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郡主府:
宋婉来时,发现孟行昭和穆麟也在。
他们与宋窈算得上是同辈人,好歹能说得上话。
加上宋婉与宋窈关系缓和,他二人一听说临安郡主有意以死抗婚,急忙赶了过来,并派人去给昭阳殿传信。
这会宋窈已哭晕了过去,被人安置在榻上,眼睛红肿得吓人。
桌台上一碗安神药,还在晾着。
宋婉瞧了眼,心头一紧,看向孟行昭和穆麟二人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耶律楚怎会要选临安作王妃?”
孟行昭拍着脑门连声叹气,“早上我爹下朝回来,跟我提起这事我也才知道。”
穆麟看宋婉蹙着眉,心头不好受,闷闷补充道:“而且听陛下的意思,这事怕是要成定局。”
他此刻藏在袖中的拳头握得很紧。
耶律楚觊觎宋婉。
蒋瑾晔当着皇家众人面求娶宋婉。
而宋婉点头答应,不惜为此反抗萧太后。
这桩桩件件,让他心惊,更是心痛。
四年前给宋婉的指婚让他不顾父亲宗室反对千里奔驰回京只为问她一句:卿之你可甘愿?
见她眼神羞怯,双颊绯红,他只得滚了滚喉头,弯了唇角,道:,卿之,你一定要幸福。
三年前杨戎遭受不测,他又是连夜归京,一是为那个曾保家卫国的热血男儿鸣不平,再是来昭阳殿来见她
最终只停在殿前来回踱步,却不知当如何面对她。
先皇对他家的忌惮,让父亲勒令自己不要插手京中事。
但为她千里奔袭,他只狠自己不能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
花了几年的时间,协助父亲将藩地中盘根错节的纷扰事处理好了,也算他穆麟尽孝尽心。
此次他的回京和自立门户,便是为了不再离开。
可是,他似乎终究晚了一步。
这个三年里,一向淑静的宋婉性情大变,变成了世人眼中流连花柳、广招面首的荒诞女子。
他偏不信。
当他见到她时,对饮几杯,瞥见她那亮晶晶的纯良眼神,心中便知,卿之还是那个卿之。
“喂。”孟行昭察觉到穆麟的走神,轻轻推了他下。
“卿之莫急,还是等临安醒了再说,看看她的意思。”穆麟压下了心中想迫切问她的欲望。
连着三日他给陛下递折子,陛下左右不肯见他,只以诸事繁忙挡了去。
这一挡,挡得是心烦意乱,他有口难言。
如今当事人就在眼前,他不怯,却找不到一个说话的机会。
孟行昭无声地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这几日,他是见证了穆麟一日不及一日的状态,心中难免为这位发小抱屈。
他们三人什么关系?
“宋窈。”宋婉瞥见那垂在卧榻沿边的手指动了动,忙上前去。
宋窈睁眼见是她,眼泪瞬即流了两行下来。
“宋婉,我不要嫁给耶律楚啊。”宋窈哭得嘴唇发白,看着脆弱无比。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想嫁,现在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宋婉从桌上拿起那碗安神的汤药,一勺一勺喂给宋窈。
“郡主你别着急啊,这不圣旨还没下来么,说明陛下还在考量,他一定也舍不得将你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孟行昭见宋窈豆大的泪珠止不住往下落,心中倒是揪着一紧。
“小侯爷,宫中的王公公来了。”门外的小侍卫忽然跑了进来,传的话让孟行昭直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这时候来郡主府,还是陛下贴身伺候的王公公,那还能有什么好事呢?
“长公主、宣平侯、孟小侯爷,你们都在啊。”王允神清气爽,左右将屋里人都打量了一番。
“临安郡主,奴才是来给您道喜的,契丹大王子耶律楚点名要让您做他的王妃,陛下已然应允,烦请您起身接旨吧。”王允又尖又细的嗓子让人听了不适。
宋窈听他这话,哇得一声又哭了起来,头直直要往台柱子上撞。
“拉住她。”宋婉起身,让穆麟二人将宋婉安抚住。
“王公公。”宋婉起身,眉眼间看不出悲喜,只将王允拉到一边,轻声道:“王公公,如今临安郡主这情况你也看到了,动不动便要寻死觅活的,若是这样强行惹她伤心,只怕就算人能嫁到契丹去,那也只是一副尸体。”
王允睫毛颤了颤,道:“殿下说的是,只是这道旨意是陛下亲自提笔写的,奴才不得不立马过来宣旨。”
“我也没有为难公公的意思,只是劳烦公公回去带话给陛下,说临安郡主的状态着实不太好,亲自接旨也成了难事,我们几个离郡主近的也都陪伴在郡主身侧。”
宋婉话毕,王允才松了口气,听长公主的意思,也只是想以郡主生病为理由,将指婚这事再挨挨,对他来说,不算越矩的事。
“奴才一定将话带到,殿下,那这道旨,便放这了。”王允以最快速度将那烫手山芋搁在桌面上,便逃之夭夭了。
宋婉打开那道旨翻覆看了几遍,确信那是宋昀的亲笔无疑。
“你们先出去吧,我和郡主说几句闺房话。”宋婉给穆麟二人使了个眼色,兀自坐到榻边拉起宋窈的手。
待房间里静悄悄,只有她二人。
“宋窈,你听我说,此事大概率陛下已下了决心,那道旨确是陛下亲笔无疑,想来没人能做得了手脚。”
宋窈见她神情严肃,身体一软,心口颤了颤,哭腔道:“那怎么办。”
“想来此时去求皇上,是没有用的了,如今朝中大臣基本都支持此事,只因他们不愿引战,所以,决定只能在你自己身上。”
宋窈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只瞧着面前人,生怕错漏了一个字。
永寿宫:
“想不到那瘸子真能如此坚决,铁了心要与宋婉在一起,也不知他二人何时勾搭上的?”萧芸逸生得极美一张面孔,此刻却显得有几分刻薄。
景华在一旁垂眸,偶尔眸间掠过一丝难过。
“奴婢也为殿下有几分不值,虽然蒋大人一表人才,说是天下无双也不为过,但终还是缺了一双腿,与常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