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砂道主消失后的第三百年,九大星门中央浮起一座琉璃塔。塔身由亿万星砂凝成,檐角垂落的铃铛竟是微缩的青铜门,随风轻响时漾开圈圈空间涟漪。首徒明尘率众弟子立于塔前,手中捧着的青玉莲灯忽明忽暗,在塔壁映出楚昭然当年刻下的《星髓箴言》。
“师尊曾说,星枢现世之日,便是问道之时。”明尘指尖轻触塔门,星砂簌簌而落,竟在空中凝成三十六幅星图。每幅星图都指向不同星域,其中最暗的那幅,隐约可见马桶状星云在缓慢坍缩。
新入门的少女弟子云璃忽然捂额,眉心血莲印记灼如烙铁。她腰间玉佩腾空而起,化作流光没入塔顶——那玉佩正是百年前道主消失时,星河深处落下的星砂结晶。
三日后,九大星门弟子齐聚琉璃塔。
明尘将青玉莲灯置于塔心,星砂如活物般沿着塔壁游走,在穹顶汇聚成旋转的星河漩涡。云璃额间血莲映出青光,竟在虚空铺开条星光古道,直通第三十六幅星图所指的坍缩星域。
“此去或见道主遗踪。”明尘将本命剑化作星砂舟,“亦可能遭遇秽土残息,谁愿往?”
众弟子尚在犹豫,云璃已踏上星舟。舟身触及时空涟漪的刹那,她腕间星砂手串突然散开,每粒砂都映出不同弟子的面容——原来三百年来所有入门者,皆在星砂中留有命魂印记。
星舟穿过七十二重空间褶皱,眼前景象令众人窒息。
马桶状星云并非坍缩,而是在缓慢旋转中释放污浊雾气。雾气所过之处,星辰表面浮现血色纹路,竟与当年《肛肠圣经》的经文如出一辙。云璃怀中玉佩突然灼热,化作楚昭然虚影挥剑斩雾,剑光过处显露出星云核心——
一座由青铜马桶碎片拼成的祭坛,坛上悬浮着林晚烛的半缕残识。
“是噬心蛊的怨念!”明尘剑指祭坛,“这些雾气在蚕食师尊留下的轮回法则!”
云璃却怔怔上前,血莲印记中流出星砂,与林晚烛残识交织成网。众人惊见雾气中浮现当年真相:楚昭然并非主动化道,而是为镇压秽土余烬,将本命星砂融入三十六星域。
明尘布下九星锁灵阵,七十二道星砂锁链贯穿雾海。云璃立于阵眼,血莲印记中绽放青焰,将雾气灼烧成纯净星髓。每净化一片星域,林晚烛的残识便凝实一分。
“不对!”阵外护法的弟子忽然惊呼,“净化后的星髓在倒流!”
众人低头望去,脚下星舟不知何时化作马桶状漩涡,正疯狂吞噬星髓。云璃腕间命魂星砂突然暴动,三百弟子的虚影在雾中显形,皆被青铜锁链贯穿紫府——竟与当年楚昭然镇压天道的场景一模一样
云璃割破指尖,以血为墨在虚空书写《星髓问道经》。经文所至,星砂锁链寸寸崩断,弟子虚影化作流光回归本体。青玉莲灯从塔心破空而至,灯焰暴涨成火凤,将马桶漩涡焚为琉璃净台。
“原来秽土从未消失。”明尘看着净台上浮现的道主残影,“师尊化道三百年,实则是以身饲秽!”
云璃额间血莲脱离眉心,融入林晚烛残识。两者交融的刹那,星域深处传来马桶冲水般的轰鸣——楚昭然当年散落的星砂从万界回归,在众人眼前重聚成釉火道体。
楚昭然道体睁眼的瞬间,三十六星域马桶法器同时震颤。
他指尖轻点云璃眉心,血莲印记化作《大荒吞星诀》终极篇章。星砂如瀑倒卷,将秽土雾气凝成万颗莲子,每颗莲子都是一个初生的纯净宇宙。林晚烛残识拈莲轻笑,挥手将莲子撒向不同星门。
“这才是真正的轮回。”道主声音响彻万界,“不破不立,无垢无净。”
明尘看着手中本命剑渐渐星砂化,忽然明悟:所谓星砂道统,修的从来不是毁灭秽土,而是将万物浊气淬炼为新生契机。
百年后,被净化的星域开满琉璃莲。
每朵莲花中心都悬浮着微型青铜门,门后是当年楚昭然镇压的秽土记忆。云璃漫步莲海,指尖星砂流转间,莲花开合显化不同弟子的问道影像。
“师姐,北冥星域的莲种出现异动。”少年弟子递上星砂罗盘,“似有故人气息。”
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定格在当年明尘布阵的星域。那里的琉璃莲不知何时染上暗纹,细看竟是《星髓问道经》的倒写经文。
云璃踏莲而至,发现染纹莲花中封印着半截青铜剑——正是明尘当年的本命剑。剑身刻满逆写经文,星砂触及处竟浮现出楚昭然化道前的忧虑:
“净秽相生固然玄妙,然执于净者,必生新秽。”
忽然染纹莲花爆开,暗色星髓如毒蛇缠住云璃脚踝。她怀中玉佩腾空,化作道主虚影挥剑斩蛇,剑气却穿透虚空,击中百万光年外某朵纯净琉璃莲。
云璃盘坐莲海,将染纹莲花尽数收入紫府。
血莲印记化作熔炉,逆写经文在星砂烈焰中重归《大荒吞星诀》真意。明尘的本命剑寸寸碎裂,释放出被禁锢三百年的执念——原来他始终无法释怀道主化道,竟在星砂中暗藏逆转净化的秘术。
“师兄,你看。”云璃指向重归澄澈的星砂,“这世间何曾有绝对纯净?”
星砂映出万界景象:被净化的宇宙中,有孩童在琉璃莲上嬉戏,星砂随风落入凡尘,在某个小世界的茅屋瓦片上凝成微型青铜门。
千年一度的问道大会上,云璃卸下掌教之位。
她将青玉莲灯传给新晋弟子,独自踏上星舟。舟行处,星砂如雪飘落,在每个沾染尘埃的角落凝成《星髓问道经》的简朴箴言:
“见山是砂,见砂成山。”
星河尽头,楚昭然与林晚烛的虚影含笑相迎。他们身后,九重星门缓缓合一,门内既无马桶亦无莲台,唯有无尽星砂在寂静中沉浮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