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消散后，我猛地从病床上弹起。
消毒水的气味，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还有右臂传来的隐约刺痛——我低头看去，那里连接着一具精密的机械义肢，金属外壳上刻着细小的编号：**LYNx-049**。
\"醒了？\"
病床旁的椅子上，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放下平板电脑。她的胸牌写着\"陈博士\"，但那张脸……分明是齿轮女神的人类版本。
\"终焉之地……\"我的喉咙干涩得像被火烧过，\"是假的？\"
陈博士的嘴角微妙地抽动了一下：\"真假取决于你的定义。\"她递来一面镜子，\"看看你自己。\"
镜中的男人憔悴不堪，眼下是深重的青黑，右半边脸爬满细密的电路纹路，像是机械同化的残留。最诡异的是，我的左眼瞳孔里浮动着微小的齿轮虚影。
\"系统崩溃前，你的意识数据被强制弹出了。\"她调出平板上的脑波图谱，\"但有些东西……留在了你的神经回路里。\"
窗外传来沉闷的雷声。我挣扎着下床，踉跄地扑到窗前——外面不是天空，而是无边无际的金属穹顶，泛着冷光的管道纵横交错，更远处，数十个巨型培养舱像蜂巢般排列，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人影。
\"欢迎回到现实。\"陈博士的声音带着讽刺，\"或者说，终焉计划的真正实验场。\"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破碎的记忆开始重组：
*——终焉计划从来不是虚拟实验，而是将人脑改造成生物计算机的军事项目。
——我是第四十九号实验体，也是唯一存活下来的\"成功品\"。
——齐夏和乔家劲，是早期实验失败后留下的意识残影，被系统自动生成为Npc……*
陈博士突然按住我的肩膀：\"别想了，你的脑植入体还在过热。\"她指向病房角落的显示屏，\"有个人要见你。\"
屏幕亮起，出现一个戴着金属面具的男人。即便遮住半张脸，我也瞬间认出了他——
白大褂的\"我\"。
\"惊喜吗？\"面具后的声音经过变声处理，\"你以为摧毁了系统，其实只是触发了更深层的协议。\"
显示屏切换画面，展现出令我血液凝固的景象：齐夏和乔家劲被囚禁在圆柱形舱体内，头部连接着密密麻麻的导线。
\"他们的原始意识体一直保存在这里。\"面具人轻笑，\"做个交易吧——你重新接入系统，我就放了他们。\"
陈博士突然掏出手枪对准我的后心：\"别听他的！他才是——\"
枪声炸响。
陈博士的眉心多了个血洞，缓缓倒下。门口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枪口还冒着烟。
面具人叹了口气：\"总是有人不懂规矩。\"他敲了敲面具，\"给你三分钟考虑。\"
屏幕熄灭。
士兵的尸体倒在血泊中，颈动脉被机械手指精准割开。
我喘着粗气靠在墙上，右臂的义肢沾满鲜血。陈博士临死前塞给我的芯片正插在病房终端上，显示屏滚动着红色警告：
【第九日协议已激活】
【最终测试场准备完毕】
走廊突然传来刺耳的警报声。我抓起陈博士的Id卡冲出门，却在拐角撞见一幕噩梦——
整条走廊的墙壁在蠕动。
那不是比喻——金属墙面真的在像肌肉般收缩舒张，缝隙间渗出淡黄色黏液。天花板垂下丝状物，黏附在昏迷的研究员脸上，他们的身体正被缓慢改造成某种共生体。
\"系统在实体化……\"我喃喃自语。
芯片突然弹出全息地图，标记出一条通往核心区的路径。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地图角落有个闪烁的小点，标注着\"齐夏-实体化进程87%\"。
奔跑中，我的机械右臂不断弹出新功能：超声波探测、热能感应、甚至某种脉冲武器。这些显然不是军方设计的——它们是终焉之地能力的现实映射。
安全门突然封死，广播里响起面具人的声音：\"你以为能逃到哪里去？整个设施都是活体实验场！\"
地面裂开，伸出无数血管般的触须。我被迫转向通风管道，爬行时，管道壁传来心跳般的震动。
爬出管道的瞬间，我跌入了——
齿轮教堂的现实版本。
这个布满灰尘的废弃实验室中央，矗立着一台老式神经链接装置，操作台上刻着熟悉的字样：**回响终端**。
终端屏幕自动亮起，显示两份意识上传协议：
协议A：永久封闭终焉系统（所有意识体将格式化）
协议b：重启轮回程序（你将取代面具人成为新任管理员）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面具人带着武装小队破门而入，他的金属面具已经打开一半，露出和我一模一样的下半张脸。
\"你还不明白吗？\"他的声音不再伪装，\"我们是被设计好的！军方需要一具完美的生物计算机载体，而你是唯一通过测试的！\"
武装士兵的枪口全部对准我。面具人举起一个遥控器：\"按下协议b，否则我现在就清除齐夏和乔家劲的原始意识。\"
终端屏幕突然闪烁，跳出一段隐藏视频——
画面里是年轻时的陈博士，她对着镜头快速说道：\"林郗，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回响’程序生效了。真正的选择是协议c：将系统核心导入你自己的大脑，成为活体防火墙……\"
视频戛然而止。
面具人冷笑：\"愚蠢的女人，她以为——\"
我的机械右臂突然暴起，高频振动刃刺穿了他的胸膛。士兵们开火的瞬间，我扑向终端，毫不犹豫地拍下凭空出现的第三个选项：
协议c：人机共生（不可逆）
整个世界在眼前炸裂。
剧痛中，我看到无数记忆碎片如流星般划过：
*——童年时被军方选中，植入第一枚神经芯片。
——青年时期发现实验真相，暗中植入\"回响\"病毒。
——在第四十九次轮回中，终于触发了这个隐藏协议……*
最后浮现的，是齐夏在记忆回廊里对我说的话：
\"成为它的记忆。\"
当意识再次凝聚时，我站在一片纯白空间里。对面是三个全息投影：齐夏、乔家劲，以及……没有戴面具的\"我\"。
\"成功了？\"乔家劲的投影咧嘴一笑。
齐夏点头：\"系统核心已经锁定在他的生物神经网络里，外部无法再控制。\"
最后一个\"我\"走上前：\"代价是，你必须永远维持这个平衡。\"他指向现实，\"外面的你会变成植物人，而意识将永远游荡在系统边缘。\"
远处，现实世界的影像浮现——病床上的我连接着无数管线，而军方人员正慌乱地操作着各种仪器。
\"值得。\"我看向自己的双手，它们现在由纯粹的数据构成，\"他们呢？\"
齐夏的投影开始消散：\"我们只是残影，该消失了。\"
乔家劲竖起中指：\"下次设计游戏规则时，记得加点爽的！\"
纯白空间开始坍塌。最后的瞬间，我听到现实世界中刺耳的警报声，和研究人员惊恐的呼喊：
\"实验体049的脑波正在同化整个系统！\"
黑暗降临。
然后——
我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