了几分笑容。
“师兄谬赞,也是因缘际会的凑巧。”裘扶玉笑着应承。
“那叫气运。”宋为昭叹息一声,“希望阮业真也有这样的大气运,能逢凶化吉。”
裘扶玉一愣,有些不可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不敢太过激动,眼里却到底露出几分光芒,“师兄所说的阮业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