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这样的凄惨的人,堂堂腐灵竟愿意一辈子被囚禁于此?”他不信。
腐灵掌管魂界禁区?这个说法未免可笑。
不受三界牵制能自成一派的灵力,自横空问世便足以令世间为之颤抖。由于固有的灵息中的一半来自于微乎其微的虚无之灵,灵力者就已经奈何不了腐灵。况且,腐灵过于强大,强大到假以时日,或能凭一己之力开创一个新的界域。
但他所遇到的腐灵,那个在人界自称的家伙,正悠哉悠哉地扮演着一位凡灵乐在其中呢。
南宫耀深深望着大海深处,瞧不清楚的海底仿佛伸着一双巨人大手,随手都能将他拖拽进去,撕扯干净。
“怎么不会有呢,我不也是被困在这里的吗?而且我还奈何不了腐灵呢,看上去好像我比较惨吧?”
她以玩笑的口吻说道,南宫耀忍不住回头瞥了她一下,目光所至的斑驳的鳞片,无一不在诉说着她昔日的遭遇。
“你很恨他们吧?”他问。
“为什么不恨呢,可以肆意妄为地残害迫使我,凭什么呢?”她眼神空洞,僵硬的神态让她的脸色显得暗沉不明。
“可若是腐灵真有主宰生灵的能力,又何必藏匿海底不见天日呢?”
“不知道呢,许是他还不足以强到可以开辟通往别的界域的门路呢?就待在这里,暂时享受享受捕杀的快感?预先行使他界主权力?或者就是单纯的逃不出去罢了。”音恕趴在岸边一本正经地分析,翘着的尾巴摆个不停,望着已经行至海中的南宫耀的背影,她慢慢眯起了眼睛。
“好了,不和你说了,我准备进黑海了。我会为你向‘灯笼’报仇的。不过没有亲眼见到那个所谓的腐灵人,其余的事我还不能这么早定性。”
南宫耀向岸边的人招了招手,一股进入黑海。抬头再看去,一秒之前还近在眼前的音恕,转而化为泡影,转瞬之间便连影子也跟着消失了。
他的眼前是无尽的昏暗。身边偶尔掠动的水波还在不断提醒着他,他已经潜入海水之中。如噩梦般的场景,随时都会冒出一只梦里才见过的怪物。
真的会有噩梦中才有的那两位面相丑陋,身上长满了触须,龇牙咧嘴的怪物出现吗?他曾在翟月家墙壁上涂抹的图案,如今便要亲眼目睹了吗?
漫无边际的深海,也不知飞行多久,自入了海,便是一路向下,可却总也没看到那传言中诡秘的宫宇。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他也漫无目的地游荡,只知道问觅给的地点一定是准确无比的,他之所以还未能找到折耳惇的所在,只差时机罢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南宫耀的眼睛都有些倦怠了,突然,空中传来一阵触动人心的乐音,轻柔和缓,轻轻抚平着他疲倦的心灵。
接着,一道亮眼的银白色烛光似的光球密密麻麻地汇集而来,等到凑近些了,这才发现是那群尾巴上带着光亮的鱼群,鼓舞地自天上降落下来。
鱼群汇集到他的身边,在他周围简单绕了一圈,便汇集着蹿跳到远处,南宫耀心中一暖,知晓竟是音恕在上头默默相助自己,感动不已。
他便放心地随着鱼群而飞行,有了鱼群作伴,他的心里安慰不少,也没有了先前困倦的模样,而是颇有兴致地欣赏着海底的风景。
虽然是禁区,但是该有的平凡场景也是一个不少,分散的街市,茂密的丛林,聚集的水坑,还有,游走其中的“居民”。
和人界一样,进入人界之前,在靠近结界一带,法力尽失,南宫耀不得不步行起来,陪伴的鱼群也大体被召了回去,留下几只迷了路的,被他无语过后带在身边。
和人界不一样的是,南宫耀好歹还能自如地选择通往目的地的方向,比如,生满水草铺满带壳生物的大路,似乎便没有另一条光洁的路途显得平坦些。
他不假思索地往那条看似好走的小路去了,两条路分叉开来,走了一条便会被一层水雾一般的灵壳罩住,除了眼前身后的世界透明可见,狭小得辨识不出左右的风景。
走着走着,迎头撞上两只体型硕大的生物栖居的石壳,左右两边的壳都隐隐约约开了个小缝,上面各挂着个海草捆出的草环,一个红的,一个绿的。
他心底正纳闷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红壳子便突然从那条缝里打开了,走出了个穿着凉快的红头发的小人儿,只有他一半之高,模样也是十足的孩子味。
南宫耀见他模样讨喜,毫不犹豫地伸出一只手,准备在他的小歪辫子上揉上一揉。
只见这小孩撅着嘴往后一缩,老派十足地负手而立,抬起小下巴,跺着小脚,语气很不满:“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失风化,不识礼数,不穿衣服居然还敢光明正大地乱跑。”
南宫耀被他的话蓦地一愣,谁,谁不穿衣服了?
正迷糊着,另一道门也由内打开了,里头飞出来一个绿头苍蝇一般的家伙,冲着南宫耀哐哐跑来。
眼见着躲闪不及就要撞上的时候,对面人一个侧身,顺利地飞冲过去。
绿头苍蝇蹿到一处水草后头,方了个便,哼着小曲悠哉悠哉地回来了。
他的脸上浮现绯红,一张同样稚嫩的小脸说的话却不像红毛那样严肃:“为了完成那件衣服的最后一步,憋了好久呢,差点憋坏了。”
绿毛走到南宫耀身边时,去了个小眼神,接着歪头对红毛问:“这巨人是谁?你养子回来了?”
红毛火上心头,气急败坏,“我才没有这样的不失礼数的儿子。”
绿毛说:“看他光秃秃的样子,不是很有你年轻时的风范吗?”
红毛:“小时候的事谁能记得。”
什么啊,两只小鬼头大小的家伙巴拉几句话怎么这样难懂?
南宫耀犹犹豫豫地问:“那个,或许,我可以介绍自己一下的?”
红毛用鼻子出了口气,掉头回屋了,门上的草环被他拍得一震。
南宫耀探寻地看向绿头发,绿毛揉着本就乱糟糟的头发,走到他前面去,当着他的面踢了红房子一脚,嚷嚷了一声“儿子没了就没了呗,又不是亲生的”,便回过头来,面带笑容地看向他,道:“这位,新来的,呃,小兄弟,请问你这样子光秃秃地来找我们,是要向我们购买你人生中的第一件衣服吗?”
南宫耀木讷地摸了摸自己身上虽然薄,但也不至于让自己看起来“光秃秃”的衣服,眨巴眼睛道:“那个,或许,我是有穿着衣服来的?”
绿毛撅了嘴巴,视线从上到下,很认真地点着脑袋对他说:“可是在我们看来,你穿这样一层薄薄的布,可是连你腰上的朱砂痣也盖不住呢!”
“!”南宫耀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摸上了自己的腰背,烫手一般上遮下挡,却又突然意识到什么,一双手转而又从后遮到前。
绿毛转了转脑袋,很诚恳地说:“没什么的啦,这里来的每个人都要经历这样的糗事。”
南宫耀憋红了脸,望着矮矮的小人儿很不情愿地说:“买件衣服,多少银两?”
绿毛望着他,面带满意的笑容:“童叟无欺,两颗珍珠,或者带来的你研磨的珍珠粉也可以。”
“谁没事出门会带两颗珍珠啊,你这小家伙到底有没有正经说话啊!”南宫耀已经开始怀疑小人儿说的话到底是不是唬人的了。
绿毛蹙起眉头,洋洋洒洒:“你身上有淤青,背上有,腿上也有,只是没有背上明显,看来背上的是新伤,但是腿上的过去很久了,只有淡淡的痕迹,但是还是能明显看出鞭子抽打的痕迹,至于后背……”
“好了别说了,我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