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消毒水气味钻入鼻腔，林郗猛地睁开眼睛。
白色的天花板，冰冷的金属床架，还有手腕上正在输液的针头——这是一间医院病房。他一把扯掉针头，鲜血立刻从手背的针眼渗出，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醒了？\"一个懒洋洋的男声从旁边传来。
林郗转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年轻男子坐在邻床上，正把玩着一把小刀。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岁，刘海垂下来遮住半边眼睛，露出的那只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你是......\"
\"陈俊南。\"男子咧嘴一笑，\"看来你也是被那该死的游戏扔到这儿的。\"
记忆如潮水般涌回。终焉之地，死亡游戏，那个自称是他\"哥哥\"的小丑......林郗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确认没有面具。
\"别担心，你还是你。\"陈俊南跳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欢迎来到'第一天'，菜鸟。\"
窗外是一个看似普通的小镇景象——红砖建筑，整齐的街道，甚至还有几个行人在走动。但天空呈现出不自然的铅灰色，没有太阳，也没有云彩，就像一张褪色的老照片。
\"第一天？\"林郗走到窗边，\"可我明明已经......\"
\"参加过第十天的游戏？\"陈俊南冷笑，\"终焉之地就喜欢玩这种把戏。每次你以为要结束时，它就把你扔回起点。\"
林郗注意到病房门上有块电子屏，显示着\"23:59:12\"的倒计时，数字正在一秒一秒减少。
\"今天的游戏是什么？\"他问道。
陈俊南刚要回答，病房的广播突然响起：\"各位参与者早上好。今日游戏主题：捉迷藏。\"
林郗和陈俊南对视一眼。
\"规则如下。\"广播继续道，\"小镇中共有二十名参与者，其中两人是'伪装者'。游戏开始后，所有参与者将分散在小镇各处。找出并杀死伪装者即可获胜。注意：伪装者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他们会不择手段杀死其他参与者。\"
倒计时突然加速，数字疯狂跳动，最终定格在\"01:00:00\"。
\"一小时后游戏开始。\"广播说完最后一句话便沉寂了。
陈俊南吹了声口哨：\"有意思。上次是问答游戏，这次直接上猎杀了。\"
林郗的胃部一阵绞痛：\"我们真的要......杀人？\"
\"不然呢？\"陈俊南把刀抛起又接住，\"等着被杀？\"
倒计时显示00:59:23。
\"我们需要计划。\"林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伪装者有什么特征？\"
陈俊南耸耸肩：\"广播说了，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不过......\"他眯起眼睛，\"我参加过三次捉迷藏游戏，发现伪装者有两个共同点。\"
\"什么？\"
\"第一，他们总是单独行动；第二，\"陈俊南的声音突然压低，\"他们从不眨眼。\"
林郗想起第一天游戏里那个校服少年说的话——\"上次玩这个游戏的人都死了\"。难道那些死者变成了新的伪装者？
\"还有五十分钟。\"陈俊南走向病房门口，\"我建议我们先熟悉下地形。\"
走廊空无一人，两侧的病房门都紧闭着。林郗试着推开几扇，发现全部锁死。尽头的电梯显示停在一楼。
\"走楼梯。\"陈俊南指了指安全出口。
楼梯间的灯光忽明忽暗，墙壁上布满了奇怪的抓痕，像是有人用指甲疯狂抠挖过。林郗在一块脱落的墙皮后面发现了几个歪歪扭扭的血字：
\"不要相信任何人\"
陈俊南啧了一声：\"老套的把戏。\"
一楼大厅同样空荡，前台后的电子钟显示倒计时00:42:11。玻璃门外，小镇街道上零星有几个行人，他们走路的姿势异常僵硬，像提线木偶。
\"那些是Npc。\"陈俊南解释道，\"游戏开始前，只有我们两个'参与者'能自由活动。\"
林郗注意到街对面有家便利店：\"我们去那里看看。\"
便利店的自动门在他们接近时无声滑开。货架上摆满了商品，但所有包装都没有文字，只有单调的色块。收银台后站着一个穿制服的店员，面带标准微笑，眼睛一眨不眨。
\"早上好，需要帮助吗？\"店员问道，声音如同录音般平板。
陈俊南突然拔出小刀抵在店员脖子上：\"你是伪装者吗？\"
店员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我是本店服务员，编号d-247，很高兴为您服务。\"
\"看吧，\"陈俊南收起刀，\"Npc都是这种反应。\"
林郗却注意到店员制服领口下隐约露出的疤痕——那形状像是一个数字\"10\"。
倒计时00:30:00时，他们搜遍了便利店，只找到几瓶水和一把消防斧。林郗坚持带上斧头，尽管这让他手臂发沉。
\"游戏即将开始。\"广播再次响起，\"请所有参与者前往起始点——镇中心广场。\"
广场中央有一个喷泉，虽然没水。十八个人已经站在那里，有男有女，年龄各异。他们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警惕地打量着彼此。
林郗仔细观察每个人的眼睛，寻找不眨眼的迹象。
\"记住，\"陈俊南在他耳边低语，\"伪装者只有两个，我们得先找出他们，否则......\"
一声刺耳的汽笛打断了谈话。喷泉突然喷出血红色的液体，将站在最近的几个人淋得浑身湿透。他们尖叫着后退，但为时已晚——接触液体的皮肤开始冒烟，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
\"游戏开始。\"广播宣布。
人群瞬间四散奔逃。林郗被陈俊南拉着躲进一家咖啡馆，透过橱窗观察外面的混乱。
\"那是什么？\"林郗喘着气问。
\"终焉之地的欢迎仪式。\"陈俊南冷笑，\"每次游戏开始都得死几个人助兴。\"
林郗数了数，广场上还剩十五个人。两个伪装者就在其中。
\"我们得分头行动。\"陈俊南突然说，\"你去图书馆，我去警局。两小时后在镇东的钟楼汇合。\"
不等林郗回应，他就翻出后窗消失了。林郗握紧消防斧，决定按计划行事。
图书馆的大门敞开着，里面静得可怕。林郗小心翼翼地前进，斧头随时准备挥出。书架间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有人吗？\"他低声呼唤。
没有回应。林郗走到索引台前，发现上面摊开着一本地图册，其中一页被撕掉了。旁边的便签纸上写着：\"他们在镜子里看着你\"
突然，身后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林郗猛地转身，斧头劈向声源——却只砍到了一本悬浮在空中的书。
书啪地掉在地上，翻开的那页显示着一张小镇平面图，其中两个位置被红笔圈出：警局和钟楼。
\"陈俊南......\"林郗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
他冲出图书馆，向警局狂奔。警局大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打斗声。林郗踹开门，看见陈俊南正将一个穿警服的男人按在地上，小刀抵住对方喉咙。
\"等等！\"林郗喊道。
陈俊南头也不回：\"他是伪装者！不眨眼的！\"
林郗看向那个警察，果然，他的眼睛瞪得极大，已经几分钟没有眨动了。
\"杀了我......\"警察突然开口，声音嘶哑，\"求求你......结束这一切......\"
陈俊南的刀毫不犹豫地划了下去。鲜血喷涌而出，警察的身体抽搐几下，然后不动了。
\"第一个。\"陈俊南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血，\"还差一个。\"
林郗注意到死者脖子上也有一个数字\"10\"的疤痕：\"等等，我觉得不对劲......\"
\"没时间了。\"陈俊南打断他，\"倒计时只剩四十分钟，我们得去钟楼。另一个伪装者肯定在那里。\"
钟楼是小镇最高的建筑，顶层有一个四面都有时钟的平台。他们爬上空荡荡的楼梯，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你怎么确定另一个伪装者在钟楼？\"林郗问道。
陈俊南脚步不停：\"地图不是提示了吗？\"
\"但那本书可能是陷阱......\"
\"闭嘴跟上！\"陈俊南突然暴躁地吼道，声音里带着林郗从未听过的尖锐。
顶层平台上站着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背对他们望着远方。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身——林郗倒吸一口冷气。
女孩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空白。
\"第二个伪装者。\"陈俊南举起刀。
\"不！\"林郗拦住他，\"她不是参与者！看她的样子！\"
陈俊南甩开林郗的手：\"你太天真了。\"他冲向女孩，刀尖直指心脏。
女孩没有躲闪。刀刺入她胸膛的瞬间，她的身体像沙子般散落一地，然后又重新聚集成形——这次变成了赵医生的模样。
\"林郗......\"赵医生伸出手，\"救救我......\"
林郗僵在原地。这是幻觉吗？还是终焉之地又在玩弄人心？
陈俊南再次攻击，这次赵医生的形象又变了——变成了那个小丑，林郗的\"哥哥\"。
\"弟弟，\"小丑咧嘴笑道，\"你终于来找我了。\"
林郗的头痛欲裂。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腾：医院走廊、母亲的哭声、父亲醉醺醺的咒骂......以及那个从未存在过的哥哥。
\"他不是伪装者......\"林郗喃喃道，\"是你......陈俊南，你才是第二个伪装者！\"
陈俊南的动作顿住了。他慢慢转身，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哦？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从不眨眼。\"林郗握紧斧头，\"还有，你太熟悉这里的规则了，就像......\"
\"就像来过很多次一样？\"陈俊南——或者说伪装成陈俊南的东西——大笑起来，\"聪明的小家伙。可惜太晚了。\"
倒计时显示00:05:00。
小丑形象突然扑向林郗。林郗本能地挥动斧头，却砍了个空。小丑在他耳边低语：\"你知道为什么会有伪装者游戏吗？因为终焉之地需要新鲜血液......那些被杀死的'伪装者'，会成为下一轮游戏的Npc......\"
林郗踉跄后退，撞上了钟楼的栏杆。下方是几十米高的落差。
\"就像这样。\"小丑猛地一推。
林郗感到身体腾空，耳边风声呼啸。在坠落的瞬间，他看见钟楼的时钟全部指向了零点。
黑暗吞噬了他。
当林郗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站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墙上用鲜血写着：
\"欢迎来到终焉之地。第三天，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