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宁二十年(西历1800年)八月,京城地区一片祥和的景象,虽然每年年初春季数月间,京城地区都要被风沙笼罩,刮的行人睁不开眼睛。
但是到了八月份,由于气温回升,东风与南风带来了湿润的水汽,为京城地区带来不少的降雨量,所以在经历过雨水的滋润后,京城地区的人们也能舒适不少。
作为顺朝三十州的政治中心,全国之首脑,燕、辽、金、元、明、五朝之古都,尤其是顺朝成立后再一次承担了首都之职责的京城,其政治文化氛围可以说是相当之浓厚了。
有句话说的好啊:那京城的老少爷们每说五句话里,必有一句能给你扯到国家大事上去,不是南边织布厂的老板们又集体要求改良新机器了,就是北边又要与罗刹鬼们开启战事了。
铺筑砖石的路面平整而又开阔,行人们在街道上熙熙攘攘,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
只是观其大部分人的衣着服饰,样貌打扮,已经有不少人将头发剃短,衣服也不再是青衫长袍,反而更加显得简洁干练,虽然不比后世那些衣服更加简短,但是于古老的服饰制度而言,这基本已经算是移风易俗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穿着那身长衫,挽起头上的长发,依旧是一副复古式“前朝”打扮,除了头上没有那个网巾之外,一切看起来似乎与大部分普通人格格不入的样子。
这种人呐,一看就是不劳作的读书人,还得是家里面有地有钱粮的,才会有这种穿着打扮。
“哎呀,这些人呐,整天闷头读书,读书!也不知道能读出个啥来。”
“可不是嘛,读书也就算了,关键是读的还都是那些老掉牙的书,四书五经,谁学那玩意啊!”
“哎,小二!给我来两个油炸鬼,再来碗豆汁。”
一个穿着粗布短衫,看上去不像是富贵之人,但是面色红润,身材健硕的汉子一屁股坐到了早餐店门口的长椅上,朝店小二吆喝着。
“客官,两条油炸鬼一碗豆汁,一共是五文钱,小店经营,先付后用。”
店小二因为忙碌,额头上带着一丝汗水,左手端着个托盘,肩上披了条粗毛巾,右手伸到汉子身前。
汉子掏了掏怀中的口袋,摸出五枚铜板放在了店小二手里,又道:“嗨,我记得原先都是四文钱的,怎地还涨价了?”
店小二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他将钱放进身上挂着的兜里,随后挠了挠脑袋说道:“咱也不是很清楚啊,不过听掌柜的和人闲聊时说是好像北边要打仗了,咱们这边带着物价也跟着涨了点。”
说完,店小二就使出了“凌波微步”,在人群里穿梭起来,自顾着忙碌去了。
“嘿?打仗?跟谁打?罗刹鬼吗?”
桌对面坐着两个正高谈阔论的青年人,身着上好丝料制成的短衣,有别于那种传统的长衫袍子,又或者马褂之类的衣服,这种衣服穿着轻便透气,袖口也并非宽口,从设计上来看更贴切苏瑜常见的普通衣服。
他们通常都是跟随朝廷风向的新派青年,主张一切向前发展,应当摒弃那些陈旧迂腐的旧时代知识,乃至于服饰都与传统读书人不同。
其中一名青年听到对面那汉子的自言自语,当即转移了注意力,说道:“哈,大叔!您是南边来的?朝廷早在几个月前就决定好要与北边的罗刹国开战了,只是一个月前才正式发告示公布了这件事情。”
那汉子抹了一把脸庞,呵呵的笑了笑:“是啊,南边来跑商的,曾经来过北边几次,但是最近几年也没有来过,因此很多消息也就不灵通了。”
“嗨,那我可得跟您好好说道说道了。”
那搭话的青年神采奕奕,但是又透露出一丝愤怒的神色:“北边那些蛮夷,屡次犯我朝边界,甚至多次屠我边境几个州的边民。”
“冀云州的郑军司长忍无可忍,于是联合其他几个边州的军司长一起上书了朝廷,请求开战。”
“据说是与那群蛮夷协商过,但是收效甚微,所以朝廷权衡之下,也同意了开战的决策。”
“毕竟总是这么吃亏也不是个事,要我说,早就该发兵北上,夺其国土,隳其宗祀了!”
汉子点了点头,朝廷的大人物们做出的决策,他一个跟着商队当镖师的糙汉子自然无法理解其中的深意,但是也不妨碍他跟着掺和听一听消息。
毕竟要打起仗来,那可就是要影响民生的各个方面的,可能商行们行商就会承担更大的风险,对于商行们来说这不是什么好消息,囤货居奇也得有那个能力和不怕死的命才行。
至于对于汉子干的行业来说,越乱的环境,越有利于他们这种人吃饭,毕竟镖师嘛,就是保护商队行商,护送各种货物安全的。
如果天下都太平无忧了,出外面再也不必遭遇劫匪山贼了,那他们存在的价值就要下降了。
这时店小二那边吆喝着端个盘子将油炸鬼与豆汁送到了汉子的面前:“两份油炸鬼,一份豆汁!您慢用啊!”
“好嘞,你忙去吧。”
汉子拿着油炸鬼咬了两口,又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口豆汁,虽然烫了些,不过对于他这种粗人来说正好。
喝了口热乎的,汉子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对面那两个青年人身上,先前那个青年人最后一句的说法,明显引起了同伴的不赞成。
同伴说道:“要你说高宗,仁宗,圣宗时期就该发兵北上了,历经三代圣主,怎么也该攻破那罗刹国的首都了吧?”
“哎,你这话什么意思?”青年露出诧异的神色反问道。
同伴撇了撇嘴说道:“没啥意思,就是说你想多了,罗刹国好歹地广万里,人口也有千万之众,想隳其宗祀,这得打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到?”
“最重要的是,罗刹国盘踞在咱们北边,他们的国土多为苦寒之地,咱们拿下来又能种多少庄稼,收得多少粮食?”
“嘿!照我看呐,打他们一趟下来,朝廷回本都够呛,完全是亏本买卖啊!”
同伴说到最后,冷笑两声,仿佛不是很看好朝廷的决策。
青年愣了一下,随即竖起眉头,说道:“你这是质疑朝廷的决策?难道就任由那些人屠戮我们的边民,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了?”
“要是只考虑打仗能否回本,那天下亏本的买卖多了去了!”
同伴否认道:“我可不是质疑,而是说你认为的隳其宗祀不现实,并且我们出兵亏本到也是真亏本,那群蛮夷哪有我们富庶,战败了让他们缴纳财货恐怕刮地三尺也不够我们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