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知意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不知道还有多长时间天明,她真的很怕自己无法熬过这个极度漫长的黑夜。
在这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的难熬,度日如年这个成语时隔八年之后,她再一次如此具象化的体会到了。
神经没有一刻是放松的,除了害怕狼和蛇,就只是漆黑的雨夜独自在野外过夜就足够令人害怕。
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越是害怕脑细胞就越是活跃,仿佛将这辈子所有的想象力都用在了这一刻。
看着摇摆不停地树影,盛知意真的很怕会什么妖魔鬼怪从黑暗中走出来,明知道要相信科学,却仍旧会胡思乱想,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
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一个无比巨大的怪物出现在她用来藏身躲雨的岩壁下面,将她一口吞入腹中。
盛知意死死地搂紧自己的双臂,咬紧的牙关开始打颤。
怎么会这么冷啊,这是夏天不是吗,夏天为什么会这么冷?
哦对了,她淋了雨,衣服全部湿透了。
脸垂下去埋在屈起的左腿膝盖上,一旦停下来不动,疼痛和眩晕便开始逐步加重。
此时此刻,盛知意已经分不清这疼痛和眩晕,到底是来自额头上的伤口还是因为长时间的淋雨低温导致的起烧。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舒服的,头晕头痛也没有削弱她的感知,右腿小腿处传来的钻心的疼痛时轻时重,拿捏着她的呼吸。
她真的又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呼吸都会疼。
长时间的疼痛非常消耗人的力气,盛知意无比绝望的靠在身后潮湿的石壁上,强撑了一会儿后,沉重的眼皮还是不受控制的合上了。
她似乎非常迅速地陷入到了一个不太安稳的梦境中,在梦里,她赤脚走在雪地中,雪那么厚,高度到了她的膝盖。
她一个人走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西北风呼呼的刮着,刮得她根本睁不开眼睛。
气温那么低,她长时间步履蹒跚的在雪中走着,冷到渐渐失去了知觉。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就那么一直走一直走……
忽然,漫无目的走着的盛知意听到了有人在身后喊她的声音,那人一遍又一遍的喊她,先是喊她盛小姐,后来又喊她的名字——“盛知意!”
是谁在喊她呢?
盛知意回过头来望向声源处,可是,那里根本就没有谁的身影。
这声音似乎永远都在她的背后,不管她看向哪一个方向,永远都看不到喊她的人是谁。
渐渐地,盛知意明白了,她记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那个人才会客气疏离却又温和的叫她盛小姐,称呼她为盛小姐的人很多,有着这样的音色和音调的人却只有萧长嬴一个。
盛知意很想回应他,想告诉他自己在这里,想说好冷好冷,想让他给自己指引一下走出这冰天雪地的正确方向。
但是,盛知意就是不知道萧长嬴到底在哪儿,视野之内完全没有这个人的身影。
她急坏了,急的朝着声源处跑去,急的她努力的睁大了眼睛想要从这耀眼的雪白的中找出那一抹如墨一样的黑色。
跑着跑着,她似乎真的找到了这抹黑色,如墨一样的黑色渐渐氤氲开来,将雪白慢慢覆盖,最后,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色,从雪白到墨色,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盛知意茫然的看着这黑色,足足有好几分钟,她才确定自己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头重的抬不起来,努力的抬起手摸了摸,烫的能煎蛋。
身体在冷热之间不断的交替,疼痛给这具濒临崩溃的身体加码添注。
身体抖的更厉害了,浑身所有的力气都随着这一觉彻底抽走,想要动一下都变得无比困难。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腰臀已然变麻,盛知意双手搬动自己的右腿想要换个姿势继续坐在这里。
就在她双手发力想要将右腿搬起来的时候,依稀间,有一个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
那声音她刚才在梦里听到过,在她艰难的行走在雪地中找不到方向的时候,曾经听到它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这是梦吗?”盛知意问自己,一开口却是沙哑又虚弱的声音。
不,额头和右腿小腿处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她清醒过来,现在是在现实中,这不是梦。
愣了几秒钟,确定不是自己的幻听,是真的听到了风雨中弱弱的传来的萧长嬴的声音,盛知意心中那即将熄灭的火焰再一次摇曳着燃烧起来。
她手忙脚乱的想要往外爬,这一动,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一样的疼,令毫无准备的她直挺挺的趴在了地上。
一旦卸了力,想要再一次聚力就会变得非常困难。
盛知意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她必须要抓住这个绝无仅有的机会自救。
她拼命的回应萧长嬴的喊声,想要告诉对方她在这里,可是,虚弱的她发出的声音还没有一只饿极了的猫的声音大。
盛知意急疯了,她调动所有的脑细胞想要找到一个可以朝上面传递信号的方法,她想要找找自己身上还有什么能够发出声音的东西,摸遍了全身,慌乱之中她还真就摸到了一个东西……
“盛知意!”
穿着雨衣的男人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处何地,也不知道这个地方自己之前是否已经找过,雨夜之中,手电筒的光微乎其微,起不到多少作用。
已经足足找了一个多小时了,焦急到发疯的人全然陷入了崩溃之中。
他不知道究竟在哪里能够找到人,直觉告诉他不能停下来,要一直找一直找,只要将这个山上的每一处都找过之后,总能够找到盛知意的身影。
几个村干部在找,圣玛丽教会的工作人员和几个男志愿者也都出动了,大家一起找了这么久,却始终没有盛知意的下落。
这怎么可能呢?
萧长嬴不相信找不到人,只要盛知意人在这座山上就一定可以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