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擎诧异抬眸，转瞬勾了勾唇：“像铅笔和铅笔妈妈的笑话么？”
余蕾：“……”
学神果然也听到了，这是什么社死瞬间。
余蕾尴尬摆手：“不是，不是那种整蛊的笑话。”
“没关系，你讲吧。”
“就是有人坐火车，呃……”
余蕾蓦地停下，沉默，江擎好奇：“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这个笑话有点恶心。”
不太适合讲给高大上的学神听，余蕾有些心虚地觑了江擎一眼，可是怎么办？
她脑子里这会儿突然想不起其它笑话了。
“没关系，你讲吧。”
江擎表现得十分大度，余蕾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讲。
“很早以前，有人坐火车，就是那种很老的绿皮火车，车窗可以打开那种，然后这个人突然想上大号，但是厕所有人，他憋不住，就把屁股撅到车窗外……”
余蕾低着头，几乎不敢去看江擎的眼睛，她为什么要讲这么个笑话啊？！
可是她妈妈每次生气，她爸爸就是讲这个，把她哄好的。
百试不爽。
一会儿学神要是生气，就都怪她爸！
“车窗外有个近视眼看到，就感叹：哎呀，这人脸可真大啊！吃个油条，五官都挤没了呀……”
江擎嘴角抽搐：“噗……”
余蕾硬着头皮巴巴讲完，更后悔了，因为刚才不经意的一个抬眸，让她看到一个透明鼻涕泡倏地从学神的鼻子里冒了出来，虽然他很快捂住，但晚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鼻涕泡，让眼前之人绷起的高冷滤镜都碎了一地。
学神如九天神只不可侵犯的形象在她这里一去不复返了。
神仙贵公子一下就坠入了凡尘。
这种感觉如果不懂，可以联想一下发现偶像在拉屎的画面。
是不是就觉得非常的接地气？
让人顿感亲切了？
刚才她就纳闷，那样优雅地擦鼻涕真的擦得干净吗？
她还以为是学神跟别人的身体构造不一样。
现在知道了，那样优雅地擦鼻涕是有弊端的，就是不能听笑话。
会冒泡！
怎么办，她如果笑出来，对江擎来说会不会不太礼貌？
她其实笑点很高的，一般她都不会笑。
除非忍不住。
“想笑便笑罢。”
余蕾正死咬着嘴唇拼命忍耐，结果就听江擎这么说了一句。
余蕾抬眸，然后，一眼误终生。
大概是因为害羞？
江擎拿着杂志，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了那双漂亮的眼睛。
余蕾从没想过，江擎的半张脸竟然比整张脸更有冲击力。
因为刚哭过，纤长浓密的睫毛上还残留着一些水渍，湿湿的粘在一起，一缕缕，宛如精美的折扇上泼墨般的山水图，平日里匀称的双眼皮随着抬眸瞬间，睫毛缓缓掀起，幻化成了一层、二层、三层……
层层叠叠，堆叠起来，最终没入微微深陷的眼窝，然后露出被微红眼眶包裹着的漆黑双眸，像极了花朵绽放的瞬间，惊艳众生。
是谁惊艳青春，不过是那一瞬的抬眸。
那一瞬，万籁俱寂，但余钟磐音。
那一瞬，流光皎洁，竹露滴清响。
那一瞬，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咚咚！
咚咚！
余蕾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那一瞬，山河倒塌，血液倒流，每个细胞都在颤栗尖叫，哪里还笑得出来。
甚至有些想哭，因为那双宛如黑曜石的眸子里，似掩藏着无数复杂的悲伤的情绪，让人心疼，莫名就想跟着流泪。
像一场旖旎的梦。
余蕾恍然回到了那年国庆节，又看到了那个惊艳众生的芭比娃娃，也是红着眼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原来他没有变，他一直都是那个爱哭的少年。
那个少年带着他倔强的、委屈的、却又炽热的眼神，跨越了三百多个日夜，又再次狠狠地撞击上她的胸膛，撞得她心脏嗡鸣颤抖，然后共鸣般地，驰魂宕魄，心神俱震。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能反复惊艳别人的世界。
“其实，我们以前见过的。”
余蕾觉得自己大概是中了这个少年的毒，又或者刚才仿若跌入凡尘的贵公子让她这个凡人产生了一丝妄念，不然怎么会把这个自己决定珍藏在记忆中一辈子的事情翻出来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挟恩图报，套近乎。
可她就是忍不住。
想把心里的秘密告诉他。
而且少年此时已经诧异的看向她，余蕾狠了狠心，干脆一鼓作气道：“初三国庆假期，在新华书店，你低血糖晕倒……”
余蕾想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可微颤的声线还是泄露了她的紧张，她忍不住去瞧江擎的反应，既希望他还记得，又害怕他还记得。
看着对面少年面上闪过一丝错愕，余蕾像是被烫到一般，立刻垂下了视线。
他果然不记得她了。
有些心酸，有些懊悔，自己为什么要说出来。
余蕾低着头，以至于没看到少年下一瞬眼中骤然亮起的星光。
“原来是你呀，小姐姐。”
少年暗哑的嗓音好似夹杂着一丝乖巧。
余蕾猛地抬头，对上江擎灿然的眸光，刚哭过的眼眸像是雨后深蓝的幕布，倒映着万千星河，光耀璀璨。
不再是那个冷言少语的学神，也不是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江擎。
眼前的江擎仿佛变回了那个精致乖巧的芭比娃娃。
“不要……”余蕾猛地捂住心口，低喃。
“嗯？”江擎没听清，微微歪头倾听，杀伤力爆表。
余蕾又是一个激灵：“……”
不要这样喊她！
不要这样看她！
她会受不了的，会半夜都忍不住笑醒，笑到合不拢腿那种。
会不顾杨萌的劝诫，想要恩将仇报！
余蕾错开视线，有些慌不择路地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没事，那个，我就先走了哈，家里还有事。”
江擎诧异一瞬，但也没说什么，收起书，拿起桌上还未喝完的奶茶，乖乖跟在女孩身后，和她一起走出了奶茶店。
余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江擎分开的，迫切地想要靠近他，却又近乡情怯，只觉得自己像是个提线木偶一般，机械地和他告别。
回小屋，枯坐着，直到姐姐回来，才宛如初醒。
才从那双眼睛里把自己拔了出来。
浑身发抖……
我滴妈，那人果然是妖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