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岩壁上——那里刻着一行字,笔锋凌厉,仿佛蕴含着某种道韵:
\"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诗句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愣住了。青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些刻痕:\"我...我认识这些符号?\"
他反复念诵着这两句诗,越念越觉得顺口。\"青崖...\"他轻声呢喃,突然笑了起来,\"这个名字不错。\"
突然,一阵剧痛袭遍全身。青崖跪倒在地,感到全身的骨骼都在扭曲变形。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开始变得透明,身体逐渐缩小。转化正在逆转!
\"不...不要...\"
他的抗议毫无作用。几息之间,人形消散,悬崖上又只剩下那株半黑半白的双色灵芝。
唯一不同的是,此刻的灵芝伞盖上,黑白两色的分界线似乎更加清晰了,伞心处的淡粉色光芒也比之前明亮了些许。
灰雾重新聚拢,遮住了血月。仙魔战场再次陷入永恒的寂静,只有那株灵芝微微颤动,仿佛在回味刚才奇妙的经历。
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一个全新的生命,第一次认识到了\"自我\"的存在。
他给自己取了名字,记住了那两句诗,也尝到了身为\"人\"的滋味。
青崖数着血雨停歇的间隔。
自从第一次化形后,他便学会了计算时间。血雨通常持续下二十七天,然后停歇三天——正好是一个月相周期。而月圆之夜,必定是血雨停歇的夜晚。
第四次月圆来临时,青崖已经能够熟练地控制化形过程。血色月光刚穿透灰雾,他的灵芝本体就开始微微颤动,黑白两色的伞盖边缘泛起柔和光芒。
转化比第一次顺畅许多,几乎没有痛苦,眨眼间,那个半黑半白长发的少年就站在了悬崖边上。
这次他穿着衣服——如果那能称为衣服的话。青崖用狂风吹来的破布和藤蔓,勉强编织成了一件简陋的罩袍。虽然粗糙,但总比赤身裸体好。
\"先练习走路。\"青崖跟着内心深处的感觉,一点点尝试着改变。前几次化形,他摔得浑身是伤,回到灵芝形态后,那些伤痕竟会反映在本体上——伞盖边缘出现细小的裂纹,让他整整一个月都感到隐隐作痛。
悬崖顶部不大,约莫三十步见方。青崖来回走着,时而小跑,时而跳跃。他的动作越来越协调,这具身体渐渐像是真正属于他了。
走到第五圈时,一块松动的岩石引起了他的注意。那石头看起来与周围的岩壁不太一样,颜色更深,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小孔。青崖蹲下身,好奇地用手指戳了戳。
\"轰隆——\"
整块岩石突然塌陷,露出后面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青崖猝不及防,一头栽了进去,在陡峭的斜坡上翻滚了十几圈才停下。
\"疼......\"
他呻吟着爬起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天然岩洞中。洞顶垂下无数钟乳石,在透过洞口照射进来的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更令他惊奇的是,洞壁上爬满了一种发光的苔藓,散发出幽蓝色的微光,将整个洞穴映照得如梦似幻。
青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洞穴深处传来滴水的声音,清脆悦耳,与外界血雨落地时的沉闷声响截然不同。
循着水声,他来到一个小型地下湖泊前。湖水清澈见底,与战场上常见的血水沼泽完全不同。
他跪在湖边,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倒影——苍白的皮肤,黑白分明的长发,还有那双异色瞳孔。水中的少年陌生又熟悉,既是他,又不完全是他。
\"这就是我......\"
伸手触碰水面,倒影立刻破碎成万千光点。青崖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悲伤,仿佛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那种感觉转瞬即逝,却在他心中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湖的另一边,有什么东西在发光。青崖涉水而过——令他惊讶的是,这具化形后的身体居然能够浮在水面上,就像一片羽毛。
发光的是半埋在湖底的一把短剑,剑身锈迹斑斑,但剑柄上镶嵌的宝石依然熠熠生辉。
青崖刚握住剑柄,一股刺痛就从掌心传来。他猛地缩手,发现手掌被割开一道口子,半黑半白的血液滴入湖中,竟使湖水沸腾起来!
无数气泡从湖底涌出,整个洞穴开始震动。青崖转身就跑,在最后一块岩石塌陷前冲出了洞口。身后,整个地下洞穴轰然坍塌,激起漫天尘土。
喘息着趴在悬崖边上,青崖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还紧紧攥着那把短剑。
剑身上的锈迹正在脱落,露出下面寒光闪闪的剑刃。更奇怪的是,剑柄上的宝石现在变成了淡粉色,与他灵芝本体伞心的光芒一模一样。
\"这是......\"
剑柄上刻着两个小字,青崖下意识地念了出来:\"'白鹿'?\"
话音刚落,短剑突然发出嗡鸣,剑身上的光芒大盛。青崖感到一股暖流从剑柄传入体内,流遍全身。
他的脑海中闪过几个零碎的画面——白衣人挥剑斩魔,血色天空下的大战,还有......白衣人浑身浴血,面容严肃的用长剑在崖壁上刻画着。
\"啊!\"
剧痛袭来,化形时间到了。青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他知道自己即将恢复灵芝形态。
匆忙间,他把短剑藏在了那块松动岩石原来的位置下方,然后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回到了悬崖表面的灵芝本体中。
灰雾重新聚拢,月光被遮蔽。只有那把被命名为\"白鹿\"的短剑,在岩石下微微发光,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经过几次化形,青崖已经能精确控制转化的每个瞬间。
月光刚穿透灰雾,他的灵芝本体就泛起柔和光芒,眨眼间化作人形。
这次他特意选在洞穴入口附近化形,一恢复人形就直奔藏剑处——那把名为\"白鹿\"的短剑仍安静地躺在岩石下,淡粉色的宝石在月光中微微闪烁。
青崖小心翼翼地握住剑柄。这次没有刺痛感,剑身反而传来一阵温暖的脉动,仿佛在回应他的触碰。他挥舞了几下,剑刃划破空气发出清脆的鸣响。
\"得找个地方练习。\"他喃喃自语。
悬崖顶部的空间太小,青崖决定冒险向下探索。他找到一处较为平缓的岩壁,开始攀爬而下。
化形后的身体轻盈灵活,手指能轻易扣住最细小的岩缝。白鹿短剑被他用藤蔓绑在背上,剑柄的宝石时不时轻触他的后颈,带来一丝奇异的温暖。
下到半山腰时,一处突出的平台引起了他的注意。平台边缘散落着几具白骨,有的穿着残破的铠甲,有的身旁还放着锈蚀的武器。
在平台中央有个漆黑的洞口吸引了他的目光,约两人高,里面传出微弱的气流。
青崖轻巧地跳到平台上。他蹲下身检查那些骸骨,发现骨头上布满细密的咬痕,像是被什么小型生物啃噬过。正当他思索时,一阵\"吱吱\"声从洞内传来。
声音起初很微弱,随即又迅速变大,像是风雨前逐次响亮的闷雷声。青崖刚站起身,就见一团黑云从洞口喷涌而出——那是数以千计的血蝠,每只都有巴掌大小,通体赤红,眼睛泛着凶光。
\"糟了!\"
青崖转身就跑,但已经晚了。血蝠群如同活着的风暴,瞬间将他包围。
第一只血蝠撞在他肩膀上,尖锐的獠牙轻易撕开粗布,在皮肤上留下两道血痕。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剧烈的疼痛逐渐遍布全身。青崖挥舞双臂试图驱赶,但血蝠数量实在太多。他的手臂、后背、脸颊很快布满伤痕,半黑半白的血液渗出,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紫色。
一只特别大的血蝠直扑他面门。青崖本能地闭上眼睛,却听到\"铮\"的一声剑鸣。背上的白鹿短剑突然自动出鞘,凌空斩落那只血蝠!
让他惊奇的是剑柄上的淡粉色宝石爆发出耀眼强光。被光芒照射到的血蝠发出凄厉尖叫,纷纷坠落。其余血蝠立刻四散逃窜,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崖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白鹿短剑悬浮在他面前,剑尖朝下,像是在守护着他。
他伸手握住剑柄,立刻感到一股暖流涌入体内,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谢谢你。\"青崖轻声说,不确定这把神奇的剑能否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