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诡异的笛声如同一根无形的鞭子,抽打在每一个“蛊兵”的亡魂之上。
它们原本因“狼吻草”和穆清婉的布巾干扰而略显迟钝狂躁的动作,竟在笛声的催逼下,重新变得统一,甚至比之前更加迅猛,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精准与决绝。
“糟了!” 萧衍心口猛地一紧。
尖利笛音直刺脑髓,操控心神。
他看得分明,那些“蛊兵”血红的瞳孔齐刷刷转向,不再乱撞,而是聚成小型锋矢,朝着梁军和金狼部阵型的薄弱处狠狠扎来!
耶律赫尧的脸也沉了下来。他手中狼头大刀刚劈翻一个“蛊兵”,那东西胸膛豁开大口,黑血喷涌,竟还伸出利爪抓向他的战马。
“这些鬼东西,更难缠了!”他怒吼,手腕翻转,刀锋横扫,将那“蛊兵”的头颅斩落。
萧衍一枪挑飞一个扑来的“蛊兵”,枪尖血珠甩落:“耶律兄,笛声有鬼!”
他转向耶律赫尧,语速极快:“必须干掉吹笛的!不然,我们会被这些不知疲倦的东西活活耗死!”
耶律赫尧一刀将一名鞑靼军官连人带马劈翻,血沫飞溅。
他声音压得极低:“赤屠老狗肯定在后面,那吹笛的妖人,多半在他身边!”
“分头!我去寻赤屠,你解决那妖人!”
“好!”萧衍应声,银枪一摆,荡开数名围攻的“蛊兵”。
“凌风,随我来!”
“是!”凌风手中长刀翻飞,护在萧衍左近。
两人如两柄尖刀,朝着笛声隐约传来的方向突进。
然而,那笛声飘忽不定,时东时西,仿佛刻意在戏耍他们。
更棘手的是,越靠近笛声源头,围拢的“蛊兵”便越多,它们不畏生死,层层叠叠,如同黑色潮水,不断拍打着两人。
萧衍武艺再高,凌风再猛,也一时难以突破。
凌风喘着粗气,一刀劈开一个“蛊兵”:“爷,这些鬼玩意儿太多了!”他遥指远处一片影影绰绰的高坡,“笛声好像从那边来的,但那儿…至少几百个鬼东西守着!”
萧衍厉眸扫过高坡,心头焦躁。他能感到,笛声每拔高一分,那些“蛊兵”的攻势就凶悍一分。
城楼上,穆清婉将战场变化尽收于底。
她见萧衍和凌风陷入重围,一颗心揪紧。那笛声如同魔咒,扰乱着己方将士,不少士兵动作都因此迟滞。
“玲珑,念夏!”穆清婉疾呼。
“郡主!”两名侍女应声上前。
穆清婉指着战场:“那笛声,它能控制‘蛊兵’,定然是通过某种特殊的音律或频率。我们必须扰乱它!”
玲珑蹙眉:“可是,我们如何扰乱?” 穆清婉脑中飞速思索,目光扫过城头堆放的军械物资。
她的视线落在几面牛皮大鼓和一堆铜锣上,眼中骤然一亮! “有了!” 她快步走到鼓边,语气斩钉截铁:“声音!用更大的声音,更杂乱的声音去冲击它!”
她转向念夏:“念夏,你速去通知萧祁,让他调集城中所有能发出巨大声响的东西”,不要讲究什么章法,越乱越响越好!集中朝着笛声传来的大致方向,给我使劲地敲,使劲地吹!”
“是!”念夏领命,飞奔下城楼。
一时间,城楼上下,叮叮当当,哐哐锵锵。
不成调的号角声胡乱吹响,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噪音洪流,朝着战场上笛声传来的方向席卷而去。
战场之上,萧衍正与凌风苦战。
那笛声让他心烦意乱。 突然,一股更加庞杂、更加响亮的噪音从朔方城头传来,如同惊涛拍岸,瞬间盖过了那尖利的笛声。
“嗯?” 萧衍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定是穆清婉在城头想出了办法! 他只觉得脑中那股被笛声搅起的烦恶感,竟被这股混乱的噪音冲淡了不少。
更让他惊喜的是,那些原本攻势凌厉、配合默契的“蛊兵”,在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噪音冲击下,动作明显一滞!
它们血红的眸子中,竟闪过一丝茫然和混乱,仿佛失去了指挥,又开始像先前那般胡冲乱撞起来,有的甚至停在原地,茫然四顾。
“有效!”萧衍精神大振,“婉婉果然聪慧!” 他银枪横扫:“凌风,趁现在,我们冲出去!”
“杀!”凌风也是精神一振,手中长刀大开大合。
配合萧衍,压力骤减之下,两人很快便从“蛊兵”的包围圈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高坡之上,那个戴着狰狞面具的神师,正吹奏着骨笛。
他原本得意的神情,在听到城头传来的巨大噪音,并看到下方“蛊兵”再次失控时,骤然变得阴冷。
面具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骨笛凑到唇边,他试图吹出更尖锐、更具穿透力的音节,想要重新夺回对“蛊兵”的控制权。
然而,朔方城头发出的噪音实在太过巨大和混乱。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毫无规律可言,如同无数只无形的手,不断拉扯着他与“蛊兵”之间的联系。 他吹出的笛声,刚一发出,便被那股噪音洪流淹没、撕碎。
“噗!” 面具人强行催动内力,试图压过噪音,却不想气息岔乱,胸口一闷,竟喷出一小口鲜血,染红了面具的下缘。
他不得不暂时停下了吹奏,抬头,死死盯住朔方城楼的方向。
穆清婉在城头看得真切,见那笛声果然被压制,心中稍定,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她依旧指挥众人持续制造噪音:“玲珑,传令下去,声音不要停!让他们没有机会再用笛声捣鬼!”
战场之上,失去了笛声控制的“蛊兵”再次陷入混乱。 虽然它们依旧凶悍,但没有了统一指挥,威胁性大减。
而梁军和金狼部的将士们,则因为那烦人的笛声消失,士气为之一振。
耶律赫尧那边,也察觉到了战局的变化。
他原本正被赤屠的亲卫队死死缠住,难以靠近赤屠本人。
此刻见“蛊兵”大乱,鞑靼军阵脚不稳,他长啸一声,狼头大刀舞得更加凶猛,带着金狼部的勇士,如同一股旋风,再次朝着赤屠的中军帅旗方向猛攻过去。
一场原本诡异莫测的“蛊兵”之战,在穆清婉急中生智的噪音干扰下,似乎又回到了传统战场的轨道。
但萧衍瞥了一眼远方高坡上那个模糊的身影,那人虽然停下了吹奏,却像一头受伤后蛰伏的毒蝎,随时准备着下一次更致命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