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江鹤川的车停在了温家老宅外。
林姨从窗户里看见了，忙惊喜地喊：“夫人，小姐，是江总的车。”
梅湘清咳一声，她特意换上了她的小貂皮外套，里面是一件丝绒红裙，头发盘起，红唇鲜艳，整个人一扫早晨出院时清瘦苍白。
她抚了抚头发，看向温莳一：“我这样好看吗？”
温莳一点头：“好看。”
“那就行，怎么也算是新女婿第一次上门，不能太寒碜了。”
梅湘说完，看到温莳一身上普普通通的羽绒服，顿时眉毛一竖。
温莳一在她开口前，已经走到了门外。
相比换件衣服，她更想早点见到江鹤川。
老宅门口，江鹤川和他的助理正从车上往下卸东西。
她走过去，问道：“怎么买这么多？”
江鹤川直起身，笑道：“我这不是新女婿第一次上门么，我有点紧张。”
温莳一听他说这话就很想笑，明明之前她脚受伤，江鹤川还一直陪她住在这屋里。
温莳一上前：“我帮你拿。”
“不用。”江鹤川按住她的手，“你先进屋，外面冷。”
温莳一不想走，看着他和助理将车里的礼品都拿了出来，往屋里搬去。
她跟在后面，等他们走到门口，便见梅湘站在门口等候。
江鹤川停下脚步喊：“梅姨。”
梅湘立马笑了出来，招手：“快进屋来。”
江鹤川往后让了半步，示意温莳一先进去，他才抬步走了进去。
梅湘将这些看在眼里，她笑笑吩咐林姨去倒茶。
几人在沙发上坐下，梅湘拉着江鹤川先聊了些闲话，随后便对温莳一道：“莳一你去帮妈妈盯着灶上那鸽子汤，林姨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帮着看着些。”
温莳一下意识拧了下眉，看向江鹤川，迟疑了一下，才站起来往厨房走去。
但她刚走进厨房，便停止了脚步，靠在墙上，垂下了眼。
客厅里的声音有点远，但足够她听清了。
客厅里梅湘看着江鹤川，神情忽然忐忑起来：“鹤川，阿姨想跟你单独聊聊。”
江鹤川看着梅湘，眼神专注：“梅姨您说。”
梅湘犹豫了会儿，一咬牙道：“你也看到了，我有精神病，虽然暂时好了，但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又会复发。”
莳一高三后她也在家治病了两年，两年结束，她也以为自己能完全好了，但后来显然易见她病的更严重了。
“这么多年也是因为我，因为我莳一也出现了心理问题。”梅湘声音开始发颤，“这种病不知道能不能治好，鹤川你们现在只是谈恋爱，一次两次的发病你觉得无所谓，也有耐心，但以后要是走入了婚姻，要是莳一也跟我一样发病了，你……”
“梅姨，”江鹤川打断她，面色沉着，语气平和，像是在说一件平常的事。
“你担心的情况不会发生，不论莳一是什么样的，我都会爱她。她若生病，我便陪她治病，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发病到弃我而去，我也会去陪她。”
墙角低着头的温莳一，眼睫一抖，眼眶慢慢红了。
梅湘眼圈也红了，“阿姨不是要泼你冷水，只是我也有你们这个阶段，也有最相爱，爱到连命都不要的时候。但你也看到我和莳一她爸的下场了，我真的不想看到莳一也走上我的老路。”
梅湘知道自己的病是怎么来的，但现在莳一的爱情刚开始，就埋下了“心里有病”这个大雷。
她对不起莳一，更不敢赌人心。
江鹤川继续平静地说：“上一次我得知莳一差点跳楼时，我就做了遗产公证。我名下所有财产都公证到莳一的名下，如果莳一走了，这些财产会全部捐出去。”
“语言太苍白，时间又太残忍，我唯一能保证的，就是我身后所有的一切都归属于莳一。”
“她在我也在，她不在一切也没意义了。”
其实这些莳一肯定不在乎，所以他从来没提过。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莳一能一直在他身边。
晚上吃完饭江鹤川要走，温莳一便出门送他。
江鹤川将她羽绒服的帽子给她戴上，又将围巾解下，系在温莳一的脖子上。
江鹤川看着她，笑说：“外面很冷，送我一段路就行了。”
“嗯。”温莳一点了点头，半张脸都被围巾蒙着，这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
江鹤川确定她一时半会不会被冻到后，才牵着她往外走。
温莳一垂着眼，跟着江鹤川。
她从听到梅湘和江鹤川那段话后，胸口便一直聚着一团火，时间越长，灼烧感越重。
短短一段路，她像是踩在即将喷发的岩浆上，一脚轻一脚重，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股热浪就会冲上来，瞬间将她堙灭。
到老宅外面的大路上没几步，江鹤川就停了下来。
“回去吧，别往前走了。”他替温莳一拢了一下衣领，又笑着说，“我明天早上来接你，送你去公司。”
温莳一不说话，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江鹤川被她藏在帽子和围巾下，一双委屈巴巴的眼看的，一步都走不动了。
他叹气，将人抱住：“你这样看着我，我都不舍得走了。”
“江鹤川。”温莳一抓着他的衣服，嗡嗡地说，“我要跟你一起走。”
江鹤川笑道：“梅姨刚回来，你不陪她了？”
“有林姨在……”温莳一顿了一下，又说，“我明天可以回来陪她。”
怕江鹤川不同意，她抱的更紧了。“江鹤川我想跟你一起回家。”
江鹤川彻底败在她软绵绵的尾音中，心尖像是被羽毛扫过一样，丝丝缕缕的痒意攀爬到喉咙口。
江鹤川道：“好，我们一起回家。”
温莳一直接随江鹤川上了车，到车上才给梅湘打电话说了一声。
等挂了电话，温莳一抓着江鹤川的手不放。
江鹤川低低笑了出来：“今天怎么这么……乖啊。”
温莳一有些不好意思，却没有松手。
等回到公寓，江鹤川走一步，温莳一便跟一步。
江鹤川要进卫生间时，无奈将她拦了下来。
“莳一你什么时候喜欢看人上厕所了？”
温莳一站在卫生间门口，头顶射灯柔和的光芒落到她干净的眸子里，为她秀丽的眉眼平添了几分温柔和缱绻。
她眨了眨眼睛，软软地说：“我不进去，我在外面等你。”
江鹤川看着她，心口酸胀，脸上的笑容也更加温柔了。
他张开手臂，下一刻温莳一就扑到他怀里了。
江鹤川抱了好一会儿，想松开时，温莳一却舍不得放。
“莳一。”
温莳一将手臂收紧，闷声道：“江鹤川你再让我抱一会儿。”
江鹤川喉结动了动，伸手按住温莳一的额头，将她推开：“别撒娇。”
“哦。”温莳一抿着唇，圆圆的眼睛一直看着他。
江鹤川狠心转身进了卫生间，等他出来就见温莳一侧身靠在门边的墙壁上，脑袋抵着墙壁。
一见到他，立马站直了身体。
江鹤川不动声色地打开旁边的水龙头，洗手，又拿过毛巾擦手。
温莳一一直乖乖站在他身后，绵软温柔的眼睛看着他。
江鹤川再也忍不住，转身一把将温莳一抱了起来，大步朝卧室走去。
房门被大力推开，门撞到墙壁上，发出“哐”地一声响。
江鹤川将人放到床上，右手暴力扯开领带。
温莳一动了动，似乎想起身，江鹤川一只手将她的两只手腕抓住了，按在头顶。
“宝贝，别再乱动了。”
他给她撩拨的快要炸了。
“我想快一点，我自己的衣服我自己脱。”
房间的门敞开，门外的灯光将半个床照亮了，温莳一就睡在这一半光亮里，柔软的、纯洁的、可爱的，同时也美的不可方物。
江鹤川弯下腰，亲她，一边亲一边说：“这种事我来就好。”
江鹤川一边动手，一边看着她，眼眸黑沉，眼底似燃着火。
温莳一没忍住，伸手去解江鹤川衬衫的扣子，扣子还没解完，就被江鹤川拉进漩涡里。
这一晚温莳一数次伸手想去抱江鹤川，都被江鹤川按下了。
好几次之后，温莳一的眼睛红了，委屈地看着她。
江鹤川咬着牙，额头上青筋鼓起，脖子和后背上浸出了汗，汗水滴落到温莳一细白平直的小腹上，又很快被江鹤川吻走了。
江鹤川按住温莳一乱动的手，深吸一口气，哑着声音问：“莳一，你想要我的命吗？”
温莳一道：“我想抱着你。”
“只是抱着，不会乱动？”
温莳一点头：“嗯。”
江鹤川松开手，下一刻温莳一抱住了江鹤川的脖子。
后来没多久温莳一就昏睡了过去，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她一看时间，暗道一声糟了，赶紧爬起来。
但脚刚踩到地上，人就软绵绵地摔了下去。
“嘶。”
“怎么了？”听到动静的江鹤川从门外冲了进来。
温莳一尴尬地说：“腿好酸，腰也好酸……”
不止这些，她两条腿一站到地上便开始打颤，腰一弯便酸疼的厉害。
江鹤川将她抱到床上，塞回被子里。“今天我给你请假了，你就好好休息吧。”
温莳一一愣：“请假？需要请假吗？”
“你说呢？”江鹤川静静地看着她。
温莳一有些不好意思，垂下了视线。
昨晚确实是她一直抓着江鹤川不放，江鹤川一要走，她就抱着他软绵绵地哭。
哭的江鹤川眼尾猩红，也哭得她今天连床都下不了了。
温莳一脸颊通红，缩进了被子里，这一整天都是江鹤川喂她吃的饭。
等到第二天温莳一浑身依旧酸软，但也撑着去公司了。
之后好久，温莳一都乖多了，再不敢在床上招惹江鹤川了。
年关将近，公司事务也完成的差不多了，年前最后两天温莳一让公司上下放了假。
今年她们要回外公外婆那过年，所以温莳一要提前带着梅湘回去。
临走前温莳一往车上装了不少东西，其中有大半都是江鹤川让人准备的。
本来他还想送温莳一和梅湘回外婆家的，但他临时有个出差，还在国外，年三十都不一定能回得来。
温莳一自己开车带梅湘回外婆家，一路上梅湘都心神不宁，忐忑不安。
温莳一没说什么，这么多年梅湘都没回来，如今近乡情怯，也是正常。
等到了外婆家门口，温莳一停了车，正要下车时，被梅湘一把拉住了。“一会儿你外公外婆要是动手，你可一定要帮妈妈。”
温莳一道：“妈我要是你，一进门就直接跪下，没准外公外婆就不会动手了。”
“这，这管用吗？”
温莳一点了点头，开门下车。
“外公，外婆。”温莳一站在门口就喊，一边喊一边往里走。
梅湘在身后忐忑的不行，见温莳一跑这么快，忍不住骂了一声“死丫头”，又赶紧追了上去。
温莳一跑进屋里，看到外公外婆便抱了上来。
外婆惊讶地道：“你说你要回来过年，我本来以为你是年三十来吃顿饭，没想到……”
她话没说完，就看到了站在小心翼翼从门口伸进来一个脑袋的梅湘。
两位老人家一下子愣住了，外公揉了揉眼睛：“我是老眼昏花了？”
梅湘一步步往里挪，先喊了一声“爸”，又看向外：“妈。”
温莳一松开外婆，往旁边站了站。
外婆一句话不说，就盯着梅湘。
梅湘求救地看了温莳一一眼，温莳一当没看见。
梅湘忐忑地往前走了两步，又喊了一声：“妈。”
外婆沉着脸，冷声问：“你回来干什么？”
梅湘想说什么，还没说出口，眼睛先红了。
“爸妈。”梅湘“扑咚一声跪了下来，别说外公外婆了，连提出这个建议的温莳一都吓了一跳。
外公忙道：“跪着干什么？这，这让人看见了像什么话。”
梅湘眼圈通红，小心地瞥着外婆：“这不是怕你们将我赶出去，在家里丢脸，好过被你们赶出去丢脸吧。”
外婆忽然道：“你跟我过来。”
说完，外婆就往楼上走去。
梅湘瞥了一眼外公和温莳一，温莳一当没看见，外公安慰道：“你妈早就想你了，就是拉不下脸来，你跟你妈好好说话。”
“好。”梅湘按捺着忐忑，往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