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侧边的帘子随风飘荡,女子趴在窗边,笑容矜持而甜美,静静等待张秀的回答。
这男子真俊。
可惜是个凡人。
方才幸云的拔剑声吓跑了不知多少人,这是修士拔剑的声势。
在桥头讨生活的凡人已经形成条件反射,有修士打斗的苗头,哪怕只是一丢丢风吹草动,都得赶紧跑。
此刻以张秀和幸云为圆心,空出了数丈空地。
看着叶紫瑜亮晶晶的眼眸,张秀礼貌地拱手回道:“在下张秀,家师鹰指散人,按叶仙师指示,来此处讨个活计。”
“不止腾鹰诀,在下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哦~是吗?”幸云拿着剑走来,想要比划比划。
“嘿,别欺负人家。”叶紫瑜招了招手,幸云这才走回马车旁,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张秀。
“既然是姑姑介绍的,那自然得安排份合理活计。”叶紫瑜依旧保持甜美笑容,并没有因为张秀的功法而表现任何歧视:“你过了桥,一路直走。穿过金雨楼,在碧波堂处往东边拐去,再到尽头,就是叶家府邸了。”
说罢,喊幸云把信给回张秀。
幸云拿着信走到张秀身旁,拉开张秀的衣领,塞到胸口里,离开时还不忘吹了个口哨。
张秀:......
马车踏哒踏哒的声音响起,幸云并未上车,而是跟在马车旁闲庭信步般行走。
步伐频率不快,却和马车速度保持一致。
修士,张秀看对方方才拔剑的威压,估计有炼气四五阶。
幸云没有上车,在窗边跟叶紫瑜聊天。
叶紫瑜说的很小声,但张秀用听骰诀听的十分清楚。
“安排个跑腿的差事吧,最近这边不太平,让刘管事安排个熟手的伙计带带他。”叶紫瑜细声道,听起来对叶烟如的话极为上心。
幸云搭话:“按我说,他也别住大通铺,得安排个单独的房间。”
“你对他观感不是挺差么?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好?”叶紫瑜疑惑道。
“鹰指散人将一身绝活交给他,让他跑腿可是大材小用。”
“单独安排个房间,他可以用来安抚投入叶家的女修门客。”
“比如方阿姨,年方七十,刚突破炼气五阶,正是拼的时候。”
“今天刚从齐东国回来,为叶家抛头颅洒热血的,这不得让张大侠伺候伺候?”
幸云说话的声音极大,特别是“年方七十”和“伺候伺候”两个词,听起来就跟故意讲给张秀听的一般。
张秀:......
“别吓唬人家,但给他安排个屋子吧,我怕其他家丁们动歪脑筋。”
“豁,你还真别说,听说那个刘大壮,确有龙阳之好。”
“所以嘛,别让他住大通铺。”
“的确,要是被刘大壮玷污了,方阿姨可能会嫌弃。”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叶紫瑜扶额叹息。
幸云嘴角翘起:“嘿,老是让人猜,小姐你好坏。”
“不,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那好吧。”
看着马车和女侠渐行渐远,张秀也动身前往叶家。
他没理会幸云的话,依着叶紫瑜指的路,过了桥,走过繁华路段,最后在一扇大门前停住。
正是叶家。
大门外有两名伙计站着,身着软甲。
按照张秀目前的见闻,至少五虎岭以南各国,并不禁止民众佩戴甲胄,方才路上有不少侠客就是穿着甲胄逛街。
而叶家看门的家丁都能穿软甲,就看得出此地对甲胄的管控并不严格。
当然,这在仙界也合理,一般封建王朝,禁止私藏甲胄,部分原因是怕威胁到王朝统治。
但在修仙界,修士才是战略资源,管你凡人穿没穿甲胄,都是炼气士一刀的事情。
张秀把叶烟如给的信递给门口伙计,伙计见信,恭敬地双手捧住,小跑着进门汇报去。
叶紫瑜对自己态度还挺好的,正常情况下,不会遭叶家为难。
张秀决定先在这里落脚,待准备好寻道石秘境的事情,再行离开。
没一会,报信的伙计就带着另一名伙计小跑着过来,两人侧身引着张秀进门道:
“少侠,里边请。”
张秀回了个笑容,跟着来接客的伙计往里走。
伙计跟张秀并肩走着,讲解着府里的规矩:
“我叫周大八,在这干了四五年了。”
“你做短工,跟着我,和我地位差不多,算仆役。”
“咱们啊,地位比杂役高,比护卫、管事、门客都低。”
“有口饱饭吃,能存点闲钱,但不多。”
两人在廊道里穿梭,最后在一个小院前停下。
“这就是你屋子了。”周大八的眼睛看着院落,满是羡慕:“这种院子啊,寻常得管事才能住。”
“但恰好空着,小姐就发话安排你住这了。”
果然是一国的世家大族,连管事住的房子都带院子的。
“不过,这屋子,倒是讲究。”
“此话何解?”
“这侧游廊穿过去,是叶府修士的宅邸。”
“这一侧穿过去,则是门客宅邸。”
“两边过来,都很方便。”
“你小子,白白净净的,搁哪天被府上哪位女修门客看上了,不说一飞冲天,至少衣食无忧。”
张秀嘴角抽搐,没有搭这个话,走进小院。
“小姐你就不用想了,幸女侠虽年龄与你相仿,但你终究是凡人,几乎也没什么可能。”
“一般都是比你稍大的仙师,才可能看得上面容姣好的凡人。”
“刘仙师和何仙师倒是有可能。”
张秀虽不想搭话,但还是好奇道:“这个稍,是多少。”
“刘仙师芳龄五十,何仙师年轻一点,四十有八。”
这...至少听起来比芳龄七十的方仙师要靠谱。
“你别看年龄,她们修仙的,年龄五十都是风韵犹存呐。”
没搭理周大八,张秀穿过干净整洁的小院,进门看自己的屋子。
屋子不算大,正面是略小的待客厅堂,摆放桌椅。
里边是房间,床铺柜子一应俱全,虽说平时没人住,但看起来就是经常打扫的,家具没有染上一丝尘埃。
床铺看起来是刚铺上的,上面还有褶皱。
周大八看了一圈,啧啧称奇:“不知道我五十岁能不能住到这种屋子。”
“走吧,先得干活,咱们这几天,肩上的担子可重着呢。”
周大八捏了捏太阳穴,想到最近要做的事情就脑壳疼。
“这几天的担子是?”
“到了你就知道。”
张秀跟着周大八出门,拐了几处弯,走到一个小阁楼下。
周大八走进阁楼,在一个房间前掀开门帘。
张秀见到里面堆积如山的纸张,部分纸张被整叠卷成一圈塞到布袋里。
周大八拿起一个硕大布袋,塞到张秀怀里,张秀打量一下,里边少说叠了八九卷。
“走吧,把这些贴到大街小巷上。”
“这是什么东西?”
周大八背起一个包袱,随手拿起一张没被卷起的纸张递给张秀:
“家主要找的大妖。”
只见一个墨绿色的人影,双瞳硕大而血红,头顶两根触角往外伸出,恰是一只威武的蝗虫妖修。
好家伙...这不就是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