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害死了陆乘渊……
若不是为了她,他也不会死。
她真想就从悬崖边上纵身一跃下去陪着他。
可不行,陆乘渊用命换了她的命。
更何况,他们还有孩子。
景珩已经失去了父亲,不能再失去母亲。
她得活下去,好好的照顾景珩。
“去找……”林嫣颤声道,她泪眼模糊的望着一旁的十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好,我这就下令去找。”十一同情的望着林嫣。
她一个弱女子拉扯着孩子,失去了丈夫,以后该如何生活……
十一手下的人连忙下悬崖搜寻了,他们需要爬到山的最底部,从山地开始搜查,这个过程非常漫长。
“夫人,您还是先回去吧。”十一开口道,“小少爷还在家等着您。”
“乘渊的事……就麻烦你们了。”林嫣那乌黑的眼眸里含着泪水,哽咽着。
“我们都是大人的死士,这辈子都会为大人尽忠,我们会竭尽全力寻找的。”十一郑重的开口。
就算大人没了,那大人的家眷也会成为他们的新主子,他们誓死都会为夫人和小少爷尽忠。
“好,辛苦你们了……”
林嫣胡乱的抹了把脸上的泪,强撑着站起身来跟侍卫们起身回去。
路上,林嫣心神不宁,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
“娘亲,我终于见到你了!”小家伙远远的就站在门口处等待着了,见到林嫣下了马车,像一个小炮仗似的快步朝着林嫣怀中冲了过来,他紧紧的抱着林嫣的大腿。
“娘亲,我好想你,呜呜呜……”小家伙那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满是泪水,小脸上哭的都是泪痕,眼睛有些红肿,像是核桃似的。
他原本在国子监读书,可当他放学后像往常一样兴高采烈的回家时,却是娘亲遇到危险了,而他的爹爹上救娘亲了。
“娘亲也很想你。”林嫣双眼含着泪将小孩从地上抱起来,紧紧的抱住自己怀中。
“娘亲,爹爹呢?”小家伙抬起脑袋来四处张望着,却没有看到陆乘渊的身影,他奶声奶气的开口问。
林嫣眼前一酸,强忍住眼底的泪水,“景珩……你爹爹他……”
“娘亲,爹爹怎么了?”景珩心底浮现出一种不好的猜测来。
“他遇到了不测……”林嫣深吸一口气,她强忍着眼里的泪水红着眼眸望景珩,声音是压抑制的,浓浓的哽咽,“从今往后恐怕是要咱们娘俩相依为命了……”
小家伙那软软的小手臂紧紧的搂着林嫣的脖梗,软糯的小脸依偎在林嫣的脖梗处轻轻的蹭了蹭,随后冰凉凉的液体顺着林嫣的脖梗处一颗颗滴落下来。
那是景珩的泪。
“娘亲……我好想念爹爹啊……”小家伙哽咽着,奶声奶气的说。
“我也是,我也很想他……”林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早已泪流满面。
接下来几天林嫣都没什么食欲,他已经连续三天都吃不下饭了。
“夫人就算再担心大人,就算再没有食欲,你也要多少吃点啊,不吃饭怎么能有力气撑得下去呢?”冬梅看着林嫣这样也心里难受的不行,出声劝着。
林嫣点点头,为了孩子,她也得撑着。
林嫣勉强吃了几口饭,就吃不下了。
一连七天,林嫣都在等十一那边传来消息。
可消息全无。
而陆乘渊的尸首也没能带回来。
或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林嫣卑微的期待着陆乘渊还有没有可能还活着。
他可是书中的男主,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
可他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下去,还身上绑了火药……
当初裴云鹤是一点生的希望都不给陆乘渊留,他做的太绝了。
林嫣的泪从眼眶中流淌下来,她哭的满脸都是泪。
“娘亲……”此时,小家伙从不远处跑过来,他爬到了榻上去,搂着林嫣的脖颈,“娘亲别哭了,你还有景珩啊。”
通过周围人的只言片语跟大家伙的态度,景珩也明白了,爹爹已经回不来了。
他已经失去了爹爹。
小家伙软糯糯的小脸去轻轻的蹭林嫣泪水模糊的脸,他奶声奶气的开口,“娘亲,以后景珩来陪着你。”
以前他贪玩,不爱读书不爱学习,总是想逃课,可爹爹没了,以后就要他撑起这个家了。
“娘亲,以后我会好好读书好好练武,”景珩贴着林嫣的脸,小手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等我长大了,一定会跟爹爹一样厉害。”
“或许我可以比爹爹还厉害。”
“嗯。”林嫣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强行挤出一抹笑来,望着面前的小家伙,“景珩长大了。”
“娘亲,我最近一顿吃两碗饭,我会努力长大保护娘亲的。”景珩搂着林嫣的脖子,哽咽着说,“娘亲不要哭,娘亲哭的眼睛都肿了。”
“嗯。”林嫣紧紧的搂着怀中的小家伙,幸好自己还有景珩。
幸好还有景珩陪着她。
……
陆乘渊出事的消息传遍了全京城。
皇帝悼念陆乘渊,册封了景珩当小世子,为陆乘渊以国丧的形式厚葬了。
葬礼当天,林嫣抱着年幼的小景珩,满身素缟,那张脸上一片清冷。
自从陆乘渊走后,她唯独在面对景珩时,才脸上有些笑痕。
其余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在怀念陆乘渊。
而十一他们始终都没能寻到陆乘渊的尸首。
他们都猜测说尸首可能是被火药炸的太碎了,被山下的狼吃了,所以寻不到。
林嫣枯寂的心也逐渐死了。
时间一晃而逝,冬去春来,又是一年春。
院子里的桃花树谢了又开,开了又谢。
一晃眼,三年过去了。
这年春天,在大山脚下的青山村。
“石头,又砍柴啊。”
村里的一个老伯拄着拐杖,见身材修长挺拔的男人那宽阔的肩膀上背着一大捆柴火,正朝着这边走来。
男人面容极为俊美,是十里八村都很罕见的绝色,五官立体棱角分明,那眼尾处的一颗黑色泪痣为他这张脸平添了几分魅惑。
这张脸长的倒是比村子里,甚至是城里的女人还要好看呢。
路过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嗯。”男人点点头,背着柴火朝着村子里更深处的一处小院子内走了进去。
“老刘家这是捡了个好孙女婿回来啊。”老人笑着,一脸羡慕,“好福气啊。”
石头是被村子里的赤脚大夫刘大夫捡回来的。
当初他从悬崖处坠落下,身上被烫伤炸伤,昏迷了整整七天七夜,被刘大夫从鬼门关里捡了回来。
可他醒来后,不记得之前的过往。
刘大夫问他叫什么名字,他想了想,缓缓吐出两个字:“石头”。
从此,村子里的人都喊他石头。
而他身体恢复好后,也力所能及的帮着刘大夫一家人打扫院子,劈柴干活,后来村子里有欺负刘大夫一家的恶霸,石头也帮着赶跑了。
石头在院子里劈柴,他总觉得,自己之前一定做过这样的事。
以至于他如今劈起柴火来得心应手。
这些日子他也一直试图找回记忆。
他总觉得,那些记忆都是对他的人生而言极为重要的。
他忘掉了对他很重要的人。
可无论他怎么努力的去想,却都想不起来了。
刘大夫跟他说,让他好好养身体,说不定等过段时间就能想起来了。
石头也知道有些事越着急反而越不行,他只能接受了现实。
日子一天天过下去,石头过的无悲无喜。
此时,一个身穿翠绿色衣裳的女孩从院子里跑了出来,她拿出手帕就要轻轻擦拭着石头俊颜上的汗水——
石头见状躲开了,俊颜上没什么表情,低沉磁性的声音泛着冷淡与疏离,“谢谢,我自己来就行。”
说着,石头抬起袖口,轻轻擦拭了他额前的汗水。
翠柳有些失落。
石头来家里都三年了,可却一直都是对自己冷冷淡淡的态度。
不光是对自己,对别人也都是冷淡疏离的。
他仿佛没什么情绪,整个人都是淡淡的,平时除了吃饭喝水睡觉就是干活,就像是个被下达了指令似的没有心的木偶人。
可即便是这样,翠柳也喜欢他。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翠柳就已经开始喜欢上他了。
只是他不知道。
这三年来翠柳每天都在试图接近他,跟他讲笑话,想试图逗他笑,可他始终都没什么情绪。
甚至自己也没能接近的了他。
翠柳有些气馁,不过她觉得,石头的天性如此。
喜欢一个人就要喜欢他的全部。
“别干活了,我刚烧好了饭,去吃饭吧。”翠柳笑着说。
石头动作干脆利落的劈完了最后一棍柴,将柴火收拾的整整齐齐,点了点头。
随后,石头在院子里的井水边打了点水,吸了吸自己的手,就跟翠柳一同去屋子里了。
屋子里,刘老头早就坐在木桌子前等待着了。
石头跟翠柳分别坐在桌子的一侧,见人都坐齐了,刘老头笑着开口道,“吃饭吧。”
三人待在一起吃饭。
桌上的饭菜很简单,白馒头,西红柿鸡蛋汤,炒野菜。
三人一同吃着,石头的吃相矜贵斯文,一旁的翠柳没忍住偷偷的看了他好几眼,看着看着就脸红起来。
虽然不知道石头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但翠柳觉得,石头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
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气质,这么斯文的吃相。
只可惜以前的事石头全都想不起来了。
不过这对翠柳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这么长时间了,石头的家人并没有来找他,没准石头的家人也都不在了。
既然前尘往事都想不起来了,那忘掉一切,待在杏花村过日子也挺好的。
一旁的刘老头看了眼自己这不成器的孙女,他握住筷子轻敲了敲碗,“翠柳,好好吃饭!”
“哦。”翠柳红着脸,低垂着脑袋去吃饭,不好意思再去看石头。
饭后,石头起身去刷碗。
“石头哥,我陪你一起去。”翠柳站起身来,就要跟着石头一起去。
“翠柳,你留下,爷爷有话跟你说。”刘老头声音低沉,说。
“哦,”翠柳恋恋不舍的看着石头抱着碗筷朝着院子里走去,直到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她这才回过神来,不满的看向爷爷,“啥事啊爷爷?”
“你喜欢石头对不对?”刘老头开门见山。
翠柳的脸烧的更红了,红的几乎滴出血来,她点了点头。
“可石头来历不明,我看他这通身的气度可不是咱们这种人能招惹的,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自知之明。”刘老头沉着脸敲打着。
“我不管,他就是我的石头哥,”翠柳不满道,“以前的事他都忘了,从今往后他就只是石头。”
“你是铁了心的喜欢石头?”刘老头问。
“嗯。”翠柳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就喜欢石头哥,这辈子除了石头哥,我谁都不嫁。”
“那行。”刘老头点头,“那我问问你石头哥对你有没有意思。要是他对你也有意思,我就撮合成全你们俩。”
“谢谢爷爷!我就知道爷爷您最疼我!”翠柳激动的一下扑入刘老头怀中。
“你少来这一套。”刘老头嘴上嫌弃,但却是眉开眼笑的。
没多久,石头就洗好了碗筷朝着屋子里走来了。
“你先出去。”刘老头看了翠柳一眼。
翠柳红着脸偷看了石头好几眼,起身快步跑开了。
“石头啊。”刘老头声音沉沉的,“你坐下,爷爷有话想跟你说。”
“好。”石头端坐在刘老头对面。
“石头啊,我想你也知道翠柳对你的心意吧。”刘老头看向石头,那苍老的面上一片和蔼,“你是怎么想的?”
石头俊颜上没有丝毫情绪,“爷爷,我只是把翠柳当妹妹看。”
“那你对她,就没有一点男女之情么?”刘老头微微皱眉。
他们翠柳是村花,长得漂亮,十里八村不少过来说媒的他们家的门槛都被踏破了。
但这些来求娶的人里,翠柳一个看上的都没有。
男人摇了摇头,俊颜上没有丝毫情绪,“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