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晨雾还未完全散去,江羡璃像只欢快的小鹿,蹦蹦跳跳地穿梭在青石巷中。
她腕间系着的那串银铃,随着她活泼的步伐,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桂花糖香气,紫罗兰色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透着难以掩饰的高兴 ,原来是街上的阿婆出摊了,她的可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好吃。
“阿婆,给我来两朵!” 少女迫不及待地从荷包里掏出几枚铜钱。
这时,临街的茶楼里传出热闹的说书声,正讲到 红衣女侠单骑破匪寨的精彩段落,绘声绘色的描述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聆听。
江羡璃一边听着母亲的故事一边接过,轻轻咬下一口,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阿娘,身着劲装,纵马扬鞭,威风凛凛地踏破匪寨,那飒爽的英姿,至今仍令她心驰神往。
沿着小巷往前走,便能看到 “不羡仙” 三个大字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江家的这座宅院,依着青山而建,江羡璃提起裙摆,轻快地跨过门槛,正专心洒扫的丫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吓了一跳。
急忙喊道:“少东家,您慢点儿,小心崴了脚!”
“阿璃姐姐 ——你回来啦!” 一个黄色的小身影如同一朵盛开的春花,朝江羡璃飞奔而来。
那是她的妹妹,江浸月手里紧紧攥着半幅绣画,这小丫头正值金钗之年,眉眼间已隐隐透出秀气。
此刻,她撅着嘴,将手中的绣品举到江羡璃面前,略带委屈地说:“你看看我绣的莲花,我可是费了整整三天的功夫呢!”
江羡璃凑近一看,忍不住笑了出来。只见丝绢上的莲花与莲叶纠缠在一起,怎么看都像是两只正在打架的鸳鸯。
她伸手轻轻捏了捏江浸月的鼻尖,笑着说:“浸月,改日我教你绣桃花吧,当桃花盛开时,漫山遍野一片烂漫,这可比这莲花有趣多了。”
穿过大门,一阵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江羡璃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她看见屋檐下那道清瘦的背影,爹爹正专注地侍弄着花。
微风拂过,黑色广袖滑落,露出他腕间那道狰狞的刀疤,那是他年轻时闯荡江湖留下的印记,承载着他的故事与沧桑。
\"爹爹!\"
江羡璃提着裙子跨过门槛,她变戏法似的从包裹中取出紧包的茶叶,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山巅的雪顶的茶,是我在山上刚采的,最为清心润肺。”
父亲江寒舟搁下泛黄的书卷,眼尾笑纹如雁翎般舒展,带着几分宠溺:“我们少东家,这是要抢济世堂的生意?” 他轻咳两声。
江羡璃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随后从药囊中小心翼翼地摸出一个小瓶子,献宝似的说:“爹爹,这是女儿在山上采药新配的雪参丸,您吃了一定能……”
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一阵 “嗖” 的破空之声。
江羡璃反应极快,迅速旋身,稳稳地接住了飞来的东西。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颗包着糖纸的糖。廊柱后转出一位身着紫檀色罗裙的美人,那是她的娘亲苏映雪。
她的眉眼与她有几分相似,此刻,她指尖还拈着一枚未掷出的糖果,脸上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娘!”
江羡璃兴奋地扑了过去,亲昵地蹭着母亲的颈窝,撒娇道,“今天厨房有没有炖菜呀?女儿在山里啃了几天野果,嘴里都快淡死了。”
苏映雪屈指,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灶上煨着当乌鸡呢,还不快…… 呀!”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羡璃一把拦腰抱起,吓得她玉簪都歪了。少女的功底很好,可以轻松抱起母亲。
“疯丫头,快放我下来!” 满院的丫鬟们忍不住偷笑,看着少东家抱着当家主母在院子里转圈。
江浸月偷偷往嘴里塞了一块糖,结果被江寒舟眼尖地看到,他用竹简轻轻敲了敲她的手腕:“上月牙疼的事儿,你都忘了?”
小丫头赶忙吐了吐舌头,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溜烟跑开了。
暮色渐渐染红了江府,整个宅院被笼罩在一片暖橙色的光晕之中。
江羡璃趴在软榻上,百无聊赖地翻着话本,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
她警惕地紫瞳微眯,抓起枕边的书,朝着窗外甩去
“哎哟!” 江浸月揉着额头,狼狈地钻进屋,发间还沾着几片竹叶。
“阿姐呀,你的听风辨位功夫越来越厉害了。”
“又去偷听爹娘说话了?” 江羡璃把话本盖在小丫头的脸上,佯装生气地问,“这次他们又说了什么?”
“他们说要把绸缎庄交给你呢。”
江浸月一边说着,一边钻进被窝里,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翻身坐起。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叩门声,苏映雪端着一碗药粥,静静地站在帘外,摇曳的烛光将母女三人的身影投射在山水屏风上。
“璃儿,来。”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与心疼,“你爹的伤…… 有些事很多年了,不必太强求,不用每日都上山去采药。”
“娘知道你身手好,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总一个人往山上跑,太危险了。”苏映雪将粥倒给二人喝。
江羡璃正在喝汤的手顿住了,她的紫瞳望向山巅的方向。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云端之上,墨予尘一脸严肃地对她说, 仙人也治不好凡人的命数。
那一刻,她紧紧攥着发间的银铃。
惊雷炸响,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仿佛要将世界砸个粉碎。江羡璃正陷入一场噩梦之中。
她梦见墨予尘被困在寒潭里,冰冷刺骨的潭水几乎将他淹没,少年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在闪电的映照下,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无数双惨白的鬼手从潭底伸了出来,死死地拽着他的脚踝,拼命地往水底拖去。
她心急如焚,伸出手抓住他,用尽全身力气往外拉。
猛地从梦中惊醒,起身看到被窝里的妹妹还睡的香甜。
她的心剧烈跳动,那家伙不会有事吧,他那么强,一定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