槛儿接过匣子,表现出几分吃惊。
骆峋无意谈及宣王府的事。
“小丫头在席间不是让你为难了?知道错了,托宣王让孤转交于你。”
槛儿上辈子不认识宣王妃,自然也不认识瑜姐儿,这会儿听太子提起,她下意识想起那个白嫩胖乎的小丫头。
打开匣子。
是一条五色线彩绳。
大靖有端午戴这种彩绳的习俗。
意在驱邪避灾,祈福纳吉。
早先的时候大人小孩都戴,后来大抵是觉得不美观,渐渐便只有孩童戴了。
瑜姐儿的这条五彩绳丝线用的都是极好的,长度也够戴在槛儿手腕上。
就是手艺委实粗糙,中间有好几处都有一小截儿线松松垮垮地冒出来。
看着像是出自孩童之手。
槛儿惊讶问:“这是大郡主自己编的?”
如果她记得没错,宣王家的大郡主才刚满三岁不久,能编这种彩绳了?
骆峋瞥眼槛儿的手腕。
她虽比寻常女子丰腴,但骨头小,身形匀称,该丰的地方丰,该瘦的地方瘦。
若非夜里亲近,骆峋也不会想到她的手腕看似纤细,实则却很是丰润。
也因着她身子骨好,每回行事两人都格外尽兴。
此时她的腕上只戴了那根五彩绳,那等粗糙的做工经她莹润纤白的腕子一衬,竟多出了几分金贵感。
骆峋移开视线:“瑜姐儿早慧,想是觉得亲手制作的东西更显诚意。”
槛儿举起手腕端详了片刻,随即把绳子摘下来放回小匣子里,转身上榻。
骆峋搁了书躺下。
海顺过来放下床帐熄了灯,领着瑛姑姑等人告退,墙角小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槛儿习惯性抱住旁边人的腰。
“殿下,妾身可以给大郡主回件东西吗?”
她这么说自然不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和宣王妃,或者宣王府套关系。
“妾身没别的意思,妾身就想的是家宴席上的事妾身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大郡主不知道,大郡主给妾身送她自己亲手做的赔礼,想来是以为妾身在为昨晚的事生气什么的。
您说大郡主早慧,以早慧孩童的心性,若妾一点表示也无,怕是大郡主多半近几天都会把这事放在心上。
多不值当,所以妾想好歹回件东西让大郡主知道妾其实不曾同她置气,如此也好让大郡主早些心安。”
上辈子跟小丫头没交集。
所以哪怕知晓前世宣王妃和小家伙的死,昨天见面,槛儿心里也没生出什么特别的情绪,顶多觉得惋惜。
小丫头借她打压姜侧妃,她倒也没恼。
这会儿她也没有那种小家伙送了她手链,她就要满腔豪情壮志,不顾自己现今的身份地位也一定要帮宣王妃和瑜姐儿避开惨死的想法。
那太戏剧化了。
但相遇即是缘,她先同大郡主往来一回,今后若有机会帮她和宣王妃避开惨死,槛儿倒也愿意出手。
“可以吗?”关系到东宫和宣王府的接触,槛儿不敢坚持,试探道。
骆峋躺着板板正正。
忽视压在左臂上棉花般的触感,闭着眼道:“可以,你打算回什么?”
东宫和其他府上的往来确有限制。
但他和宣王是兄弟,明面上的接触只要不涉及朝政立场便没有问题。
“手帕吧,适合大郡主这个年纪用的小手帕,妾身自己绣花,您看如何?”
槛儿以商量的口吻道。
给孩子送礼,通常是吃食、玩具,或是常见的长命锁长命手镯之类的。
但大郡主的身份不同。
入口的东西最容易被动手脚,玩具她这边短时间找不到合适的。
宣王府也不缺。
长命锁、手镯都要金银制,以她的身份给亲王郡主送金银制的东西属僭越。
反正也就是聊表一下心意,一块自己精心缝制的手帕便恰如其分。
“可以。”
骆峋不着痕迹地往外侧挪了挪,搭在腰腹上的薄被有异,他微微支起腿。
“宣王妃在病中,不便与外往来,你绣好帕子,叫袁宝之前送过来的宫女送来元淳宫,孤让人替你转交。”
槛儿刚刚还在想,她和宣王大郡主的往来算后宅里的交集,按理东西做好了应该交给郑氏请她帮忙转交。
没想到太子这就安排好了。
如此郑氏那边便不用她找托词了。
“有劳殿下了。”
槛儿抱得更紧,抬了抬头枕在男人肩头,礼节性问:“宣王妃病了,严重吗?”
骆峋拍拍她的肩。
“不严重,睡吧。”
再抱下去,他不能保证什么也不做。
不对。
他今晚势必不做。
若连着两晚都做,他岂不成贪色之辈了?
他可不贪色。
槛儿没察觉到太子爷的坚持,知道他明日要上朝,海顺把朝服都拿过来了。
于是槛儿没再缠人。
也板板正正躺到一边闭上眼酝酿睡意。
不多时。
骆峋听到身旁人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他放松身体。
在这道呼吸声中渐渐昏昏欲睡,但没等他睡沉,身旁人忽然一个翻身。
不但再度抱住了他的腰,一条腿也又像今晨那般熟练地搭到了他身上。
膝盖撞到他腰腹往下的位置。
骆峋闷哼。
默缓片刻。
他握住那条腿,有意将其挪开。
谁知他才刚有动作,紧挨着他的人就娇娇哼唧了声,愈发抱他抱得紧。
还蹬着他的腿往上挪了挪,随后很是自然地抓起他的左臂枕到她颈下。
和昨晚如出一辙。
骆峋:“……”
骆峋默默望着帐顶。
须臾。
他翻身,搂着她的腰把人往怀里一按。
槛儿重新寻个舒服的姿势。
一夜无梦。
.
逢夏季元隆帝每日都是卯时初上朝,多数时候卯正左右就能结束。
若无私奏,元隆帝也没单独召见,各部官员基本都在卯时八刻到衙门上值。
东宫到奉天殿近两刻钟的路程,骆峋先前半个月每日不到寅正便起了。
槛儿察觉到身边的动静。
坐起来往窗外看了一眼,天还是漆黑。
海顺领着人进来掌灯。
骆峋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见她衣衫微乱长发披散,烛光照亮她的脸,依稀可见浓浓的惺忪之态。
她蹭着要下榻。
骆峋收回目光,“睡你的,不用你伺候。”
立在一旁端着铜盆唾壶等洗漱用具的一众小太监,低着头心中连连咋舌。
知道宋昭训如今当宠,也难得他们冷性子的太子爷这么稀罕一个人。
但宫里伺候陛下或是太子的人,按规矩就是该晨起服侍这两位更衣梳洗。
哪怕魏贵妃,逢陛下到她的万春宫过夜,第二天早上起来都要好一番伺候。
这会儿太子爷竟是不让宋昭训起来服侍,还让她继续睡,啧啧啧。
“妾身伺候您。”
槛儿摇摇头。
下了榻从海顺手里接过太子的朝服。
上辈子到后面她确实很少伺候他晨起,因为夜里实在被折腾得没精力。
但眼下宠才开始呢。
自然还要表现一番贤淑。
她坚持,骆峋没再多言。
等太子爷走了,槛儿睡了近半个时辰的回笼觉才起来收拾去嘉荣堂。
槛儿原想着等请安结束,就回去把要给宣王大郡主的手帕给做了。
三岁小丫头用的小手帕做起来也简单,小花加小动物,以娇俏活泼为主。
槛儿在这边打算得很好,谁知请安要散了时郑明芷却时隔多日叫住了她。
“巳时左右顺国公夫人要来,是时你也过来露露脸,顺道在这边用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