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面上水墨色晕染出一个少年骑马射箭的样子,上面还有苍劲有力的字迹,隐隐约约是四个字,但是于洋不认识这个字体。
他垂眸走出电梯,棱角分明的侧脸被初晨的阳光镀上金边,高挺的鼻梁与薄唇勾勒出近乎完美的弧线,连下颌线的弧度都像是经过精心雕琢。
当他抬手用扇骨挑起垂落的发丝时,腕间的银质铃铛折射出冷光,与红衣形成鲜明对比,张扬中又透着几分矜贵,举手投足间皆是令人移不开眼的锋芒。
于洋的愣怔只是几秒钟,因为他的胃和喉咙先受不了了,他缓缓抬起他颤颤巍巍的手,“这位爷,赏口水喝行不行?”
他真的快死了。
棠溪尘听到他的声音看过去,发现他看起来竟然比前天半夜回来的时候还要更加的虚弱,棠溪尘把自己的折扇收起来走到桌子旁边给他倒了一杯水递给他:“你怎么还在这里?睡自己阵法里比较舒服?”
这家伙看起来恢复得差不多了啊。
于洋接过了杯子,就这样给自己倒嘴里,他听到这句话真的忍不住露出哀怨又绝望的神情,“爷,那什么元气我是恢复了,可他爹的我腰部骨裂了啊!!我又不是白寻他们门派的炼身体,那群崂山道士才耐打,呜呜呜我真的服了……”
老天啊!他的腰被那群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家伙弄裂了丢阵眼里缠了那么久,他都快疼死了。
偏偏这两天还没人来,那小家伙又记仇自己之前欺负他,不搭理人,他觉得再没有人来他就真的得去地府打工了。
谁懂啊!他就是个普通的脆皮阵法师啊!
这和谁说理去啊!
噗嗤一声,棠溪尘没忍住笑了一下,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脏兮兮的躺在那里的于洋,“我还以为这是你们正阳监的传统呢,躺在地板上等到恢复。”
于洋默默的伸手给他竖了个中指。
棠溪尘笑够了才蹲下来,把他微微侧身,曲指划过他的背脊,“好消息和坏消息,你听哪个?”
“啊!”于洋嚎得像是被雷劈中的尖叫鸡,“说,说!我都听!您别按了!”
棠溪尘起身退后一步,“好消息就是不是骨裂,坏消息就是骨折了。”
他拿出手机,有些笨拙的打120。
这时候白寻也从外面回来,穿着道袍的青年也有些疲惫。
见到他们俩也打了个招呼,“中午好啊小天师,怎么,在炼鬼啊,大老远就听到鬼叫。”
“你招魂炼得怎么样?”棠溪尘闻言也回复道。
白寻把自己的铜钱剑放下,认真的点了点头:“还行,于洋死了的话,招回来没问题,怎么,你杀鬼业绩不够,要弄死他了吗?那麻烦去洗手间,那里好清理,谢谢。”
于洋忍无可忍的拿自己身边的水杯朝那两人砸过去。
不一会儿,救护车就来了,白寻下楼把他们带上来。
护士和医生小心翼翼的把他抬上担架,于洋喝了水也有力气哀嚎了:“轻点,轻点,我滴腰子现在比乐事薯片还脆!”
呜呜呜呜他以为只是裂开或者受伤了,以为自己还行才硬生生的躺两天不自己叫救护车的。
棠溪尘看着他上车后就坐下来,“阿厌。”
“哥哥,我在。”
“阿厌。”
“我在,哥哥。”陆厌乖乖的出来,飘到他唇边点了点,“哥哥,我好多了,你别担心。”
好想好想亲亲哥哥。
“要听话。”
“听话的……”
白寻一边把自己的东西放下,整理好,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对他这只男鬼的掌控欲真的太夸张了,之前自己问了两句他们的事,某人就开始不悦了。
他忍不住说:“像教训小狗一样。”
棠溪尘拿着手机和陆厌一起看电影,他来这里后发现真的这个世界太爽了,什么都很方便,闻言他也不介意,指尖朝陆厌的方向点了点:“嗯,乖狗崽。”
“汪汪。”
白寻:“……”不是,他们有病吧!
那夫夫俩根本不理他的无语,陆厌在他耳坠边绕来绕去,棠溪尘按住他,觉得他变成这样后,幼稚了许多:“阿厌在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在陆厌的视角,他只是绕在耳坠上而已,非常成熟稳重。
“嗯?”棠溪尘轻笑一声,明白了,这是这家伙的心理状态,开心了就转圈圈。
“哥哥,你对他们俩的态度不一样。”陆厌蹭了蹭他的指尖,偷偷吃醋很久了。
前世,虽然说二人是命定伴侣,但是因为身份的区别,他是不敢奢求这个人永远属于自己的,可是来了这里之后,他发现这里的人都是只爱一个人,而且哥哥为了他付出那么多,所以当哥哥对别人好,他就非常的吃醋。
棠溪尘闻言居然不是生气,而是高兴某个狗崽会吃醋了。
他嘴角带笑的把他揪下来,捧在手心里,俯身亲了亲小雾团,唇瓣碰到小雾团的瞬间,陆厌感觉到自己的视角不一样了,他看见了他平时看不到的东西,“这就是哥哥眼里的世界吗?”
他看到大厅画着一个大型的八卦阵,而空中漂浮着一丝丝透明的不知道是什么,而那边躲在小狗窝里的小木偶居然在睡觉,他平时的视角只是看到一个会说话的小木头而已,并不会有呼吸。
现在很明显的看到他在呼呼大睡。
还有不远处正在忙的白寻身上隐隐约约的金光。
棠溪尘点了点头:“嗯,来到这个世界后才看得那么清楚,从前都只是靠算,你看吧,虽然只能撑一分钟。”
他早就想让陆厌一起看看了,想和他分享自己看到的一切,只是之前功德金光都没了,现在恢复了一丢丢,可以和他一起看。
他含笑的说:“所以,你看到我和你之间的红线了吗?这是姻缘线,代表你我生生世世相爱。当然,也有些姻缘线是弱的,那就可能是一世情缘或者三生三世。你再仔细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
陆厌更委屈了,他不想说,还不如没让他看,“哥哥……你可以只爱我吗?我会听话。”
“???”棠溪尘愣了一下,怕小狗哭,忙解释道:“我和他身上的线不是什么姻缘线,那应该是友情线,你记得那个小可怜吗?”
陆厌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醋味更大了。
“那时候我就发现了,我与他之间,有一条淡淡的白色的线。”当时看到的时候,棠溪尘就有猜测了,可因为在大渊国他还看不到这些所谓的丝线,所以他也不确定。
棠溪尘继续说:“所以在地府的那段时间,你沉睡,我又无聊,就没忍住偷偷去转轮王那里翻了一下那家伙的前世今生,虽然没有完整的记录他的一生,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我们前一世是挚友。”
棠溪尘指尖轻点虚空,无数细若游丝的线在月光下显现出深浅不一的辉光:“天道以炁为脉,众生以缘为结。金线是功德因果,青线是血脉传承,白线乃同道之谊——”
他虚虚勾起自己手腕间缠绕的赤红丝线,那抹艳色竟在灯光中流动着鎏金般的光华,他正经不过一会儿,又开始逗人:“至于这赤红的线,是我绑定小狗的证据。”
“嗯,我愿意一直被哥哥绑着。”陆厌很开心听到这样的解释,他看着那些线,发现那些丝线并不是静止的,每条都在缓慢生长变幻。
时间到了,陆厌眼底的景象渐渐消失,棠溪尘又抓着他,用指尖戳了戳,继续缓声道:“《云笈七签》中有说明,‘天悬素缕连星斗,地涌红丝系死生’,”
“世人只见月老红绳,却不知三清座下另悬着十二万九千六百种因果结。白线是‘同尘缘’,需要至少得七世的肝胆相照才可以凝结成霜色;金线是‘承负线’,祖辈荫德化作这一点点星芒;至于这红绳……当红线牵起两人,那是累世的爱意跨越轮回,寻到彼此,死生不弃。”
“我明白了,哥哥。”只要不是和他抢哥哥就好,什么挚友他都不在乎,在爱情这一方面,哥哥只要属于他就好。
而且哥哥虽然在大渊国很厉害,但是因为一直在边关打仗,并没有什么真正交心的朋友,所以如果这一世哥哥可以有亲人和朋友,他很高兴。
棠溪尘修长的手指捏住小雾团晃了晃:“某只醋缸转世的小狗,可听明白了为夫压箱底的命理课?”
陆厌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明白了,夫君。”
“噗!咳咳咳!我那么大一个活人你们当我是空气啊?”白寻一口清茶喷出来,刚听道法听得好好的,结果下一秒这俩就叫上什么夫君?
白寻耸了耸肩,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嫌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古代来的呢,还夫君,咦~
棠溪尘也好似才看到他的似的,“你谁?你怎么在这里?”
“……”白寻无语,低头继续处理正阳监的其他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