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宁和季尘今日一起去山上采蘑菇。
久经雨水洗礼,潮湿的大山里很容易能发现一丛一丛的蘑菇,有的甚至长在高高的树干上。
钟宁作为一个现代人,除了平菇、香菇、金针菇、茶树菇等她吃过的菇子,其他根本认不出有没有毒。
只能先采那些颜色不艳丽的,再让季尘去辨别。
“这个有毒,这个也有毒,这个吃了会叫人致幻。”
钟宁眼看着季尘把她采的蘑菇扔出去一半,又是惊讶又是怀疑:
“你是不是在骗我呢!不是说红伞伞吃了躺板板,我这都是白伞伞。”
二人距离极近,季尘一抬头就能看到钟宁瞪圆了眼睛,不服气鼓着脸颊的样子。
这段时间她吃的好,原本还有些偏瘦的脸颊如今变得雪白、润泽许多。
现在这模样就像一个汁水充盈,尖端点缀着红晕的蜜桃,让人忍不住想去采撷其中滋味。
季尘念及此不太自然地低下头,耳垂有些发烫:
“这些都是村里代代传下来的经验,你若是不信便试试,我先把大夫找来准备着。”
钟宁震惊:“你是不是想毒死我好继承我的遗产。”
季尘被钟宁的脑回路无语道,怀疑的是她,不愿意的还是她,怎么怪到自己头上来了。
“你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孩子还需要母亲照顾,家里也不能没有你,我,,,我也不想要你那些钱。”
季尘耐心解释,中间还语塞一下。
钟宁突然露出笑脸,吐了下舌尖:
“我和你开玩笑呢,你也太较真了。”
【嗯,这不适合做个文科男,适合去学理科。】
两人提着满满一篮子蘑菇下山,在山下遇到个身着锦衣的少年,他的身边围了不少村里人还有孩子。
“汪公子你帮我看看,我家这儿子怎么样?是不是个读书的料?”
“汪公子,我家孩子有课业上的问题想请教。您能给解答一下行吗?”
“汪公子你也太厉害了吧,十四岁就能考取童生,只比季尘晚两年。”
汪洋本来就心烦的厉害,既要被几个还挂着鼻涕泡的小毛孩问些傻子都知道的问题,又要被这群大人拉着说些不着四五的话,现在还要和一个十年没考上秀才的人比较。
他梗着脖子:
“我只是为了求稳,让排名更高些才迟了几年去参加的县试、府试(童生要经过两轮资格考试)。”
“对对对!汪公子肯定更厉害些,季尘那时候县试好像才考了第四名吧,府试更是才只得了第八名。汪公子肯定考的好多了。对吧?”
汪洋:我让你们说了吗?我让你们说了吗?妈的,他怎么考的那么好!
与院试一个府城四千多人考试不同,县试和府试门槛更低,往往参加考试的人更多。
在这么多人里考前几名,这人还能十年考不上秀才,开玩笑呢!
“啊!季尘你,你去采蘑菇了啊?”
有人发现走来的季尘和钟宁夫妻俩,脸色立马尴尬起来。
季尘也不多言,颔首算是应了。
“小尘啊,这是老季家二孙媳妇的堂弟,可是个学问高的嘞!你不和他聊聊,多沟通沟通学习之法吗?”
季尘这才低头和汪洋对了视线,季尘不言,汪洋不自在地粗声:
“有话就说!”
“无话可说。”只一瞬,季尘就移开目光,对钟宁道:
“回去吧。今天中午给两个孩子做蘑菇炒鸡蛋。”
“好勒!”
钟宁也不想和个半大小子较劲。
比起他,这些踩一捧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人更叫人厌烦。
又过了一日,第二天中午院外突然响起剧烈的拍门声。
季母走出门骂骂咧咧“哪个瘪犊子,要4啊”,刚好对上季二柱灿烂的笑脸:
“婶子,小尘呢?”
“滚!谁是你婶子,你来干嘛?”
季二柱脸上笑容更甚:
“哎呦,我来跟他说件好事呢!
今儿个我去镇上买东西,听人说咱们镇上今年有人考中秀才!
虽然是最后一名,但也是考中了不是?还有衙门的报喜官差亲自上门报喜。
你家季尘呢?有好消息了吗?要是考上了可千万要不计前嫌请咱们去吃宴席啊!”
闻言,季母脑子嗡嗡的。
什么,已经有人考中了?
还有人去报喜了?
那尘儿呢?
是又没取中吗?
季母身形一晃,半晌回不过劲来。
季二柱扳回一城,洗刷了昨日的屈辱,心里痛快至极。
还不忘道:“洋哥儿今日在村里宴客,也不稀得大家给多少礼钱,只要愿意上门吃个饭就行。
您要不要去?还可以带上小尘和他媳妇还有两个孩子。”
这也是为什么季二柱一早跑去镇上买肉买鱼,就是为了请客吃饭。
当然吃饭是一方面,收礼钱是另一方面,他们这准备搞个七八桌酒席,一桌十个人。
一桌安排的是半斤肉、一条手掌大的鱼,再来个蔬菜炒鸡蛋,配上不要钱的蘑菇青菜汤、炒笋片和两道凉拌野菜,也就够了。
这么好的席面,一个人不给个五文钱说不过去吧?
也不给带太多家眷,哪有这样占便宜的。
总之这宴席办了要是不挣点,那他们办这个干嘛?
这也算是老季家人的共识了。
当初他季尘办宴席没请他们一家,现在他们也要来诛诛心!
更主要的是一想到季尘没考中,季二柱就觉得这宴席办的太好,太妙了!
“我去喊其他人吃饭了,您可一定要来啊!”
季二柱欢快离去,留下季母久久回不过神。
“啧啧!没考上啊!这可真是报应!”隔壁的王庆探出头来,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陈大丫!去拿十文钱来,咱们一家子去季二柱家吃饭。听到了吗?啊!?”
“哎!”
季二柱一路邀人,一路宣扬听说的事儿,话里话外就是季尘没考上,不然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再说,按以往咱们镇上录取的人数,也就一个两个顶天了。
官差也不傻,肯定优先去考的更好的那里报喜,这最后一名都被报过喜了,只怕……”
季二柱不言语,其他人却是心领神会。
“季尘可惜了啊?”
“有什么可惜的,我早就看出来了,他就不是读书那块料。就是靠着读书逃避在田间地头干活呢!”
“他也没少干活啊?”
“那和咱们这些庄稼汉能相提并论吗?”
“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个童生。”
“呵呵,童生稀罕吗?哪个村里不有几个,镇上、县城里更是数不胜数。”
刚好在门口强摆笑脸迎客的汪洋:……一群蠢人!艹!
不过听说季尘没考上这件事,他也是有些窃喜的。
童生试考的多是死板内容,他考得好只能说明记性好,背的好。
没什么了不起的。
一群人喜滋滋地去吃宴席。
还有一批不愿意花钱的就跑到季尘家外面看热闹,那一个两个脸上挂的笑实在刺眼。
季母不愿意出去叫人看笑话,季尘在后院晒蘑菇干,两耳不闻窗外事。
“娘?”季媛歪着小脑袋看院子外面的人:
“唔?他们?”
季谦气的小眉毛倒竖起来:
“坏人!他们都是坏人!爹爹肯定会考上的。”
钟宁眯着眼睛笑,把外面的人一个个记在眼里。
“谦儿,媛媛,你们要明白大部分人都是恨人有笑人无的。就是人家看你发财会不高兴,看你穷又会嘲笑你。
这不奇怪,甚至也不必要去责怪,人性如此,只要他没当着你的面表现出来就行。
可像这样的,那就是真小人了,不要和他们来往知不知道?谁知道会不会被暗地捅刀子。”
两个小孩听不太懂,特别是季媛,更是茫然的摸脑袋。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好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声音之大,炸的人耳膜疼。
“季二柱家还放鞭炮了?”
“哎呦!那可真是出了血本唻!早知道咱们就去看看了。”
“他们家也是搞笑,哪有堂姐给堂弟办宴席的,还是在婆家办,不就是想挣钱。”
“嘻嘻!谁叫人家有出息呢?”
外面人正说着,由远及近传来一阵马蹄声:
“季尘,季相公家何在?”
看到几个官差骑着马跑过来,这群看热闹的吓破了胆,忙指向院子:
“这!这呢!大人,我们可是良民,和他家季尘没关系,你们别抓我们!”
“抓什么抓?”那一脸严肃的官差下了马,理了理袍服,对着院子里面露出笑来:
“季相公可在!”
季母还没反应过来,钟宁已经冲进后院把手里还拿着蘑菇的季尘拽出来:
“这呢这呢!”
官差愣了下,随即又是高声喊:
“季相公恭喜您啦!夺得此次院试案首!为我们整个丰长县都争了光!小人这是来给您报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