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船摇摇晃晃到了县城,已是第二日中午。
季尘走出船舱时,被外面的阳光晃得眯了下眼睛。
旁边甚至有读书人踉跄下脚步,摔倒在地。
昨晚,季尘在小船上睡得并不安稳,可以说根本没睡,只是合着眼睛。
在黑暗中,他能感觉到有人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
现在,他强忍着疲乏去找住处。
也亏得家里有骡车,他还少走了一天的路,不然更是难受。
离考场近的那些客栈他没去,有没有房间是一说,价格几何又是另一说。
他选了个离考场步行需两刻钟的客栈,便是这里价格也涨了不少。
最差一等的房间都要五十文一晚,还得要接受两人同住。
季尘选了稍好一等的单人房间,一晚上要一百文。
虽说住宿环境也不尽如人意,起码不用担心舍友不规矩或是晚上睡觉吵人。
这两日休息好,养足精神,以防考试时候休息不好。
第二日一早,客栈里就吵吵嚷嚷起来。
有住最劣等房间的读书人说室友偷了他的书。
那可是他存了好久的钱才买的欧阳学政文选。
那舍友自是不承认,有人让他把包袱打开让检查一番,他面红耳赤说这是侮辱读书人尊严,谁要是再逼他,他便跳楼自尽以证清白。
这下谁还敢多说什么。
有人怀疑那舍友,也有人觉得舍友无辜。
还有人说那人自己不小心,不然哪能给别人可乘之机。
不管外面吵的多厉害,季尘自始至终没有离开房间半步,连吃饭都是叫小二送餐。
——
陈家村,钟宁正带着两个孩子在山上挖竹笋。
没办法,不带他们分一下神,他们老是时不时来一句“爹去哪里了?”“爹呢?”“媛媛要爹!”
钟宁心想【你们爹在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么粘他,两个小人精儿。】
这会儿山上笋子还是很多的,一天就能冒出一茬,都是些毛竹笋,非常粗壮,一个就够一家子吃一顿。
钟宁本来是带孩子玩,挖着挖着倒也来了劲头。
这玩意上瘾!
背着满满一筐毛竹笋下山,钟宁想着吃不完的可以晒成笋干,还可以做成泡椒笋片,就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泡椒那玩意。
“嘶嘶!嘶嘶!”
耳边响起奇奇怪怪的声音,钟宁转头,就看见在一棵大竹子后面,有个男人正狗狗祟祟地朝她招手。
钟宁:“你谁啊?”
方展源气炸:“你说我是谁?”
这才多久没见了!这女人居然装出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
钟宁这会儿也想起他来了,这不是原主的“情郎”吗?
也是害原主摸黑私奔,掉水溺亡的罪魁祸首。
钟宁瞅了眼俩孩子,也没理方展源:
“虽然你们爹这几晚不在,你俩也要早点睡知不知道?
要是闹着不肯睡,我就等他回来跟他告状!”
说罢,钟宁拉着俩孩子继续往山下走。
“你!”方展源气够呛,当他不存在是不是?
转念又意识到钟宁刚才那是话里有话,这才憋着口气走了。
钟宁【这人怕不是傻狗,大白天的还要跟自己说有的没的,怕其他人注意不到是吧?还好刚才那块没人。】
——
晚上,钟宁哄睡俩孩子后,就穿好衣服往外面走。
“嘶嘶!嘶嘶!”
又是那阵子怪腔怪调,钟宁翻了个白眼,转而朝声音处走去。
草垛后面,方展源上来就要握住钟宁的手,钟宁往旁边一躲。
他先是愣了下,随即摆出一副深情又难过的表情:
“宁儿,你那天为什么没来找我!”
【因为她挂了,这个理由可以吗?】
钟宁冷笑:“我为什么要来找你?”
方展源被噎了下,不知道钟宁为什么这个态度。
钟宁也不跟他打哑谜,怨怼道:
“我同你说实话,那天我本来想拿走家里所有钱跟你走的,但不知道季尘是不是察觉了什么,他把钱藏起来,我没找到,所以我才没去找你。”
方展源心想,真是个没用的玩意儿!不是说家里钱你在管着吗?
“那也没关系啊,没钱我养你就是了!
你知不知道那晚我在村外等了大半夜,冻得瑟瑟发抖,回去就烧了,大半个月都没好。”
钟宁小小声:“怎么不烧死你个贱人呢!”
“什么?”
“哦!我说怎么会这样?还好你没事,不然我真是要难过鼠了!”
“尽说胡话!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方展源又要来拉钟宁,钟宁躲开。
这会儿方展源已经有点没耐心了:
“你是变心了,不肯和我走了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说呢!我那天都看到了!看到你和季尘那小子走在街上,有说有笑的!怎么,你这么快就重新爱上季尘,不想跟我了是吗?”
钟宁【你个男小三怎么好意思说的!我和季尘可是名义上的夫妻,在一起有问题吗?你还搁这怪罪上我来了!】
钟宁“呵呵”一声:“我倒是想跟你,你给我该有的安全感了吗?”
“……什么?”方展源不理解。
“我一个女人,不明不白跟你走就算了,身上还没有钱。
你要是哪天不想要我了,直接把我丢下,我一个人没钱、没身份寸步难行!
这样我怎么敢抛下一切跟你走?”
钟宁声音里带着满满的委屈。
方展源却毫不怜惜,只觉得她屁事真多:
“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你给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