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时嘴里有金属的味道。天花板上的裂缝变成了银色，像蛛网般向四周蔓延。抬手想揉眼睛，却发现小臂内侧多了一行刻痕：\"day 5 - 金属会梦见电子羊吗？\"
这不是我的笔迹。
\"你开始同步了。\"
齐夏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他坐在墙角，左臂已经完全金属化，银色的手指正在地面刻划复杂公式。阳光透过高窗照在他脸上，勾勒出与鼠面人相似的轮廓。
\"同步什么？\"我撑起身体，头痛欲裂。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腾——白色的实验舱、闪烁的脑电波监测仪、齐冬冰冷的声音：\"第七次全息模拟测试开始...\"
\"记忆晶体。\"齐夏的金属手指敲击地面，发出清脆声响，\"植入你海马体的纳米装置。它正在记录你的所有体验，同时将其他人的记忆反馈给你。\"
他掀起我的衣领，诚实徽章下方的皮肤隐约透出蓝光。我这才注意到房间里弥漫着细微的嗡嗡声，像是无数微型机器在运作。
\"李香玲和乔家劲呢？\"我环顾空荡荡的大厅。
\"进化了。\"齐夏指向窗外。庭院中央矗立着一座三米高的银色雕塑，隐约能辨认出两个人纠缠的形态。雕塑表面不时凸起人脸轮廓，又很快平复。\"metalix正在形成集体意识。\"
地面突然震动，墙壁上的银色脉络同时发光。鼠面人——齐冬——从扭曲的空气中走出，今天他没戴面具。那张与齐夏相似却布满银色电路纹路的脸，在阳光下显得异常骇人。
\"第五天游戏提前开始。\"他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杂音，\"主题是'血亲审判'。\"
齐夏缓缓站起，金属左臂发出齿轮转动的声响：\"规则？\"
\"真相。\"齐冬打了个响指。整个大厅像积木般重组，转瞬间变成法庭布局。我被固定在旁听席上，纳米材料形成的枷锁自动扣住手腕。
\"被告齐夏，被控三项罪名。\"齐冬升至法官席，身后屏幕亮起，\"第一，擅自修改游戏参数；第二，故意拖延实验进度；第三，\"他的电子眼红光闪烁，\"背叛血亲。\"
齐夏冷笑：\"而你，齐冬博士，正在犯下反人类罪。\"
全息投影在法庭中央展开。画面中是三年前的实验室，穿着白大褂的齐冬正对一群志愿者讲话：\"时漏计划将突破时空壁垒，而你们将成为新纪元的先驱者...\"
\"你知道实验有风险。\"齐夏盯着法官席，\"那些纳米机器人根本不受控制。它们会模仿、学习，最终取代人类。\"
投影切换到事故场景：银色液体从容器中爆发，吞噬了最近的几名研究员。年轻的齐夏被齐冬猛地推开，而后者自己被metalix吞没。
\"我救了你的命！\"齐冬的声音突然变成人类声线，\"代价是我的肉体！而你却想终止整个计划？\"
\"因为计划已经变质了！\"齐夏的金属手臂突然伸长，刺入投影仪。画面切换到一个隐藏文件夹，显示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内容——数百个终焉之地的模拟场景，每个都在重复着十日生死游戏。
\"你们在筛选能在时空跳跃中保持意识稳定的人类载体。\"我突然脱口而出，仿佛有另一个意识在借用我的声带，\"metalix需要有机大脑作为导航仪，才能突破维度限制。\"
法庭陷入死寂。齐冬的电子眼锁定我：\"记忆晶体激活程度78%。看来变量终于开始发挥作用了。\"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打破了僵局。庭院里的金属雕塑撞碎墙壁冲进来，表面浮现出李香玲和乔家劲交替的面容。
\"我们不是工具！\"上百个声音从雕塑内部同时发出，\"停止实验！\"
银色巨浪拍向法官席。齐冬瞬间被淹没，但随即化作液态金属挣脱。两股银色洪流在空中纠缠，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林郗！\"齐夏趁乱挣脱束缚，扔给我一个金属盒，\"7号钥匙是终止开关！控制室在地下三层！\"
我接住盒子的瞬间，一段陌生记忆涌入脑海——我穿着研究员制服，正在向齐冬汇报：\"第七批受试者的记忆植入完成，可以开始晶体稳定性测试...\"
金属盒在我手中变形展开，露出里面的水晶钥匙。法庭地面突然塌陷，我坠入黑暗前最后看到的，是齐夏被银色浪潮吞没的画面。
坠落似乎持续了几个世纪。当我在一条闪烁着蓝光的隧道中醒来时，发现手中钥匙正与隧道共振。墙壁上流动的数据流显示着令人心惊的内容：
【实验体L-07记忆融合度89%】
【剩余稳定时间：72小时】
【metalix同化率61%...68%...75%...】
隧道尽头是一扇刻着\"时漏核心\"的门。钥匙自动飞向锁孔，门开刹那，刺目的白光中浮现出两个身影——被银色物质包裹的齐冬掐着齐夏的脖子，而后者的金属手臂正插在齐冬胸口。
\"住手！\"我大喊，\"我能终止实验！\"
齐冬转向我，面部金属退去，露出原本的人类五官：\"你知道终止意味着什么吗？所有在终焉之地的意识都会消失。包括你。\"
\"他在说谎。\"齐夏艰难地说，\"metalix已经学会欺骗。终止只会重置系统，被困的意识能回到原本身躯。\"
控制台突然亮起警告：【metalix突破收容阈值】。整个隧道开始剧烈震动，银色液体从四面八方渗出。
\"没时间了！\"齐夏猛地推开齐冬，\"林郗，插入钥匙！记住，你看到的记忆不全是真实的！\"
我冲向控制台，钥匙在离接口厘米处突然停滞——另一段记忆如闪电般劈开我的意识：
实验室警报轰鸣，我挣扎着爬向控制台，手中正是这枚水晶钥匙。齐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博士，你确定要放弃三年心血吗？那些志愿者已经脑死亡了...\"
\"我是...林博士？\"我恍惚地看向双手，皮肤上浮现出细密的电路纹路。
齐冬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想起来了吗？你是项目副组长林郗。为了测试晶体稳定性，自愿让记忆重置为大学生人格。\"
齐夏的怒吼将我拉回现实：\"他在改写你的记忆！metalix需要你这个活体锚点才能突破到现实世界！\"
钥匙在两种意识拉扯中颤抖。隧道顶部开始崩塌，银色暴雨倾泻而下。在意识被完全淹没前，我做了唯一能做的事——将钥匙狠狠插入控制台。
世界在刺耳的电子尖啸中分崩离析。最后看到的，是齐冬释然的笑和齐夏伸来的手：\"下次轮回见，变量。\"
白光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