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蕾奇诺继位[仆人]已经有六年时间,作为长期驻守枫丹的愚人众执政官,她有意识地将壁炉之家与愚人众划分开,为此,她承受了至冬方面相当程度的压力。
前任仆人留下的烂摊子,至今也没能完全解决。
几乎每一个执政官都有独属于自己的代号。
阿蕾奇诺没有,她是通过杀掉上一任的[仆人],继承了原有代号。
[仆人]这个代号,风格很另类,它强调的似乎是一种从属关系,有为“主人”服务的意味。
正如壁炉之家,一所枫丹的孤儿院,在前任[仆人],即[母亲]库嘉维娜的管理下,成为了培养杀手与间谍,为愚人众输送武力,甚至是人体实验品的附属。
[母亲]库嘉维娜是个疯子,她狂热侍奉女皇,不惜为了养蛊般地培养出最强杀手,坐视自己女儿死去。
杀死[母亲]的,是成为[父亲]的阿蕾奇诺,虽然继承了代号,但她并不想当仆人。
六年时间过去,与[母亲]库嘉维娜战斗产生的伤势,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还在不断恶化。
阿蕾奇诺能坐稳第四席执政官的位子,凭借的是实力。
从小到现在,她的实力产生过三次质变。
第一次,小时候的阿蕾奇诺,原名佩露薇利,觉醒了血液中的力量,她可以操纵一种奇特的火焰——古老的灾月血火,从此她在壁炉之家的养蛊竞争中,脱颖而出;
第二次,目睹好友的死亡,决定向[母亲]库嘉维娜亮出刺刀前,她知道自己的力量与[母亲]差距很大,随着她拼命变强的意志,神之眼悄然而至;
第三次,弑母之后,她面临一个抉择,是逃离,还是前往至冬等待处理,最终放不下壁炉之家的她,选择了直面女皇,女皇青睐于她,赐予邪眼。
灾月血火是阿蕾奇诺的外挂,神之眼是她的原神资格,邪眼是她的至冬力量加持,按常理,她如此强大,伤势早该痊愈。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灾月血火,既是天资,也是诅咒。
这种力量源自燃烧自身血液,随着使用频率的增加,力量变强的同时,也开始了对身体的侵蚀,漆黑的纹路在阿蕾奇诺身体上蔓延,从指尖,到手掌,再到小臂,
她的身体好似焚烧过的木炭,被当做使用力量的燃料。
阿蕾奇诺有预感,当漆黑的纹路从肩膀往下,最终走到心脏时,大概就是她走到终点之时。
这些年,她本应尽量少使用力量,但是[母亲]库嘉维娜即便是死去,也坑了她一笔。
[仆人]不仅仅是个态度,是真的需要干活。[母亲]在位时,枫丹的业绩在整个愚人众里,至冬之外的国家中排第一,[母亲]靠毫无人性的压榨,获得了金牌销冠之位。
阿蕾奇诺继位,枫丹的业绩指标不会降低,她既需要保证完成海量的任务与贡献,又想分离出壁炉之家,导致可用的人手减少,她必须在暗中亲自承担更多。
她无法控制地、更加频繁地使用着自己的力量。
扬汤止沸、饮鸩止渴不外乎如此。
今天的阿蕾奇诺,收到了壁炉之家的密报:林尼、琳妮特、菲米尼遭遇强敌,疑似无法脱身,正在小吃店,目前稳住了对方,等待后续的指示。
森罗四人就餐的小吃店,当然不是林尼随便选的。
这里在布法蒂公馆不远的低处,公馆里人员可以看到这里,这里却看不清公馆。
林尼所选择落座的这张桌子,同样也代表着“同桌之人很危险”的暗号。
而桌子的四张椅子中,森罗坐的,正对布法蒂公馆,可以被公馆内的人员,借助望远设备,看清面貌与特征。
阿蕾奇诺并没有盲目露面,根据情报,既然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那说明暂时没有生死危机,即便她赶过去,也不大可能会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动手。
她给出指示:可以将人请到壁炉之家来。
接受指令后,前往门口,传递讯息的是一个小女孩,她负责在远方将信息传递给林尼三人。她走出壁炉之家,爬上一处高高的花坛,从一个森罗看不到,但琳妮特能看见的角度,不断用肢体比划。
接受到指令的琳妮特正待说话。
森罗先开口了:“看来,这只蒜香面包棍需要打包了。”
说罢自来熟地招呼店主路易,打包面包棍的同时,还顺带加打包一份“炸鱼薯条”。
不错不错,宵夜也有了。森罗得意洋洋,觉得自己很会过日子。
结账的林尼很无奈,这人连吃带拿,十分不要脸。
琳妮特没有哥哥林尼那么有城府,直接表示不满,她对着森罗,鼓着呆滞的大眼睛,嘴里自行配音:“噔噔!”
森罗秒懂,心中同样不服气:好啊,你个小猫女,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了半天小动作,当我看不见?谁叫你那个同伴选哪里不好,还特意跑到大花坛下,简直是对我的植物眼线贴脸开大。
哼,要不是怕把汤洒了,我都还想加一份洋葱汤。
布法蒂公馆,对森罗来说,算是一个神秘的地方。他没有相关的情报,只是隐约记得,好像前世玩过一个网页小游戏,两个盗取资料的小贼跑进去,然后碰到了不开灯,坐在沙发上摆poss的仆人,后果自然不言而喻。
瞧瞧,大半夜,不开灯,坐在沙发上凹造型,坐等自投罗网的小喽啰,这逼格,简直可以与我森罗万象道君一比了。
虽然是叫公馆,森罗进去之后,感觉面积比想象中要小很多。
大厅中,仆人独自坐在主位的沙发上,桌前的茶几上,摆着两杯冒着热气的红茶。
“哎呀,能得阿蕾奇诺亲自接见,幸会幸会,久闻阿蕾奇诺英姿飒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森罗很兴奋,伸出手去,想握手表达友好。
“喔?能得森罗万象道君的褒奖,真是我的荣幸。”阿蕾奇诺没有伸手,只是微微起身,用她黑色的手指指向一旁的沙发,示意请森罗落座。
森罗借机牵手失败,也不在意,坐下之后端起红茶就喝。
阿蕾奇诺能查到他在璃月的身份,他并不奇怪,相比林尼几人专注于枫丹境内,阿蕾奇诺作为执政官,掌握的信息更广,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她一刻没有闲着,森罗的名字、璃月道袍加上特有的筋斗云,终于在森罗进门前,对上了森罗的身份。
愚人众在跨国情报的收集整合上,确实是领先于其他六国。
森罗刚从纳塔而来,面对阿蕾奇诺这种心机达人,是一点不想弯弯绕绕:“我听说,你遇到了麻烦,我特地上门前来提供帮助。”
“听说森罗道君外出游历,对愚人众一直比较冷漠,看来那些都是谣言了?”阿蕾奇诺没有顺着话头,询问上门来帮什么忙,反而提出了一个问题。
“我帮的是壁炉之家的阿蕾奇诺,并非帮助愚人众的执政官。”
阿蕾奇诺看着森罗,她那十字叉形瞳孔中,似乎永远黯淡无光。
“我这里并不需要帮助。”
“是吗,你还能坚持多久?若是等你燃尽,下一任的仆人还会善待壁炉之家吗?还是说,你觉得林尼他们成长起来后,能超过你,顶得住至冬的压力?”
阿蕾奇诺并不喜欢口舌之争,对于不确定的事,她没有硬撑:“不能确定,但目前,一切正不断向着好的方向在发展。”
壁炉之家想彻底独立,并不容易。
暂且不谈至冬愿不愿放弃自己的附属势力,就说经济这一块,虽然愚人众在外口碑不好,但难以否认的是,很长时间里,壁炉之家这些孤儿们的生存所需,都是来自愚人众。
有一部分,是直接的拨款;还有一部分,是完成一些“脏活”的奖励。
至于说,一家孤儿院,为什么不寻求枫丹官方沫芒宫的帮助?
枫丹庭看上去人人衣着华丽,但真的有那么富足么。
到灰河下面去看看,就能知道了。
指望沫芒宫提供福利资助,救助众多孤儿们从小到大的生活,并不现实。
阿蕾奇诺早就开始准备退路了。
她心目中下一任的[父亲]是林尼,林尼聪明、有实力、有领导才能,对同伴也真挚,长期以来,她都在淡化林尼在愚人众中的职务,大力支持林尼以魔术师的身份,名动枫丹,结交本地权贵。她希望壁炉之家在林尼手上,能够真正的独立生存。
但说实话,她也不敢保证能成功。
没有她顶着,一群孤儿,能够努力靠自己的双手活着,已经不容易。要是愚人众的报复来临,知道组织实力与手段的她,可以确定,没有幸免的可能性。
原本她计划,在生命的最后,尝试用一次赴死的任务,用自己的命,换取女皇的一个不追究的承诺。
森罗也许不善于谈判,但他掌握的信息多。已知剧情范围内,全知的他,清楚很多人物的秘密、目标与真实顾虑。
对,是已知剧情范围内的,他的全知,不是绝对的。
正如刚才,他尝试与阿蕾奇诺握手,是想探查一下她的身体状况。
阿蕾奇诺黑灰色的双手,可不是带了手套,那是灾月血火燃烧后,肢体已经化为焦炭的特殊状态,如果她挽起袖子,可能还会看到整条手臂都是漆黑一片。
原本,那也是一个小女孩无比白皙的双臂。
“味道不错。”森罗放下茶杯,“身处黑暗中的你,应该很清楚,你的那些同僚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比如博士,缺少人体实验的材料了,他连至冬人都不放过。”
阿蕾奇诺自然也不会天真的认为,自己死后,一句承诺可以永久有效:“我并不介意多一点保险,你能提供什么样的帮助。”
阿蕾奇诺的松口,意味着森罗已经成功一半。
他一边示意一旁的琳妮特,有点眼力劲,赶紧给自己的空茶杯续上,一边开口打出组合拳:
“两个方面。”
“第一,我将提供工作的岗位,让壁炉之家的孩子们,能够靠自己的劳动谋生,甚至是接受教育。”
“第二,我将正式对外宣布,壁炉之家受我庇护,任何势力的武力威胁,由我接下来。”
阿蕾奇诺安静的听着,如果森罗能够兑现他的话,确实可以彻底解决壁炉之家目前的问题,但她深知,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
提供工作的岗位,以及彻底的武力支持,如果是在璃月,她相信森罗有能力办到,但这里是枫丹,森罗连吃饭都要蹭别人的。
另外,就算真的都可以实现,那森罗的目的是什么,要支付的代价是什么,壁炉之家如果是从受制于至冬,转变为受制于璃月,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无法相信你。”阿蕾奇诺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森罗就怕这样的,你倒是先问问价啊,价都不还,直接走人?
又是一口,将杯里的红茶一饮而尽,森罗再次示意小猫女续杯。
“阿蕾奇诺,连自己身体里的力量,你都不敢相信,你不会相信任何人。但正因为如此,你也不会放弃任何一种可能。你的女皇、沫芒宫、本地商会,还有我,你终将一一尝试。”
阿蕾奇诺没有再开口,她已经表过态的事,不会轻易改变决定。
森罗知道,这件事不是聊一次就可以解决的,今天之后,阿蕾奇诺将用尽一切手段,去搜集有关自己的信息。以愚人众的信息网,连在纳塔的情况,都不会遗漏。
今天说得已经够多了,推销的一个技巧,就是不要不停自己拿出保证与承诺,只需要引起对方的兴趣,让她自己去不停挖掘信息,最终由她本人得出需要成交的结论。
森罗看着大厅窗外,公馆的后院,那是一片空着的草地。
他抱起一直跟在身边,没有发出声响的凤雏,轻轻拍了拍它的伞帽。
“作为未来注定的合作伙伴,初次登门,接受了一顿不错的晚餐招待,我也送上一点小小的见面礼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公馆后院的空地上,几个呼吸的时间,地上、墙壁上、屋顶上,长满了硕大的红绿双色蘑菇。粗壮的蘑菇菌柄,圆润的蘑菇伞盖,隐隐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蘑菇太多,相互挤压,一眼看去,密密麻麻,真是一幅大丰收的景象。
“鲜美的蘑菇,送给孩子们,建议可以多收割一些,只要我还在枫丹,这里的蘑菇将会一直不断地长出来。”
这才是真正的魔术。
孤儿院长大的林尼、琳妮特、菲米尼,在有[父亲]在场时,在未收到指示的情况下,一般是不会有任何动作的。但此刻,他们也不禁想要去后院,一探真假。
阿蕾奇诺点点头。
林尼从窗子一跃而出,从空中落下,地上满满的蘑菇,没有落脚之处,他踩在了蘑菇上,触感格外真实。
直接将一个绿色的蘑菇的伞盖,撕下一点,放入口中,哪怕是生食,也格外鲜美。是真的食物!
没有被饿过的人,可能无法体会到,食物对孤儿们的吸引力。在寒冬腊月,食物可以等同于性命。
拥有神之眼的林尼三人,可能不会为生计发愁,但是对于更多的,壁炉之家的孩子们来说,长期稳定的食物来源,是千金不换的绝世珍宝。
森罗很满意现场的效果,拿起茶杯,微微点头,再次喝完。
小猫女琳妮特有了经验,准备端起茶壶,再次为他续上。
森罗挥挥手,阻止了她。
三杯饮满,该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