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大胡子的罗刹人有些惶恐,在发现身后的人竟然是顺朝人之后,他连忙换了一副嘴脸,低头哈腰的,你能想象一个身材魁梧的,长相粗犷的大汉对两名身高比他矮一截的年轻人低头哈腰的样子吗,看上去极具强烈的反差感。
“二位,二位先生,这边请!”
大胡子堆着笑脸,可惜,胡子太茂盛了,很难让人看出他是笑还是在哭,在陆臣与马宾二人看来,这家伙好奇怪,怎么好像那个给敌军引路的投降派呢?
好在这里不是东瀛,不然他们听到的就会是:太君,里边请!
陆臣摇了摇头,用罗刹语言温和的说道:“你不要害怕,我们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你知道什么只管说出来就可以了。”
陆臣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更吓人了,方才那大胡子猪脑过载,没反应过来陆臣竟然是用他们国家的语言进行的沟通。
现在才反应过来,更害怕了,人们大多如同狗一样,都是会看他人眼色的,甚至是分辨那些身份地位不同的其他人,以此来决定自己对待他的态度。
除了极少数人,又有谁能做到对他人的态度几乎是一视同仁呢,那是道法,圣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罗刹的普通居民也是有着自己的一套分辨系统的,那些穿着军装的,自然是低贱的,嗯,根据他们自己的国情作为参考,军人一般都是比官老爷低贱且凶残的,一般情况下招惹不得,若是惹恼了大兵们,兴许就要用他们的靴子狠狠的踹你家大门了。
而与粗鄙不堪的军痞相对的是那些稍稍文明一些的顺朝文官,他们通常不会穿着什么军人的服饰,而是一身紧身的便装,看上去就比大头兵们体面的多。
但是,经历了许多事情的罗刹人知道,那些体面的顺朝文官老爷们,只是看上去和善,虽然他们也会帮助一些普通的罗刹人伸张正义,但是一旦这些官老爷们发起狠来,杀人不用刀,甚至不流血,那手段可比直接砍头更阴险更恶毒。
因为,他们本国的那些官老爷们也有不少是这个样子的,所以,以己度人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对吧?
所以,大胡子一听到面前这两个年轻人竟然会罗刹的语言,立刻就意识到,他们是顺朝人派过来的文官老爷,他显得更害怕了。
可是出于顺朝人的威慑,他又不敢掉头就走,希望他们找上自己,真不是因为他犯了什么罪行吧。
大胡子在脑海之中疯狂的回想起自己这辈子到底有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可怎么也想不清楚。
“你来这边,是需要购买什么物资吗?”
“哦,不,你瞧我问的,这不是废话吗,若是没有需求,来商社做什么?”
马宾先是问了一个问题,随即又意识到自己问的问题似乎有些弱智,因此急忙又说道:“我是说,你们这片区域的居民,家中的货币已经都兑换成银票了吗?”
“还有,你目前的工作是做什么,在顺朝成立的一些工程项目里进行工作吗,每个月的薪资有多少,发的都是银票吗?”
“哦,天啊,大人,这位先生,你问得太快,太多了,我,我记不住,能一个个问吗?”
大胡子欲哭无泪,他一个小人物哪里知道这些事情?
“好吧,那就一项一项来,你的卢布已经全部兑换成银票了吗?”
“是的,如果不进行兑换,在购买物资上要花更多的钱,所以,我已经将我家里的钱都换成了银票,先生。”
“哦,那么你目前有工作吗,在哪里工作?”马宾又追着问道。
大胡子犹豫了一下,说道:“目前还没有工作,曾经是个铁匠,可是现在已经没人需要我们这些铁匠了。”
大胡子没有说明原因,不过,陆臣与马宾二人对视一眼,他们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顺朝的介入,目前商社里有提供一些民用的铁制器具。
顺朝的东西物美价廉,再加上对于本地的金属矿产管控,很快就挤兑的以打铁为生的小作坊们没有了活路,还好他们有一些积蓄,还能够维持一段时间。
当然,也不是完全不给活路嘛,这些人之中很快就有一些学会了转变身份,加入到了顺朝的体系之中,希望他们的手艺能够在顺朝那里派上用场。
只不过,顺朝都已经是用大规模的机械动力来冶铁锻造了,谁还玩小作坊里的小锤子啊,要玩就玩大的,什么蒸汽动力锤,水力锻造锤等等。
至于这些人,就都收拢起来,然后派出去修铁路好了,反正钢材铁轨都不缺,缺的就是人手。
“哦,是这样啊,那你应该考虑下,最近这片区域的铁路就要开始建造起来了,你或许可以去试一试。”
“要知道,这份工作虽然苦累了一些,但是据我所知,收入还是不错的,并且都是以银票作为结算。”
马宾开始趁机给他宣讲了一些最近从议政厅那边发布出来的政策,引导他们理解这些政策并且加入到其中。
不仅仅是面前的这个大胡子,还有前面排队的其他罗刹居民与一些后来的那些人。
马宾丝毫没有怯场,反而将自己的声音逐渐扩大了起来,将周围的罗刹居民都吸引了过来,引得他们驻足倾听,陆臣也是同他一起,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给周围的人讲解着政策,并且推荐他们尽快在顺朝开设的一些工厂内找到一份工作,这可是相当于占据了先发机遇,今后可要比他人先一步过上好日子呢!
商社前面的人们聚集成了一堆,大家起初是抱着怀疑,看戏的态度来听两句的,结果听到后面才发现,这个顺朝的文官老爷说的好像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啊。
于是一阵阵的掌声稀稀拉拉的响起,逐渐又持续着如同雷鸣一般热烈起来。
不远处维持城市秩序的顺朝军队的巡逻士兵们看到这里的异常聚集,以为是有人发表了什么着名的酒馆演讲,于是便集结队列,踏着响亮的步伐开始向这里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