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衣五星，近地轨道，“空中花园”。
这座悬浮于污浊大气层之上的庞大空间站，是奥斯瓦尔多·钱尼的权力象征，也是他俯瞰、掌控这颗星球的“神座”。
此刻，在空间站最核心、戒备最森严的区域，一间装修风格极简、却又处处透着冰冷科技感的巨大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如同即将爆发的超新星。
办公室中央，并非传统的办公桌，而是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全息星图投影。
星图上，密密麻麻的光点代表着奥斯瓦尔多集团遍布天衣五星及其周边星域的资产、航线和……信用点网络节点。
而此刻，星图上，一个代表着Sigma-7中转站的光点，正闪烁着刺眼的红色警报，旁边还标注着“信号中断”、“设施严重损毁”、“大量信用点数据异常流失”等一系列令人心惊肉跳的字样。
一个穿着考究、一丝不苟的白发老者，正躬着身，以一种近乎卑微的姿态，站在全息星图前，向着阴影中那个模糊的身影汇报着，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根据……根据回收的战斗记录和幸存者报告……袭击者……确认为盘踞在熔炉镇的莫塔里家族残余势力，头目名为……九霄。”
“初步评估，对方拥有一艘性能不明、但具备强大突防和火力压制能力的主力舰，以及……数艘由废旧船只改装的……辅助舰艇。”
“Sigma-7……损失惨重，所有驻守人员……全部阵亡，中转站主体结构损毁超过百分之七十，短期内无法修复。更重要的是……储存在中转核心的……近三个标准单位的信用点数据……被……被劫掠一空……”
白发老者每说一句，办公室里的温度就仿佛下降一度。
阴影中那个身影，一直沉默着，没有任何动作，但那无声的沉默，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恐惧。
良久。
一个平静到近乎冷漠的声音，终于响起。
“九霄……莫塔里家族……”
声音的主人，正是奥斯瓦尔多·钱尼。
他缓缓从阴影中踱步而出。
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如同中年学者的模样，穿着裁剪合体的银灰色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深邃而锐利。
但此刻，他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平日里的从容与笑意，只有一种如同万年寒冰般的冷冽，以及……被触犯了逆鳞的、毫不掩饰的震怒！
不是因为损失了多少信用点，也不是因为死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守卫。
而是因为，有人，居然敢公然挑战他建立的秩序！
居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抢劫他的财产，打他的脸！
这不仅仅是犯罪，这是亵渎！是对他这位“天衣五之神”的公然挑衅！
“一群……在阴沟里蠕动的臭虫……”奥斯瓦尔多轻声低语，声音中却蕴含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居然也敢妄想……撼动星辰？”
他走到全息星图前，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了熔炉镇所在的区域。
“我原本以为，只需要定期清理一下垃圾，就能维持这片土地的‘稳定’。”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看来……是我太仁慈了。”
“传我的命令。”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回荡在空旷的办公室里。
“第一！”
“将‘九霄’及其所谓的‘莫塔里海盗团’列为最高级别威胁！通缉等级提升至‘灭绝级’！悬赏金额……翻十倍！允许任何势力、任何个人，使用任何手段进行追捕，死活不论！”
“第二！”
“立刻从集团安全理事会直属的‘裁决’舰队中，抽调第三、第五、第七分舰队！由‘铁腕’康纳德上将亲自指挥！任务只有一个——”
他的眼神变得如同毒蛇般阴冷：
“——找到他们，碾碎他们！我要让整个天衣五星都知道，忤逆我的下场，只有飞灰湮灭！”
“第三！”
“启动‘蜂巢’协议！全面收紧天衣五星及其周边所有星域的航道管制和信息监控！任何未经授权的离港行为，格杀勿论！任何与海盗团有关联的情报，严密追查！我要让他们……无处可逃！”
“第四……”奥斯瓦尔多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更加幽深和疯狂的光芒，“通知‘黑箱’实验室，‘催化剂’的投放可以……稍微提前一些了。既然这些臭虫不愿意安分地提供‘养分’，那就让他们以另一种方式，为我的‘伟大事业’……贡献最后一点价值吧。”
白发老者闻言，身体猛地一颤，眼中闪过极致的恐惧，但还是立刻躬身领命：“遵……遵命，先生！”
奥斯瓦尔多不再看他，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那旋转的星图，手指在虚空中轻轻滑动，仿佛在拨弄着无数人的命运。
“九霄……”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如同在品味一道即将被碾碎的蝼蚁，“希望你……能给我带来一点……小小的惊喜。”
一场由奥斯瓦尔多亲自策划的、覆盖整个星系的、旨在彻底剿灭九霄海盗团的天罗地网，就此张开！
与此同时，某些与“恶魔”相关的、更加黑暗和疯狂的计划，也开始悄然加速……
第七章：星海流窜与“同道”
“野猫号”的舰桥上，气氛凝重得如同灌了铅。
巨大的观察舷窗外，是无垠的、冰冷死寂的宇宙空间，远处点缀着几颗黯淡的星辰，以及一片广袤、危险的小行星带——这里是天衣五星外围的“碎石坟场”，也是九霄他们目前唯一的藏身之所。
自从三天前洗劫了Sigma-7中转站后，他们就一头扎进了这片混乱的区域。
奥斯瓦尔多的报复，比他们想象中来得更快、更猛烈！
几乎是在他们刚刚撤离的几个小时后，整个天衣五星的通讯网络就被最高级别的通缉令刷屏了。
九霄和他的“莫塔里海盗团”成为了全星系公敌，悬赏金额高到足以让任何一个亡命徒眼红心跳。
紧接着，奥斯瓦尔多集团的正规舰队——“裁决”舰队的身影，开始频繁出现在各个主要航道和空间站附近。
那些涂装着冰冷铁灰色、炮口狰狞的制式战舰，与之前他们遇到的那些“信用卫队”巡逻艇完全是两个概念！
那是真正的战争机器！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冷酷无情！
九霄清楚，以他们现在这支七拼八凑、伤痕累累的“杂牌军”，一旦被“裁决”舰队的主力逮住，下场只有一个——被轰成宇宙尘埃，连渣都不剩。
硬碰硬？那是找死！
唯一的活路，就是逃！就是躲！就是像一群狡猾的老鼠，在星际这片巨大的迷宫里，不断地流窜、隐藏、寻找一线生机！
“老大！左前方侦测到强能量信号！是‘裁决’的侦察舰！三艘！”b组那个尖嘴猴腮的技术员，此刻脸色煞白，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地敲打着，声音都变了调。
“转向！立刻进入前方那片高密度陨石区！开启隐匿模式！所有非必要系统全部关闭！”九霄的声音依旧冷静，但眼神却锐利如刀。
“野猫号”灵巧地调整姿态，如同游鱼般滑入那片布满了大大小小、形状各异陨石的危险区域。
其他几艘幸存的、经过紧急修理的破船，也摇摇晃晃地跟了上来。
巨大的陨石从舷窗外呼啸而过，有些甚至擦着船体飞过，带来剧烈的震动和刺耳的摩擦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他们这几天来，经历的第……不知道多少次“捉迷藏”了。
幸运的是，【幸运猫爪】的天赋似乎在冥冥之中指引着他们，总能在最危险的时刻，找到一条看似不可能的生路。
而这片“碎石坟场”，地形复杂，充满了各种天然的干扰和掩护，正是他们这种“老鼠”最喜欢的游乐场。
“报告老大！敌方侦察舰……好像跟丢了！正在朝另一个方向搜索！”技术员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舰桥上响起一阵压抑的欢呼和粗重的喘息。
九霄却没有丝毫放松，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奥斯瓦尔多的大网已经撒开，他们不可能永远躲下去。
他们需要补给，需要修理船只，需要……盟友，或者说，可以利用的“同道”。
“凌风，”九霄看向一直沉默地站在他身后的刀疤脸，“我们之前在熔炉镇搜集到的、关于‘碎石坟场’里那些‘土着’的情报，还有多少能用的？”
所谓的“土着”，指的是那些同样不容于主流社会、常年盘踞在这片小行星带里的各种势力——走私贩子、废品回收组织、被通缉的逃犯、甚至是一些比他们规模更小的海盗团伙。
这些人，和奥斯瓦尔多集团，大多也有着这样那样的过节。
“大部分情报都过时了，老大。”凌风言简意赅地回答，“这里的势力变化很快，昨天还是朋友，今天可能就互相捅刀子。”
“那就去验证一下。”九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们现在是‘名人’了，顶着这么高的悬赏，总会有人对我们‘感兴趣’的。”
他决定主动出击，去接触这些“同道”。
当然，接触的方式，可能不会那么“友好”。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野猫号”率领着它的“小弟们”，开始在“碎石坟场”里更加活跃起来。
他们利用对地形的熟悉（部分归功于九霄的记忆和猫爪指引）和“野猫号”的性能优势，打了几次“遭遇战”。
遇到落单的走私飞船？抢了！正好补充点物资。
遇到正在火并的小股海盗？看情况，能渔翁得利的就顺手牵羊，实力太强的就绕着走。
遇到被“裁决”舰队追杀的“倒霉蛋”？如果对方看起来还有利用价值，或许可以考虑“帮”一把，当然，“报酬”是必须的。
这个过程充满了危险和不确定性。
他们遇到过狡猾的陷阱，也遇到过疯狂的反扑。
有船员在战斗中死去，也有新的、同样走投无路的人选择加入他们。
九霄的铁腕手段和“野猫号”展现出的强大战斗力，让“莫塔里海盗团”的名声（或者说凶名），开始在“碎石坟场”这片无法地带悄然流传。
他就像一条闯入鱼塘的鲶鱼，搅动着这里原本就浑浊不堪的池水。
有畏惧他的，有憎恨他的，也有……想要依附他、或者利用他的。
九霄在这些复杂的势力之间周旋、判断、博弈，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他的目标很明确——吸收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淘汰掉所有不稳定的因素，将这支“杂牌军”尽快锻造成一支真正有战斗力的海盗舰队！
只有这样，他们才有在奥斯瓦尔多的天罗地网下，活下去，甚至……反咬一口的资本！
星海流窜的日子，孤独、危险、充满了血腥味。
但每一次成功的劫掠，每一次死里逃生，每一次看到舰队规模的（哪怕是微小的）壮大，都让船员们眼中那绝望的火焰，重新燃烧起一丝名为“希望”的光芒。
他们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们是星辰大海上的……野猫。
第八章：卡芙卡的“星语”：追踪污染源
在星海流窜的间隙，当舰队暂时泊入某个隐蔽的小行星空洞，或者废弃空间站的残骸中进行休整时，对恶魔和信用点系统的调查，也在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悄然进行着。
主角，是卡芙卡。
自从上次在Sigma-7中转站的战斗中，无意间释放出那混乱的“噪音”言灵后，卡芙卡对自己力量的感知和掌控，似乎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模糊的阶段。
尤其是在远离了天衣五星那浓厚的、压抑的精神污染环境后，她的感知反而变得更加……清晰和敏锐了。
这可能与她一直在少量吸收那块（假设保留并带上了船）“活化星髓”散逸出的能量有关，那纯净的生命能量似乎在缓慢地滋养着她的精神核心，让她那原本如同蒙尘水晶般的灵魂，逐渐焕发出更明亮的光彩。
她开始能够更清晰地“听到”那些曾经让她感到恐惧和混乱的“恶魔低语”。
不再是毫无意义的噪音，而是……某种蕴含着模式和信息的、破碎的“星语”。
她常常一个人，蜷缩在“野猫号”观察舷窗旁的角落里，抱着膝盖，侧着小脑袋，那双纯净的紫色眼睛失神地望着窗外深邃的星空，仿佛在倾听着来自宇宙深处的秘密。
有时，她会突然皱起眉头，小声嘀咕一些九霄也听不懂的、古怪的音节。
有时，她会突然指向星图上的某个方向，告诉九霄：“那里……有‘坏东西’在唱歌……”
有时，她会在接触到某些从被劫掠船只上缴获的、印有奥斯瓦尔多集团标志的物品（尤其是信用点终端或相关设备）时，露出明显的不适和厌恶表情，甚至会说：“这个……在吸……不开心……”
起初，九霄以为这只是小孩子的胡言乱语，或者是上次战斗留下的心理阴影。
但随着卡芙卡描述的“坏东西唱歌”的地点，与他们之后遭遇“裁决”舰队巡逻路线或某些异常能量波动区域的高度重合；随着她对奥斯瓦尔多集团物品的“厌恶”，与那些物品被炼金术解析后发现的、极其隐蔽的能量汲取回路相印证……
九霄开始意识到，卡芙卡的能力，可能远不止“言灵”那么简单！
她似乎能够直接感知到那种跨越星际的、与信用点网络高度相关的“精神污染”轨迹！甚至能隐约“听到”那些被污染、被榨干的灵魂发出的最后悲鸣！
这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污染源追踪器”！
这个发现让九霄既兴奋又担忧。
兴奋的是，这为他们揭开恶魔起源、找到奥斯瓦尔多体系的致命弱点，提供了一条全新的、意想不到的路径！
担忧的是，这种能力本身就意味着巨大的危险！卡芙卡的精神会不会被这些负面信息反噬？这种能力会不会引来更可怕的觊觎者？
他开始有意识地引导和保护卡芙卡。
在安全的时候，他会鼓励卡芙卡描述她“听到”和“看到”的东西，并将其与星图、情报进行比对，试图从中找出规律。
他用炼金术制作了一些能够安抚精神、屏蔽负面能量的小饰品（比如用月光石髓边角料做的吊坠）给卡芙卡戴上。
他还教她一些基础的精神力控制方法（基于他自己粗浅的理解），希望她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卡芙卡很聪明，学得很快。
她渐渐不再害怕那些“星语”，甚至开始尝试去理解它们。
她的小本子上，开始出现一些歪歪扭扭的、如同星图又像是神秘符号的涂鸦——那是她试图将自己感知到的东西记录下来的尝试。
“九霄，”有一天，卡芙卡指着本子上一副由无数光点和扭曲线条构成的图案，认真地对他说，“你看，这些‘不开心’的光点，它们……它们好像都连着一个……很大很大的、黑色的‘坏肚子’……”
九霄看着那副涂鸦，又看了看卡芙卡那双清澈见底、却又仿佛倒映着整个宇宙奥秘的紫色眼眸，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一个巨大的、覆盖整个星系的“坏肚子”……
难道，那就是奥斯瓦尔多信用点网络的……真正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