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平月很满意许南鸢的态度,她想若是许南鸢能一直安分守己,没有旁的心思,她们未尝不能和睦相处,谁说妻妾非得斗个你死我活?
不过,这个想法也就只是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后面会怎样谁也不知道,且行且看着吧!
车辘滚滚,马车一路行进外皇城,又从外皇城行至内皇城大门口,二人在这里下了马车,换上早等候在那里的一对青幔小轿,又走了一会儿,便到了东华门。
东华门外可坐轿行马,东华门内却只能步行,因着宋平月身子不好的缘故,太后早已派了凤辇在那里等候,而许南鸢只能跟着凤辇走。
一路上,许南鸢不敢抬头乱看,只跟着凤辇低头缓行。
一行人行至一处宫殿,宫殿门口早已候着一个身着黛青色锦缎绘暗纹衣裳的中年嬷嬷,嬷嬷见凤辇到了跟前,忙迎了过来,她边搀扶着宋平月下凤辇,边禀道:“王妃快随老奴进去,太后正等着呢!”
这嬷嬷姓单,是贴身服侍太后多年的宫中老人了。
宋平月下了凤辇,特意看了一眼垂首站在一旁的许南鸢,随后便随单嬷嬷往正殿走,许南鸢在宫中人生地不熟,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生怕行差踏错从而招致祸患。
单嬷嬷领着二人方走了两步,便停下来回身斜眼看向许南鸢,道:“这位想必就是许良妾了。”
单嬷嬷说这话时,全不复对宋平月的谄媚恭敬,她看许南鸢就像是在看什么腌臜东西似的。
许南鸢明显感受到了她的不友善,不过她仍旧是低头颔首,恭敬回道:“是,正是妾身。”
“即是如此,太后说了,且先叫你跪在这里候着,等太后同王妃说完体己话,再宣你进去。”单嬷嬷趾高气昂道。
许南鸢怎么都没想到,她连太后的面都还没见到,就已经将人给得罪了,她的嘴角爬上了一丝苦笑。
太后何许人也?大墉王朝最尊贵的女人,就是皇后到她面前,也得跪着听训,更不用说她一个小小的良妾了。
“是!”许南鸢规规矩矩地回了句,随后便屈膝跪了下来。
“嬷嬷,她并未犯什么错……”宋平月到底是有些于心不忍,她想替许南鸢说两句好话,好叫她免了这顿无缘无故的责罚。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单嬷嬷打断了,她说:“这是太后的命令,老奴也不过是奉命行事,王妃还是莫要管她了,快些随老奴去见太后吧!多日不见你进宫,太后正是念的紧呢!”
宋平月闻言只得作罢,然后随着单嬷嬷绕过一处宫廊,跨过高高的门槛,进了寿安宫的正殿。
殿内,红木座错金银螭纹夔身紫铜熏炉里正燃烧着珍贵的龙涎香,香雾缭绕,异香扑鼻,干净整洁的大理石地面直欲照出人影来。
此刻,太后一身华丽宫服正端坐在上首,怀中还抱着一只白胖白胖的大肥猫。
她已是年近五十的年纪了,但因保养得当,看着不过才三十出头的样子。
“姑母!”宋平月亲昵的唤了一声。
“月儿来了,快过来!”宋平月小时候在宫里住过一段时间,又因她是哥哥宋明清的独女,故而太后十分疼爱这个侄女。
宋平月信步走了过去,侍立在一旁的宫婢,立刻为她端来了一把椅子,让她挨着太后坐。
白胖的肥猫像是见到了熟人,立刻从太后的怀里,跃到了宋平月的膝上,这引得太后一阵笑骂:“真是小没良心的,亏得养了你这么久,一见到旧主子就不要新主子了。”
宋平月笑着抚摸着白猫光滑的皮毛,说:“哪儿能呀!只是有了新的,旧的也是不能忘的,好歹养了它一场不是?”
姑侄兼婆媳二人就着白猫笑闹一场,便转移了话题。
太后问道:“这段时日,你表哥待你可好?”
提到萧北枳,宋平月面上有些羞赧,她道:“表哥自是待侄女极好!就是,就是……”
太后想到宋平月的身子,眉头微蹙,接话道:“就是顾忌着你的身子,不肯与你圆房?”
被太后捅破窗户纸,宋平月的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她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
太后也犯起了难,她一边希望两人能早点圆房,可一边又不得不顾忌着宋平月的身子能不能吃得消的问题,最后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且再等等吧!看看太医院有没有其他的法子先将你的身子好好养上一养。”
宋平月知道姑母用心良苦,可她已经养了这么多年都没见有什么效果,只盼着能活在当下了,但她到底是个女儿家,这些内室的话不好宣之于口。
她只能顺着太后的意思“嗯“了一声。
太后悉心宽慰了下侄女,紧接着便问起了许南鸢的事,她道:“我听说你表哥前些日子将许家那个名声不太好的嫡女抬进了府里?”
“是!”宋平月回道。
“你可知你表哥缘何非要将她纳进府里?”太后问
宋平月回说:“表哥只说形势所迫,具体的并未言明,他不说我也不好多问,没的再惹得他不快。”
“你倒是心大,这事都不问个清楚,就不怕哪天他心被那边勾去?”太后嗔道。
“不会的,表哥不是那样的人。”宋平月肯定道。
“真是个傻丫头!万事还是要留个心眼儿,莫叫她越过了你去。”太后既欣慰二儿子身边有这样一个肯全心全意相信他的人,又为宋平月处境有些担忧,她和孙夫人一样,总怕她会被人欺负了去,于是少不得要出手替她料理料理。
许南鸢在殿外廊下一跪便是两个时辰,膝盖已经跪的没了知觉,可她不敢倒下,只能生生受着。
她觉得银铃的话说的没错,萧北枳就是个灾星,不仅遇到他没好事,就连遇到他的家人也没什么好事。
眼下她是又累又饿又痛又乏,外面还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溅入廊下,把她的衣裳都打湿了一半。
太后有意晾着她,待用完午膳,午歇之后方才想起她来,她命单嬷嬷将许南鸢叫进了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