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烬雪哀歌
紫黑色的雷云在天穹翻涌成吞噬一切的漩涡,每道水缸粗的雷霆坠落时,都将空气灼烧出扭曲的波纹。有人在雷光中化作齑粉,随风消散得无影无踪;有人被灼成焦炭,蜷缩的躯体保持着最后的战斗姿态。此起彼伏的惨叫与轰鸣交织,让整个昆仑虚变成了一座泣血的坟场。
年轻修士跪在焦土上,怀中抱着早已没了生机的少女。那具焦黑的躯体蜷缩在他臂弯里,唯有发间残留的半支玉簪,还能看出曾经的柔美。他颤抖着摸向师妹佩剑,这把象征道法有成的出师之剑,缠绕剑柄的流苏已卷曲碳化——那是他亲手为小凌缠上的,就在出征前夜。\"小凌,师傅已经同意我们的婚事......\"他的声音破碎得像风中残叶,指腹抚过焦炭上隐约可见的面容轮廓,突然发出困兽般的呜咽,\"你还没穿上嫁衣......\"
飞溅的火星落在他染血的道袍上,却烫不穿比心更冷的绝望。曾经,他以为喜欢一个人是因她笑靥如花的容颜,是月下共舞时的衣袂翩跹。此刻看着眼前不成人形的躯体,他才明白,当灵魂的共鸣早已刻入骨髓,即便容颜尽毁,那缕藏在心底的温柔依然鲜活。远处坠落的雷霆炸响,却盖不住他撕心裂肺的哭喊:\"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百米外的断壁残垣下,大师兄跪在七具碳化的尸体旁。他颤抖着脱下长衫,小心翼翼地将师弟们的断剑、破碎的道冠收拢。当指尖触到三师弟焦黑的胸口——那里还死死捂着半块糖糕,是下山采购时特意留给他的——滚烫的泪水砸在焦炭上,腾起细小的白烟。
\"小时候你们总抢我手里的书......\"他哽咽着擦拭师弟们的面庞,那些碳化的皮肤簌簌剥落,露出下面未完全烧焦的血肉,\"每次打完手心,我偷偷塞给你们的饴糖,原来你们都记着......\"记忆如潮水涌来:寒冬深夜,他就着油灯在师弟们的修习本上批注心得;后山演武,他故意放水让师弟们尝到胜利的滋味;还有临行前,最小的师弟抱着他的腰说\"师兄要平安回来\"......
山风卷起满地焦土,将化作齑粉的五位师弟吹散在天地间。大师兄突然伏地痛哭,指节深深抠进焦黑的泥土:\"师父,我把他们弄丢了......\"但很快,他便用染血的袖口擦去泪水,从怀中掏出泛黄的族谱,在每一个空缺的名字旁重重按下血印:\"此生若能活着下山,定要赡养众师弟家门老小......\"
当支援的修士如潮水般涌入昆仑,当万千法宝织成的光网终于击碎那只象征命运的雷霆巨手,短暂的狂喜尚未蔓延,破碎的余威已如海啸般席卷而来。
山顶轰然崩塌,远古巨兽的骸骨被撕成齑粉,墨韵仙子的《山河图》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狂暴的雷霆之力顺着绢帛疯狂涌入。
没有人注意到,一条细若游丝的紫色闪电如毒蛇般穿透人群。元安正踮着脚寻找师兄的身影,突然瞳孔骤缩——那道闪电径直没入他心口。少年僵在原地,喉间发出不成声的呜咽,手里攥着的护身符飘落在地。那是大师兄用十年修为凝成的保命符,此刻却挡不住这道来自深渊的死亡之吻。
萧玉衡依然跪在林野的遗体旁,眼神空洞地望着天际。风掀起她凌乱的发丝,拂过脸颊上干涸的泪痕。夔牛斧在她手中微微发烫,那里有林野最后的馈赠,却暖不回她早已冰封的心。
远处传来修士们劫后余生的欢呼,可在她耳中,却像隔着千万重山水般遥远。
各门派魁首望着消散的雷云,纷纷收起法宝。
活下来的修士们相拥而泣,有人瘫坐在地大笑,有人跪在战友遗体旁无声流泪。
就在这悲喜交织的时刻,墨韵仙子突然抬头——她的《山河图》中央,那道被雷霆撕开的裂痕中,渗出一缕漆黑如墨的气息。紧接着,整片天空突然再次暗下来,比之前更浓郁的紫黑色雷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天穹深处重新凝聚......
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