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星楚用力地按了按太阳穴,起床给曹大勇开了门。
“小少爷,叫了你半天,还以为你出事了。”
“出事也值得。”严星楚想起中午吃饭那一幕,微笑道,“什么时辰了?”
“刚到亥时,这时间客栈已经没有吃的了,去外面吃吧。”曹大勇以为严星楚饿了。
“吃什么,我现在还是饱的。”严星楚摸了一下自己肚子,中午吃得太多了,“你还没有吃?”
“吃了,让客栈送上来的。”曹大勇说着顿了一下,接着道,“今天明氏送了银子过来,小少爷,这个我怎么处理啊?”
严星楚愣了:“送你银子你收下,自己处理就行了,问我做什么?”
曹大勇压低声音道:“银子有点多,有五十两。”
五十两。严星楚一听,是有点多了,他一年的俸银也差不多这个数。
“收下吧。秦老板的命可不至五十两。”说着,进了房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小少爷开口了,那我就安心收下了。”曹大勇也跟着走了进来。
严星楚想不到这前土匪还是一个讲究的人,按他想法,土匪收钱,越多越好。
“你接下来什么打算?”严星楚说完喝,放下杯子。
“小少爷,我一个人也无去处,要不我就留在你身边。”曹大勇看着他。
“你留我身边做什么,我一个小书佐,又不需要人伺候。”严星楚有些好笑,“再说你现在有这么一笔银子,可比我富多了,我也养不起你。”
曹大勇呵呵笑道:“我有银子,也不要小少爷养,就是想跟在小少爷身边。”
“去找一个正经的事做吧,我是真不需要人。”
“小少爷,我真的想留下来,我以前是边军,因为犯了事,所以才入了土匪,在山上除了用火炮轰死了一些人,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曹大勇急道。
轰死了一些人,那就不是轰死了剿匪的官兵,这还不是伤天害理。
“你以前在边军犯了什么事?”
“逾期未归,半个月。”
“半个月的逾期,那你是真的不敢再回去了,什么事耽搁了这么久?”
“杀人!”曹大勇脸色一变,握着拳头。
严星楚看着他全身有些颤抖,继续道:“为了什么?”
曹大勇咬牙切齿:“我回家省亲才知道我全家被人杀了,因此我用了七天,找到机会杀了这些王八蛋!”
“为什么?”
“争地!”
严星楚不在问了,因争地而杀人的事,在他们那里也有,不仅争地,还有争水,多发于乡间两族之间的械斗,只是杀人全家这种,实在是太过凶恨。
“好好找份事做吧。”
“小少爷,按说我应该怪你,你在山上威胁我,让我不得不杀人”
“但后来你不在拿剑指着我,还给了我匕首,然后你有掷剑救我一命,而刚刚这五十两银子又让我自己处理。你就是不问我的打算,我也会给小少爷说,我曹大勇跟定你了!”
曹大勇盯着严星楚,很果绝。
严星楚避开他的眼神,看着茶杯,良久后道:“行,你暂时留下来吧。如果哪天想走,你给我说一声就行。”
“是,小少爷。”曹大勇当即道。
“不要叫我小少爷,叫我严星楚、严大人都行,听着别扭。”
“是,少爷。”
“……”
次日一早,严星楚起得很早,饿了,昨天晚上没有吃饭。
刚出门发现曹大勇比他起得更高,已经在他门外。
“少爷,饿了吧,客栈里的早饭,又贵又难吃,出了客栈转弯不远有家包子铺,听说味道不错。”说完,就前面带路。
这曹大勇……
严星楚无语地跟了上去。
吃完包子稀饭出了铺子,严星楚突然感觉有人盯着他。
立即向周围看了看,路上有行人,但却没有发现有人在看他。
回到客栈,严星楚这种感觉又消失了。
中午,两人出了客栈,严星楚又起了感觉,这是被人给盯住了,谁呀?
找了一家饭馆坐下,感觉还是如影随形,严星楚留意起饭馆里的情况,但是除了食客正常地吃饭外,也没有发现是谁在跟踪自己。
难道是自己多想了?
中午回客栈后,两人再没有出去,到了晚饭时间在客栈用了饭,严星楚告诉曹大勇,收拾东西,半个时辰后换客栈。
曹大勇也没问,两人从后门走了。
换了新客栈,严星楚一人在凌晨悄悄的出去,到大街上终于没有了那种被盯稍的感觉。
终于松了一口气。
事关数千石军粮,他不得不谨慎,也决定等陶玖回来时,出城时也要二手准备,反正最快也要今天晚上才到,白天也不出门,再定一个详细的方案。
白天,严星楚一早叫曹大勇去把余重九和楚山叫了过来。
四人在在他房间,严星楚和曹大勇以土匪劫道的角色,思考在何处劫粮,余重九和楚山以递运队的角色,思索遇劫时的应对之策。
四人推演完,又到中午,让客栈的小二送了饭菜,在房间了里吃完饭,就让余楚两人回去准备了。
陶玖是第二天早上进的城,满脸风霜。
严星楚把前日遇见的情况给他说了,陶玖也是惊讶,立即回想了自己一路到客栈的情况,倒是没有发现异常。
陶玖告知了回郡城卫的情况,一切都还算好。军需主官在,合同盖了印,然后申请了一百正兵,预计昨天黎明可以到,但由于辖区关防的原因,不能进城只能够在城外汇合。
“老陶,你认为是今天晚上出发,还是明天早上。”陶玖说完,严星楚道。
“我赞同你们的方案,今天晚上城门关前出去。第一天,大家都状态很好,今天晚上就不休息和正兵汇合,明天白天再休息,明天晚上我们赶到郡城卫的防区,就算有人敢动手,郡城卫的人也能快速到达。”
“那就这么决定。老陶你去明氏商行,我让大勇去通知重九和楚山,让他们带人到商行粮仓,晚上戌时出城。”
戌时尾声,在安靖城门关闭前,首批二千石粮食打着秦氏商行的旗号全部出城。
此时,在安靖城内外暗流涌动,粮队出城的消息不断的向四周飘去。
子时,粮队已经出安靖城十五里。
“老陶,正兵会不会走另外的道?”越是出城越远,严星楚又感觉到了被人盯着的不适感,心里焦灼。
“我和他们定好的走的官道,他们应该不会走其它路。”陶玖也隐约感觉到,有人在窥视他们,虽是夜间,但十月的月亮很圆,官道两边视线还好,派出打探的人也没有异常回报。
严星楚点点头,让余重九催促,加快速度。
只有与正兵汇合了,他才能够稍安。
半时辰过去,到了丑时。
“严大人,牛公坳到了。”余重九开口道。
严星楚立即抬头,牛公坳是推演时可能劫匪的地方,位于两座小山坡之间。
“先停下,派人再去打探。”
余重九领命离去。
一炷香后回复,未见异常。
陶玖去了粮队后面,严星楚当先,带着粮队进入牛公坳。
有惊无险地通过,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很快到寅时。
粮队在虎头坪停下歇脚。
“大人,前面有火光。”严星楚正拿着水壶准备喝水,听到余重九在不远处的小土坡上叫道,丢了水壶,抓起长剑向小土坡跑去。
“火光动了,越来越远。”到了土坡上,余重九继续道。
“派人去追,看看是什么人。”严星楚也看到火光并没有向他们而来,而是往前移动。
不多久,探子快马回报,是安靖城附近的农家百姓,在城里卖了竹编回家。
严星楚下了山坡,捡起水壶喝了一口水。
粮队继续前行,一炷香后到了刚刚在小土坡上看到的地方。
严星楚勒马驻足,让余重九带着粮队前进。
他扫视着这里的地形,地形开阔,无法伏击。
“大人,前面是刘家村,尾随刚刚那些农家的探子回报,看见他们进去了。”
余重九派人向严星楚禀报。
严星楚点点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一拍马屁,向粮队前头跑去。
很快到刘家村,官道从刘家村中间,土墙茅檐错落,一些土墙房内还亮着光,有小孩的哭闹声,大人的说话声。
进入刘家村段的官道上,严星楚听着声音,突然心中一紧。
不对,他和陶玖在这条路上走了几次,差了什么东西。
狗叫声!
对,当时他和陶玖还说这村里的狗给狼一样的凶,每次经过都对着他们狂吠。
现在这么多人经过,却没有狗叫声!
“停——戒备!”严星楚大吼一声,拔出长剑。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迅速地从车架下面抽起兵器。
也在严星楚话音刚落时,一只火箭擦着他的耳畔钉进了粮车,火苗窜起。
随后不断的嗖——嗖——声向他们而来。
“敌袭!”严星楚再次大吼。
于此同时,两侧土墙后暴起几十条黑影,有人甩出带倒刺的铁索缠住前头粮车的辕条,受惊的牛马嘶鸣,当先一辆粮车轰然侧翻。
他一跃下马,一剑挥向一个正向粮车扑来的敌人,那人直接一剑毙命。
严星楚扫了一眼战场,冲向粮车的敌人越来越多。
“重九,上连弩!”这是他们当时在推演时,准备的手段之一。
“连弩队,准备!”余重九大吼一声,自己也从粮车上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强弩。
“连弩,杀!”余重九大叫一声。
“咔嗒——嗡——”五十把边弩三矢齐发,向敌人破空而去。
“啊——啊——”冲来的敌人惨叫声不断,越是冲得最快,死得也最快。
一轮下来,几十名敌人倒地,有人身上一矢,有人三矢,有人更多身上更多。
“准备第二轮!”余重九继续大叫。
此时,敌人一面,突然从房顶扑下,手中大刀,直取余重九面门。
“你他妈还第二轮,老子送你去地狱!”
严星楚正一剑杀了一个已经冲到粮车旁边的蒙面人,听见声音,很熟悉。
虎峰山大当家吴天贵。
严星楚一点不意外,在他们推演中,是有可能攻击粮队的人之一。
“吴天贵,你还真是从东到西,不远百里来送人头!”
严星楚一跃冲了过去,这人按曹大勇的说法,多疑但身手很高,余重九肯定是挡不住的。
余重九听见蒙面人声音,就已经往后退,躲开了面门一刀。
吴天贵听见背后声音,迅速转身,长刀挡开了严星楚的一剑。
严星楚顿时虎口发麻,自己全力一击,以为吴天贵会闪开,不想他只是一格,就差点让自己长剑脱手,还真是高手。
吴天贵也是纳闷,战场上谁会留手,虽看似一挡,但也是全力出手,没有想到这小官儿还有些力道。
两人立即缠斗在一起,但很快严星楚就吃不悄了,这吴天贵的打法和他差不多,刚猛的路子,纯以力量决胜负。
“严官儿,看来我先送你下去,再送那王八蛋!”吴天贵又是几刀狂劈。
吴天贵很生气,特别气余九重,第二轮连弩又送走了他二十多名兄弟。
“吴当家,这几天睡得还好。”严星楚咬着牙接了他接刀。
吴天贵更生气了,想起那天回山后就被常大伟等人拿进了监狱,一翻拷打,但是却没有任何收获。
也不知道谁给公子递了消息,直接把他给大骂一顿,说自己没有带脑子,轻易就上了当,要是自己以后还这么疑心疑鬼的,这虎峰山大当家也不用做了。
就是眼前这小畜生,今天一定要让你知道你吴爷爷这大当家是怎么当的。
吴天贵长刀又至,这次却是虚招。
严星楚刚侧身避过,便觉背后恶风不善,吴天贵的刀光已经到了他身后。
他长剑急忙反手抡了一剑,却见那吴天贵已扑至近前,长刀直刺他心口。
严星楚急退,剑走偏锋削向对方手腕。
吴天贵却似早料到此招,长刀突然脱手,刀柄重重撞在他胸口。
严星楚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半幅衣襟。
严星楚狂吼一声,手中长剑抡得如风车般。
吴天贵却是不闪不避,刀尖直指严星楚心口。
眼看长刀要刺中严星楚心口,突然斜刺里射来三支袖箭,成品字形将吴天贵逼退。
严星楚趁机喘息,抬眼望去,却见二名黑衣人从暗处杀出,手持长刀向着吴天贵而去。
“你们是谁?”吴天贵一见二名黑衣人,惊怒交加,长刀舞得密不透风。
迎向他的黑衣人却不答话,招招直取他的要害。
吴三贵挡了几刀,身上也中了几刀,这两人身手都不会低于他。
突然他想起了常大伟的话,严星楚,黑衣人。
妈的,这是真遇上伤老饶的人了。
不能打了,打不过,得逃,虚晃一招便欲脱身。
那能想走就能走得了,其中一名黑衣人如影随形,将他逼得连连后退。
今天不会死在这里吧,吴天贵恐惧了。
突然,一阵马蹄声从东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