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厚重的丝绒窗帘将落地窗外维加斯流金喧嚣的凌晨彻底吞噬。主卧内只余墙角一盏壁灯散发的、如凝固蜜蜡般的昏黄光晕,沉缓地流淌在巨大的黑檀木床头雕花与深灰色被衾起伏的皱褶间。空气里弥漫着一丝难以散尽的、混合着汗水蒸腾后特有的咸涩气息、微腥的暧昧尾调、顶级埃及棉吸满沉水乌木熏香后被揉皱浸透的馥郁,以及一种更隐秘清甜、如同晨曦初绽带露花蕊般的、若有似无的暖融体香。
深灰色顶级埃及棉被衾隆起一片绵长平缓的峰谷线条。祁景年侧身躺着。手臂的线条沉稳有力地伸展,将那团嵌合在自己怀抱深处、几乎融化进他呼吸和体温里的小小身子完全圈拥在怀。她的后背紧贴着他坚实温热的胸膛,如同榫卯最精密的嵌合。他微屈的下巴抵在她散落着浓密发丝的头顶,鼻翼缓缓吸入她发间和自己身上残存的、气息交融后的馥郁暖香。他的呼吸悠长而沉缓,带着餍足后的、如同深海巨兽沉睡般的绝对安稳。
窗外渐次亮起的天光仿佛遥远星辰,无法穿透这片温柔茧房。
那嵌入他怀中紧紧相贴的柔暖峰线,节奏微不可察地变了一瞬。极细微地动了动。
祁景年紧闭的长睫如同感受到指令般无声掀起。在那片深邃如永夜的眼睑下,没有一丝初醒的混沌,只有彻底清醒后沉淀如千年黑海的洞彻与温柔——一种能瞬间容纳并精准响应怀中那点细微动静的、如同顶级掠食者般可怕的感官雷达。
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了一瞬,带着不容挣脱却又绝不至于惊扰的绝对力量。温热干燥的掌心隔着薄薄的丝滑睡裙布料,熨帖在她平坦紧致、还残存着昨夜深刻烙印感觉的小腹皮肤上,如同一种无形的安抚讯号。
“……再睡会儿?” 低沉沙哑的嗓音紧贴着她的发顶响起,每个音节都带着刚睡醒的颗粒质感,如同滚过天鹅绒的玉石,“才五点。” 那温热的气息混着暖融融的吐息拂过她头顶的发丝。
怀里的小小身子依恋地、无声地蹭了蹭他紧贴着的胸膛,像只寻找到最舒适角落的奶猫,喉咙深处发出一点含糊不清的、带着浓浓睡意的鼻音“嗯……”,绵长又顺从。
祁景年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温柔海无声漾开满足的涟漪。他将下颌埋进她被阳光和体温烘得暖融融的发丝里,更深地吸了一口那混合着她体香和他自身气息的、独属于此刻的暖甜空气,随后便如同最精密的钟摆般,与怀中那团温软绵长规律的呼吸再度同步沉缓下来。
巨大宽敞的厨房操作岛台上,晨曦的光透过一侧的落地玻璃长窗,在冰凉的意大利雪花白大理石面上铺开一层流动的、近乎透明的液态黄金。
紫卿月赤着白皙的双脚踩在柔软细腻的羊毛地毯上,身上只松松垮垮地套着祁景年那件深灰色丝质开衫的宽大下摆。那垂坠的布料裹着她纤细的身形,下摆长度刚好遮到腿根上方,露出一小截光洁莹润的大腿根部线条和修长笔直、泛着珍珠般细腻光泽的小腿。宽大的袖口卷了好几道才勉强露出她细细的手腕,袖管松垮地堆叠在肘关节处,随着她趴在冰凉大理石台面上托腮的动作微微下滑。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操作台内侧正在忙碌的高大身影。
祁景年背对着她。清晨的光线勾勒着他肩背流畅紧实、充满力量美感的肌肉线条,在他深灰色的V领羊绒薄衫下隐隐浮动。他熟练地操控着面前那套顶级的德国嵌入式恒温铜锅——左手边的深底小锅正温着上好的牛奶,中心区域是精心排列着的几枚温泉流心溏心蛋。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握着特制的长柄小勺,动作精准地探入透明的玻璃蛋杯中,舀出最核心、呈现完美液态琥珀色泽的蛋心,手法娴熟利落地淋在旁边刚烤好、冒着温热甜香的焦糖黄油厚吐司切片中心。
温热的溏心蛋液无声流淌在酥脆焦香的吐司网格上,弥漫开诱人的甜香和黄油气息。紫卿月小巧的鼻翼轻轻翕动了一下,大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渴望和依赖。祁景年放下小勺,端起盛着蛋液和吐司的白瓷碟,转身走到操作台外侧。他没急着将碟子给她,深邃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测量尺,缓缓滑过她此刻只裹着他宽大开衫的诱人姿态——宽松的衣领下露出一小片雪白柔腻的肩头肌肤和形状优美的锁骨凹陷,在那片清冷的石质背景中格外撩人。
“馋猫。”他低笑,声音带着刚唤醒的颗粒感和一丝未散的情欲余韵。他将那碟散发着致命香气的吐司推到她面前光滑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上。随即身体微微俯下,一只手臂绕过她纤细的后腰,带着绝对掌控的力道揽住那片柔韧的腰侧。他将她半圈在自己身体和操作台边缘构成的狭小空间里,如同在清晨的阳光里重新构筑起一层私密的囚笼。
他低下头,温热的唇极其自然地落在那段光洁微凉、散发着他自己气息和晨间清甜体香的颈侧肌肤上。不像昨夜带着疯狂掠夺和占有的痕迹,这一次的吻轻柔温存,如同标记领地边缘的轻触,带着纯粹的满足和眷恋。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今天想做什么?”薄唇贴着她的颈动脉搏动处,声音含糊低沉地响起。
紫卿月被食物香气和颈边的亲昵灼热搅得有些晕陶陶的。她扭了扭身体,像是在这过于亲密的禁锢中撒娇,又像是只想更安稳地拿起那片吐司。祁景年感受到她无意识的依赖动作,嘴角的笑意更深。那圈在她腰上的手放松了些许力道,却依旧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柔软壁垒。
“唔……想吃好吃的……”她终于捏起那片铺满了流淌蛋液、焦糖与黄油混合香气的温热吐司,带着点被阳光宠坏的娇憨含糊道,“上次那个……水晶虾饺……”她一边努力把注意力放在美食上,一边用指尖掐了一小块金灿灿的吐司边送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像只偷到蜜的小兽。
祁景年低沉的闷笑从喉间震动而出,贴着她的皮肤传开。“港式点心?”他精准地补全她模糊的表达,带着了然。
紫卿月用力点头,唇边还沾着一点亮晶晶的糖粒和蛋液碎屑。
那只揽在她腰侧的手抬起,温热干燥的指腹极其自然地揩去她唇角那一点馋嘴的证据。指腹上带着薄茧的纹路擦过她柔软敏感的唇瓣边缘时,她几乎是本能地、伸出舌尖,轻轻地、飞快地舔了一下那沾着他指尖温度的地方。那是一种纯粹的反应,毫无遮掩。
祁景年的眸色骤然暗沉下去,如同墨海深处陡然翻腾起风暴。那根沾染了她湿润舌尖、还带着吐司残香的指尖,被一股强大而隐秘的力量瞬间攥紧。他无声地缓缓吸了一口气,像是在重新收敛住某种即将破闸而出的欲望猛兽。看着她在怀里努力专注对付那片吐司的小模样,那种揉碎了心肝也要护她周全、满足她所有愿望的占有欲和宠溺感,如同熔岩暖流般冲刷过四肢百骸。
他的脸更贴近了一些,几乎要埋进她温热的后颈窝。灼热的气息灌入敏感的肩颈皮肤,让那片皮肤泛起小片细小而敏感的疙瘩。
“好。”他只低低应了一声,那应允里裹挟着如海潮般深沉的宠爱,“哥哥带你去吃最好的……”
巨大而低调奢华的“颐和源”粤式会所门前,两丛精心修剪的青竹掩映着厚重沉木雕花的屏风。穿着素雅水墨旗袍的迎宾无声垂眸引路,走过几条挂满吴昌硕仿古山水复刻画的幽深回廊,空气中浮动着老陈皮、檀香木沉静温和的基调与顶尖粤菜特有的、含蓄馥郁的海味清鲜。
包厢名唤“留园”,是极其罕见的、能同时看到主厨在玻璃后方专注操作明档的空间布局。巨大的圆桌面铺陈着顶级白瓷餐具,光洁如洗的冰纹釉面映着上方水晶枝形吊灯流泻下来的温润暖光。紫卿月坐在主位右手边,面前的骨瓷餐碟旁静静卧着一个纯手工吹制的双层透明琉璃小花瓶。瓶壁薄如蝉翼,能清晰看到瓶内清澈的水波。一枝冰蓝色的玫瑰在剔透的水晶里静默盛开,花瓣边缘带着霜雪般的渐变银边。
花茎旁还嵌着一枚玲珑剔透的、如同凝固蓝火的蛋面老坑玻璃种冰蓝翡翠平安扣。柔润的光晕在指尖晃动下如同深海的磷光流转。
她纤细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冰冷的、弧度完美的宝石曲面。温润的触感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
“蓝玫瑰……也是冰川里捞出来的呀?”紫卿月抬起亮晶晶的眼睛,望向身边正慢条斯理解开银质袖扣的男人。祁景年解开袖口露出精实的小臂,深墨色丝质衬衣袖口滑落,露出腕骨上那枚极低奢的铂金素圈表盘。他唇角牵起微小的弧度,眼神却如同最专注的匠人,拿起滚烫的竹节纹样瓷壶,亲自为她面前晶莹剔透的白瓷茶杯注入茶香浓郁的铁观音。温热的橙黄金汤在杯中旋转流溢。
“嗯,”他放下茶壶,声音低沉温缓,每个字都带着令人心安的沉稳分量,“厄瓜多尔基地的。花期的水……都是从安第斯山脉深处引的活泉冰雪融水。养足十五天才会送过来。”他的目光沉静地掠过那支流光溢彩的冰蓝玫瑰和下方被精心托住、如同凝固深海的蓝翡平安扣,“喜欢就好。”
他拿起一双精致的镶银乌木公筷,目光精准地落在旋转台上刚呈上的那盘水晶荔枝虾球上。虾球晶莹剔透,如同裹着一层水光气泡,映着灯光透出里面粉嫩饱满的虾肉纹理。
“尝尝这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筷子已极其自然、精准地夹起了最大最饱满的一颗,悬停在她微张的唇边不足一寸处。那诱人的鲜甜气息带着丝丝缕缕竹荪的馥郁和海虾特有的鲜味,直扑鼻尖。虾肉的纹路在灯下几乎清晰可见地颤动着,裹着一层清亮水晶外衣,诱惑着唇齿的光泽。
祁景年握着筷子的手稳如磐石,深邃的目光沉沉锁在她脸上,等待她顺从地享受这份专属于她的宠爱。包厢内极其安静,只有远处明档内厨师勺底碰撞锅沿的细微脆响。
就在这时——
“咔哒。”
厚重的深色红木包厢门无声开启一条缝隙。一道挺拔的身影裹挟着外面清寒的空气,带着一丝商界精英特有的利落步伐踏入。
来人看起来约莫四十许,面容俊朗刚毅,梳着一丝不苟的油头,穿着剪裁极其精准贴身的海军蓝条纹高定西装。他眼神锐利如鹰隼,在踏进包间的一瞬间便精准地聚焦到中央位置上!
他脚步顿住,显然没料到眼前这一副喂食宠溺场景。但惊愕不过刹那,一抹了然的、带着商场上打磨出的世故幽默的笑意便已爬上那张精悍的面孔。他抬手随意地推了下鼻梁上那副玳瑁色窄边眼镜,动作却十分熟稔,没有丝毫拘束,朝着祁景年朗声笑着打了个招呼,声音带着中年成功人士特有的磁性穿透力:
“景年!巧啊!老丁说这边来了批顶级的吉品鲍和黄油蟹,我特意约了老顾来尝鲜!怎么?带小……” 他视线极其自然地扫过紧挨着祁景年坐着、正对着那颗悬停在唇边的虾球微张小嘴的紫卿月,目光在她那张过于明艳、带着初初绽放娇嫩与羞意的脸上顿了顿。一个称呼在舌尖打了个转,最终精准换成了更无懈可击的措辞,语气带着点“我懂”的心照不宣和轻微调侃:“……带朋友来品点心?”
他旁边那位被他称作“老顾”、气质同样沉稳干练的中年男子也随之点头微笑,目光也饶有兴味地在祁景年维持着投喂动作的手臂和紫卿月脸上流连。
那举在她唇边的虾球仿佛凝聚了周遭所有的温度和视线,像一团炽热的光源。紫卿月本能地感觉到了那两道探究含笑的目光,脸颊瞬间被点着了,迅速烧起一片晚霞般的绯红。她下意识地微微垂头,想把那虾球避开一点。
筷尖却稳稳悬停,没有半分动摇。
祁景年甚至没有去看门口的两人。目光依旧沉沉地笼在紫卿月红晕欲燃的小脸上,看着她眼底细微的羞恼挣扎。那眼神深处没有半分被窥视的不悦,反而如同古井般深不见底,带着一种掌控一切局势的沉稳和一丝……被点亮的、难以形容的、近乎隐秘炫耀的……满足感?!
他维持着筷子悬停的姿态,耐心地等待着。紫卿月被那股强大的、不容她退缩的注视逼得无处可逃,只好鼓起勇气,微微前倾一点,小巧的贝齿张开,小心翼翼地含住那颗滚烫晶莹、香气扑鼻的虾球边缘。清甜饱满的虾肉瞬间在唇齿间爆开,细腻弹滑的口感混合着浓郁的鲜味占领了味蕾神经末梢。
祁景年看着那片粉唇含着虾球,被撑得饱满微鼓的样子,眼底深处那丝深藏的暖意和愉悦感无声地漾开一圈涟漪。直到她彻底咽下那颗滑嫩的虾仁,他才终于像是满意了一样,缓缓撤回筷子。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极其自然地侧过头,目光平静无波地投向门口那两位带着促狭笑意的熟客。薄唇边勾起一丝极其浅淡的、却足以让熟知他性情的两人都读懂的弧度。
那是一种不必炫耀,却绝对不容错辨的宣告姿态。
他手腕微抬,搁下筷子,指尖随意地理了理袖口那道几乎看不见的褶皱。再开口时,声音低沉醇厚,语调平稳得如同阐述一个既定事实。那双深邃的眼在温润的灯光下,清晰地投向微微有些错愕的两位故交,每一个字都带着精确无比的重量:
“是女朋友。”他顿了顿,仿佛在唇齿间回味这三个字赋予他的绝对权利与快意,视线极其短暂地掠过旁边还沉浸在虾肉鲜美和巨大羞窘中、耳垂红得滴血的紫卿月,声音里裹挟着一丝只有她和他才懂的温度和宣告给全世界的占有欲,“紫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