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县。
一家客栈内。
落霞众人早早起了,正在房间议事。
落霞七长老文殊明,此刻正盘坐在床上,身上着件黑色长薄衣衫,脸上皱纹密密麻麻,分不清喜怒哀乐,老人阴冷的声音响起:
“丁伟乃是我亲自教导的弟子,一身武功已到了真气六脉,手里更是有我传授的好几种杀招。
可根据金羽宗那弟子的说法,那出现的神秘人,只是一招,便硬生生在林中打出一条十多米长的空道。
丁伟正是吃了这一掌,便立时身亡,连带着身上穿的软甲,也在那神秘武者这一掌下,被轰成齑粉。
试问尔等,能否做到这般?”
剑眉男子向来自负骄傲,天不怕地不怕,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可此刻听了师父的话,他不免认真思索一番,摇摇头:
“一掌打出十米长的空道,我做不到。”
他如今是真气七脉的高手,距离打通督脉,成为真气圆满,也不过一步之遥。
可就是这样,他也不敢妄言自己能做到师父说的那样。
他若不计真气损耗。
就算催动所学的最强掌法,顶多在林中打空五米内的树木,想要达到十米,于他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另外一名弟子也开口道:
“师父,以我真气六脉的修为,就算全力打出一掌,顶多将几棵树木打断。想要将十多米范围内的东西,全部用真气震碎,这至少得是真气圆满才能办到的事。”
剩下两个男弟子也点头,同意了这个说法。
而此刻。
几人当中唯一的女弟子,在听闻此言后,眉头皱起。
她乃是文殊明的第一位徒弟,叫裴雨嫣,也是另外几人的师姐,在场几人当中,除了文殊明,就属她的修为最高。
早在一年前,她就达到了真气八脉之境,也就是真气大圆满,已打通了任督二脉,只要在体内催生出元气,那她便能立刻踏入先天境。
而以她的年纪,便达到真气圆满,踏入先天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时间上有出入。
见众人纷纷表示做不到,她一手撑在下巴,思索了会,坐正起来,朱唇轻启:
“若是使用门派最强掌法全力一击,我应该是那我那个做到的,不过不会有那般轻松。
根据楚雄所言,那神秘武者与近日无冤,往日无仇,不可能一出来就对丁伟师弟下杀手。
听楚雄那意思,丁伟师弟更像是死于意外。
因为那武者一击过后,并未追加后手,到不像是特意为了杀丁伟师弟而来。我猜测…”
老者花白的眉头皱起:
“有什么直接说出来,不用拐弯抹角。”
有了这话,裴雨嫣也不吞吞吐吐了,当即将自己的猜测掷出:
“根据楚雄所言,丁伟师弟明确表示过,他不要那块七品寒髓,所以我怀疑师丁伟弟并不是被仇杀,也不是因为争夺那寒髓被杀。
我看他的死,更像是意外。那神秘武者只是在丁伟师弟即将把那寒髓打碎时,才现身出手,且一掌之后也未追加手段。
看起来,丁伟师弟更像是那神秘武者为保护寒髓,而失手打死的,所以我猜测此人的实力,应该不是真气圆满那么简单。”
剑眉男子听到这,面上讥笑道:
“师姐,你不会认为杀死丁师兄的人,会是先天武者吧?你没听那楚雄说吗?
那人模样稚嫩,一股子少年气,分明就是个不满二十的青年,怎会是先天境界?
师姐你是不是把修炼想的太简单了些。若那青年是先天境,岂不是打娘胎里就开始练武了?
这可能吗?
何况练武需要的不仅仅是天赋,还有法门,以及修行资粮,这些要素缺一不可。
放眼如今的大周,除了我们落霞宗,还有谁能在短时间内就供养出一个先天?
那年轻人并非缥缈宗与金羽宗的弟子,就更不可能是大族子弟。
这些世家大族,要么依附皇室,要么就依附我们三宗,无论是依附于谁,其门下修行资源都会被牢牢把控,连练武的好苗子也会被关注。
但是,以我们落霞的情报网,都没听说有这样一个天才,那此人大概率就不是大周人,我想应是蛮族之人,且修为在真气圆满。
如今蛮族虽比大周差些,可供养一位年轻的真气圆满,想来应该还是能供养得起的。
但先天…呵…
先天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成就的,我们落霞能有这么多位先天,靠的是什么,大家应该清楚吧?
那蛮族可没有咱们这个资源,怎么可能有那么年轻的先天高手?”
裴雨嫣闻言,不做回答。
另外两个弟子,则在夸耀剑眉男子分析透彻。
“够了。”
文殊明低沉的嗓音响起,房间内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老者理站起身来,平了身上的衣物:
“不管那人何等天才,被我找到也只有死路一条。此事尚且不论,这并非主要目的。
宗门派出丁伟,只为摸清魏家底细,却不想丁伟身死,此事便搁置了。前段时间,有人透露魏家真实消息。
这魏府里,有着一位先天境武者。本来针对对魏府的计划,只能临时改变。所以宗门差我前来,欲令魏家以落霞为首。”
裴雨嫣皱眉:
“此事只怕不太好办。”
文殊明来到桌前,倒满一杯茶水,听闻弟子的这话,面上露出一抹轻视,毫不在意的端起茶杯道:
“落霞可没那么多时间慢慢软化魏家,它不认也需认!”
一口将茶水饮下,老者缓缓踱步,清声道:
“裴雨嫣。”
女子躬身一礼:“弟子在。”
老者吩咐道:
“等会你先去那个黑山村探查情况,看那人是否还在那个村里。若有情况,不要妄自行动,等我到来。”
裴雨嫣点点头:“是。”
老者点头,随后望向另外几人:“你们几人跟我直去镇西关。”
…
镇西关。
魏府。
两名炼肉境武者,身高马大,着一身黑色劲装,一左一右的分列大门两旁,一人腰间悬剑,一人腰间挂刀,目光炯炯,孔武有力。
踏踏踏…
马蹄声由远及近,四匹棕马稳稳停在魏府大门。
见来者衣着皆不同寻常,两名守门侍卫对视一眼,持刀侍卫便上前一步,却不敢大声呵斥,只是寻常语气,非恭非斥:
“止步,来者何人?”
剑眉男子手勒缰绳,神色张狂,朗声道:“告诉你们家主,落霞来访,速速出来迎接。”
好嚣张的话!
两名持器侍卫无不惊诧。
这么多年来,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对他们说话。
以往那些王公贵族。
想见他们家主,无不以厚礼相送,并且对他们二人也是客气恭敬,就是这样,最后见与不见,还得看他们家主的心情。
而面前这四人,竟胆敢叫他们家主出来迎接,真是好大的架子,莫非是皇帝不成?
如此当面羞辱他们家主,两侍卫心里自然有些不满。
不过这骑马的四人,穿着远非常人,皆是金丝银绸,神态从容,隐隐透着上位者的傲气,两侍卫心里不舒服,却不敢说什么狠话。
持刀侍卫,面色如块寒铁,一片冰冷,对于剑眉男子嚣张的话,只是冷冷回道:
“家主暂时不在,几位大人若想见我家家主,还请明日再来。”
剑眉男子闻言,眉头一挑:
“当真不在?”
持刀侍卫漠然道:“当真。”
剑眉男子冷笑一声,不说废话,在沉默一息后,悍然飞身而起,于空中接连打出两掌。
两道气劲立刻透体而出,朝这两名侍卫击去。
这是属于真气七脉高手的一击。
两名侍卫不过是炼肉境,不说抵挡,就连躲避都无法做到,当即便被气劲打中,整个人被巨大力道击飞,重重摔倒大门之上。
砰!
朱红色的大门倒是结实,并未被砸坏,可两名侍卫就没那般轻松了。
两人滚落在地,五脏六腑被气劲击伤,一口鲜血喷出立马从二人口中先后喷出,立时便丧失了战斗能力,躺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了。
剑眉男子轻飘飘的落回马背上,看着地上痛苦呻吟的二人,面上露出冷笑:
“就你们二人还想为难于我?”
“哼!”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看看配不配。两只井底之蛙,连我落霞大名都未曾听闻,活该一辈子被人踩在脚底。”
大门动静巨大,立马引得门内下人查看。
当看到倒在地上已经无法行动的侍卫,下人们立马一传十,十传百,顷刻间便传遍了整个将军府。
书房当中。
魏国忠拿起手里的褐黄纸张,上面是他部下推荐上来的升职名单。
这些名单皆是一些他不认识的人,这些人升职的缘由,属下也未说明清楚,只是写了一个大概。
于是他思索了片刻,提笔在上写了一行字,极其委婉的将这份名单给拒绝,并说明了合理缘由,让人挑不出毛病。
正当这时。
府邸管家,一个微胖的中年人,闯进了书房 ,正当魏国忠想要询问时,管家率先开口了:
“家主,府外有人闹事。”
闻言。
魏国忠不以为意,继续提笔在折子上书写批语,直到将批语写完,才缓缓道:
“这种小事,你处理就好,不用请示我。直接派侍卫将这些闹事之人赶走便好,至于你们用什么手段,我不会管。”
管家低着头,躬身道:
“家主,这不是小事。那群人已打倒了我们十多名侍卫,其中还有好几个侍卫,因为伤势过重已经死了。
那闹事之人可以确认是真气境,不过到底是几脉,暂且还不清楚。并且来犯之人并非一人,还有另外三人。
其中一位老者,气势很不一样,其他人似乎都以这人为首,实力应该不低。”
“哦?”
魏国忠抬起头来,有些惊讶,真气境的武者来他们魏府闹事,这绝非偶然,定是有人指使,他当即问道:
“在此之前,这些人可有预兆?”
管家如实答道:
“这些人倒让侍卫传过话,不过那些话有些侮辱家主,侍卫便没有进来通报。
那人为此发怒,当场将两名侍卫打倒在地,现在府邸其他侍卫已经去了,不过应该不是那人对手。”
听了这话,魏国忠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走,出去看看。”
…
大门处。
无数的下人,以及武者守卫,开始朝大门处汇聚。
魏府矗立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打砸大门,所有下人与守卫都感到意外,同样也异常愤怒,因为家主平日待他们不薄。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此刻这些侍卫便是这样,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将这些打砸府邸大门的人,暴打一顿,再关押起来问罪。
剑眉男子看着朝自己涌来的人,朗声大笑起来:
“来的好!”
他飞身而起,落到地面之上,面对十倍于自己的对手,丝毫不惧,还异常兴奋,眼中充满狂热之色。
呼!
一名侍卫抡棍朝挥下,激发出破空声。
剑眉男子以拳击棍。
砰…
长棍顿时碎裂。
而剑眉男子的拳头却并未停止,直接一拳击在了挥棍之人的心口上,将那人击飞出去,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剑眉男子兴奋到了极点:“太弱了,太弱了,还是太弱了,你们全都一起上!”
其余侍卫见此一幕,不再迟疑,当即全都毫无保留的出手。
一时间。
刀枪棍棒,斧钺钩叉,种种兵器齐齐朝剑眉男子身上招呼。
剑眉男子在人群中不断游走,他每挥出一拳,按出一掌,便有人倒飞出去,倒在地上 。
或痛苦翻滚,或一动不动,或大声哀嚎。
剑眉男子如同战神下凡,只是短短数息功夫,便将围在自己周围的十多名武者,全都打趴下,他看着满地的人,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还以为魏家的侍卫能有多厉害,不过是一些土鸡瓦狗罢了,一合之敌的对手都没有,当真是扫兴。”
他话音刚落,一道浑厚的男人声音,夹带着真气,从大门内穿出,清楚的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既如此,那就让我来试试,你可敢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