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蒙德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甚至没看清路明非是怎么出手的。
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脸颊瞬间麻木,随即是火辣辣的刺痛,整个人如同被卡车侧面撞上,双脚离地,横着飞了出去,“噗通”一声重重摔在三四米外的木质平台上,还狼狈地滚了两圈才停下。
他趴在地上,眼镜歪在一边,耳朵里嗡嗡作响,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他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错愕、茫然和难以置信!
什么……什么鬼?!怎么一言不合就打人?!还是直接扇耳光?!
这跟他预想的任何一种冲突场景都不一样!
对方不是应该先质疑、争论、或者用权势压人吗?
这上来就动手是什么流氓做派?!而且……这年轻人的力气怎么会这么大?!
周围的几个工作人员吓得尖叫出声,下意识地后退,但又被凯撒一个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不敢动弹,也不敢去扶他们的园长。
哈蒙德心中的惊怒如同火山喷发,他刚想张嘴质问,甚至想暗中按下藏在手杖里的警报器——
一只穿着锃亮黑色皮鞋的42码大脚,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从天而降,毫不留情地、狠狠地……踩在了他刚刚抬起的脸上!
“呃!”哈蒙德的脸被重重踩回地面,鼻梁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嘴巴被鞋底堵住,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发出痛苦的闷哼。
路明非就保持着用脚踩着他脸的姿势,微微弯腰,脸上那副“我很认真商量”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不耐烦、嚣张和赤裸裸轻蔑的神情。
他俯视着脚下这个几分钟前还道貌岸然、以梦想家自居的老者,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纨绔子弟特有的跋扈:
“怎么回事啊,园长?”
“我给你面子,你不要,是吗?”
“我好好跟你商量,拿钱买你棵树,你跟我扯什么心血结晶、不可分割?”
路明非用踩着哈蒙德脸的脚,轻轻碾了碾,语气更加恶劣:“嗯?说话啊?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
随着他的动作,凯撒、楚子航、绘梨衣、夏弥四人,也缓缓地、看似随意地围拢了过来,恰好形成一个松散的半圆,将趴在地上的哈蒙德围在中间。
凯撒双臂环抱,冰蓝色的眼眸低垂,看着哈蒙德如同在看一堆亟待处理的垃圾,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贵族式的嘲弄。
楚子航面无表情,但右手不知何时已经随意地搭在了腰间的刀柄上,那姿势看起来慵懒,却让哈蒙德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仿佛下一秒那刀就会出鞘,割断自己的喉咙。
绘梨衣安静地站在路明非侧后方,暗红色的眸子平静无波,但哈蒙德对上那眼神的瞬间,灵魂深处却莫名地战栗起来,仿佛看到了某种至高规则的漠然审视。
夏弥则歪着头,脸上带着天真又好奇的表情,像是在观察什么有趣的虫子,但她的指尖,一缕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青色风旋正在悄然流转。
四道目光,或冰冷,或杀意,或漠然,或玩味,如同四把无形的枷锁,死死锁定了哈蒙德。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现在有丝毫异动,或者路明非一声令下,下一瞬间,自己就会被撕成碎片!
冷汗,瞬间浸透了哈蒙德的后背。
所有的惊怒、质问、暗中启动警报的念头,在这一刻被最原始的求生欲压了下去。
(不能动……绝对不能激怒他们!)哈蒙德的大脑飞速运转,剧痛和屈辱让他几乎发狂,但他死死咬住了牙。
(这群人……特别是那个金发蓝眼的,还有那个不说话的杀胚……他们真的会杀人!)
(我是要成为神的人!不能因小失大!不能死在这里!隐忍……必须隐忍!等我的‘孩子们’准备好……等祭坛启动……我要把今日的耻辱,千倍万倍地偿还!)
他强行放松身体,甚至不敢挣扎,只是从被踩着的嘴巴缝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示弱的“呜呜”声。
路明非似乎对他的“识相”还算满意,踩着他脸的脚稍微松了松力道,但并没有移开。
他再次用两根手指夹起那张黑卡,弯下腰,用冰冷的卡身边缘,一下、一下地、侮辱性地轻轻拍打着哈蒙德红肿的脸颊。
“园长,我问你话呢。”路明非的声音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这么多的钱,你不要吗?我只是想锯一棵树而已,这么简单的要求,你都满足不了?”
他顿了顿,身体压得更低,声音也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锐利,那双黄金瞳直视着哈蒙德充满血丝和恐惧的眼睛:
“还是说……”
路明非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嘲讽的弧度,一字一顿地问道:
“这棵树里面……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让你……舍不得,也不敢……让我们‘砍’呢?”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一把精准插入心脏的冰锥。
哈蒙德瞳孔骤缩,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们……知道了?!
他们到底知道了多少?!
踩在脸上的脚,拍在脸上的黑卡,周围那四道如同实质的冰冷目光,还有这轻描淡写却直指核心的致命提问……
哈蒙德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五个看似年轻随意的男女,根本就不是什么来度假的纨绔子弟或普通强者。
他们是冲着他来的!
是冲着他隐藏在世界树心脏中的秘密来的!
这场看似荒诞的“砍树”闹剧,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摊牌与逼问!
而他,自诩为未来神明的约翰·哈蒙德博士,此刻像条死狗一样被人踩在脚下,脸颊红肿,狼狈不堪,所有的野心和阴谋,在绝对的力量和早已洞悉的视线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脆弱。
冷汗,混合着屈辱的泪水,还有嘴角的血迹,糊满了哈蒙德的脸。
他躺在自己亲手打造的“奇迹”之树下,在明媚的阳光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冰冷和绝望,以及……一种被彻底看穿、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巨大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