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清听到夏悠晴那句,“你以为我喜欢你?”
他微微挑眉,冷峻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错愕。
夏悠晴笑够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坦荡。
“陆哥哥,我明白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说真的,我对你也没那种男女之情。”夏悠晴耸耸肩,语气轻松,“在我这儿,你永远是我小时候那个罩着我的邻家哥哥,这点你放一百个心!”
她放下茶杯,正色道:“只不过嘛,我家老头子和陆爷爷他们,一厢情愿想撮合我们。”
“我这次回国,也是被他们念叨烦了,才答应来跟你‘相个亲’,应付一下差事,让他们消停点而已。”
陆砚清听完,心中了然,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了大半。
原来如此。
“我明白了。”陆砚清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账单,“你慢慢吃,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话音未落,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转身就走,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甚至没再看夏悠晴一眼。
“哎?陆哥哥……”夏悠晴看着他就这么走了,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无奈地笑着摇摇头,继续享用她的美食,“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陆砚清推开公寓的门,一股温暖而浓郁的饭香瞬间将他包裹。
这香气驱散了他烦躁的情绪。
他有些诧异地循着香味望去,只见厨房里亮着暖黄的灯光,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在里面忙碌。
阮蕴玉系着围裙,侧对着他,专注地看着炉灶上的砂锅。
这一幕,像一颗石子投入他的心湖,漾开一圈圈陌生的涟漪。
冰冷的公寓第一次有了“家”的温度,生活仿佛从一个抽象的名词,变成了眼前这真实可触,带着烟火气的动词。
“老公,你回来啦?”阮蕴玉听到关门声,探出头来,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我的粥马上就熬好了,你先去沙发上坐一会儿,等等就好。”
她自然的呼唤和这温馨的场景,让陆砚清心头一软,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走向厨房。
“别弄了,放下,我来。”陆砚清走到阮蕴玉身边,伸手就要去接她手里的勺子,语气带着担忧,“你的手还没好利索,不能用力。”
阮蕴玉灵活地避开陆砚清的手,用勺子搅了搅锅里浓稠的粥。
“没事啦,海鲜粥我已经熬好了,就等你回来呢,你帮忙盛出来就好了,这个我能指挥你!”
“海鲜粥?”陆砚清伸出去帮阮蕴玉解围裙带子的手猛地顿在半空。
阮蕴玉仿佛没察觉他的僵硬,嘴角勾起一抹极淡,转瞬即逝的嘲讽,随即换上略带急促的撒娇语气催促道:“对呀,快尝尝。”
“老公,粥冷了就不好喝了,你快盛出来吧!”
陆砚清的目光落在咕嘟冒泡,隐约可见虾蟹肉的海鲜粥上,又快速扫过阮蕴玉看似纯然无辜的笑脸。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压下心头翻涌的疑虑和不安,最终只是低声应道:“……好。”
餐桌上,两碗热气腾腾的海鲜粥散发着诱人的鲜香。
阮蕴玉小口小口地喝着,眼神却一直瞟着陆砚清。
见陆砚清只是拿着勺子,盯着碗里的粥,半天没有动作,阮蕴玉放下勺子,脸上浮现出委屈和受伤的神情。
“老公……你怎么了?是我熬的粥……不好喝吗?”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失落。
她当然知道陆砚清海鲜过敏,这碗海鲜粥就是特意为他做的。
陆砚清立刻摇头,声音有些干涩,“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喝呀?”阮蕴玉追问,眼神执着地看着他,“我熬了很久的……”
陆砚清的目光死死锁在碗里那只露出半截蟹腿的螃蟹上,握着勺柄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进行一场艰难的心理斗争。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用勺子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明显的海鲜肉,只舀起一小口混合着米粒的粥汤,放进了嘴里。
咸鲜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带着海鲜特有的腥甜。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迅速咽了下去。
“老公,好喝吗?”阮蕴玉立刻凑近一些,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陆砚清感觉喉咙有些发紧,勉强点了点头,“嗯。”
“好喝就多喝点。”阮蕴玉的笑容更加明媚,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锅里还有呢,我去给你再盛一碗。”
她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陆砚清下意识地出声阻止,声音有些急促。
他看着阮蕴玉瞬间黯淡下去,仿佛被拒绝而受伤的眼神,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他不想让她失望,尤其是在她“失忆”后第一次为他下厨的此刻。
哪怕……这碗粥可能是毒药。
巨大的愧疚感和一种近乎自虐的补偿心理压过了理智的警报。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拿起勺子,不再犹豫,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他刻意不去咀嚼那些明显的蟹肉虾仁,只是囫囵吞咽着滚烫的粥。
一碗粥很快见底。
阮蕴玉看着他真的吃完了,眼神亮晶晶的,作势又要起身,“老公真棒,我再给你盛……”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陆砚清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
从脖子开始,蔓延到耳朵、脸颊,甚至额头都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着。
“老公……你怎么了?脸这么红?”阮蕴玉故作惊讶地伸手想去摸他的额头,心里却只觉得一阵解气。
陆砚清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
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胸口憋闷得快要炸开。
他眼前开始阵阵发黑,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阮蕴玉伸过来的手腕。
“蕴……玉……”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强烈的痛苦和一种阮蕴玉从未听过的,濒临崩溃的脆弱。
剧烈的窒息感和眩晕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瞬间吞没了他所有的意识。
他只感觉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在意识彻底陷入无边黑暗的最后一瞬,他模糊的视野里,似乎捕捉到了阮蕴玉脸上那瞬间褪去,惊慌失措的苍白脸庞,和她失声惊呼的嘴型。
“陆砚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