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暴怒,不是质问。
明优猝不及防,就跌坐在他强健有力的大腿上。
冰冷的丝绒触感混合着他身体滚烫的温度和浓烈的酒气,瞬间将她包裹。
珀西的双臂如同钢铁锁链,紧紧箍住她纤细的腰肢,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碎,嵌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的脸深深埋进她颈窝,滚烫的呼吸带着酒气喷洒在她敏感的皮肤上,引发一阵细微的战栗。
少年的身体在颤抖,一种失而复得又即将再次失去的巨大恐惧攫住了他。
“别走,优优…别离开我。”
破碎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哀求,闷闷地从她颈窝处传来。
酒后的人语无伦次,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洇湿了她颈侧的衣料,灼烫着她的皮肤。
明优的身体在他怀中僵硬了一瞬,指尖微微蜷缩。
沉默在弥漫着酒气的卡座里蔓延。远处喧嚣的音乐成了模糊的背景。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
明优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深处那丝细微的动摇被更深的决绝覆盖。
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少女用力地、近乎粗暴地挣脱了珀西紧紧箍着她腰的手臂,从他滚烫的怀抱中站起身。
珀西怀中一空,巨大的失落和恐慌瞬间淹没了他,他茫然地抬起头,眼睛像破碎的琉璃,盛满了被再次抛弃的绝望,泪水无声地滑落。
明优没有看他那双眼睛。
她怕自己会心软到万劫不复。
她只是低下头,动作极其迅速地将那张冰冷的、象征着罗德权柄的黑卡,轻轻放回了珀西敞开的、沾着酒渍的衬衫口袋里。
卡片接触到他滚烫的皮肤,带着她指尖的凉意。
然后,她紧紧攥住了掌心那枚粗粝的、带着未完成刻痕的钛合金戒指。
金属冰冷的棱角硌着她的手心,带来清晰的痛感,仿佛在提醒她什么。
“跟我走。”
珀西听见她说。
门口冷风一吹,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栽倒。
明优皱着眉,伸手一把架住他胳膊,硬是把他拖离了那乌烟瘴气的地方。
夜风带着湿气,天阴沉沉的。
“站直。”
明优言简意赅,把他往路边带。
唐露华在城郊有处安保不错的空置别墅,钥匙刚给她,眼下是唯一能把这醉鬼丢过去的地方。
珀西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肩上,红发蹭着她的颈窝,滚烫的呼吸带着浓重的酒气喷在她耳侧。
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手臂无意识地环住她的腰,越收越紧,像个溺水的人抱着浮木。
明明都醉成这个样子了,还是愿意一句话就顺着她走。
明优第一次这么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松手,站好。”
她冷声命令,试图把他扒拉开一点。
“冷…”珀西非但没松,反而把头埋得更深,像只寻求温暖的大型犬,鼻尖蹭着她的脖子,闷闷地哼唧,“抱抱优优,抱抱就不冷了。”
声音带着醉后的黏腻和委屈。
明优被他勒得有点喘不过气,又推不开这死沉还发酒疯的家伙,只能忍着。
她腾出一只手,艰难地在打车软件上操作。
就在这时,“噼里啪啦——”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瞬间就把两人浇了个半透。
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脸颊往下淌。
“啊!雨!”
珀西被冰凉的雨水一激,反而更往明优怀里缩,把她当成挡雨的屋檐,手臂箍得更死,整个人几乎要挂在她身上。
湿透的衬衫紧贴着他滚烫的身体,也贴着她,传递着混乱的温度。
“抱紧,冷、好冷。”他像个孩子似的在她身上拱,湿漉漉的红发蹭得皮肤发痒。
明优彻底无语了。
她一手死死撑着这尊不断往下滑的“醉神”,一手徒劳地挡在额头前,试图看清路况。
雨水模糊了视线,打车软件上的车还有三分钟才到。
这短短的三分钟像三个世纪。
珀西像块湿透又滚烫的牛皮糖,黏在她身上,嘴里不停地哼哼着“抱抱”、“别走”、“冷”,身体还不安分地往她怀里钻,完全不顾两人都成了落汤鸡。
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滴落,混着酒气,狼狈又带着点诡异的脆弱。
罢了,一个小蠢货有什么好计较的。
明优皱眉。
终于,一辆打着空车灯的出租车冲破雨幕,停在他们面前。
明优如蒙大赦,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才把死缠烂打的珀西从自己身上撕下来,塞进了后座。
自己也跟着挤了进去,带进一股湿冷的雨水和酒气。
“师傅,去云栖路18号。”
明优报了地址,声音带着疲惫。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一个浑身湿透、脸色冰冷的漂亮姑娘,和一个烂醉如泥、红发凌乱、还试图往姑娘身上靠的年轻男人。
司机撇撇嘴,没说什么,默默升起了隔离挡板,隔绝了后座的“风景”。
车子启动,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规律地摆动。
后座空间狭小。
珀西被塞进来时歪在一边,车子一动,他身体失去平衡,又本能地往明优这边倒。
他迷迷糊糊地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手臂再次缠了上来,头一歪,沉沉地枕在了明优的肩膀上,湿冷的呼吸贴着她的脸颊。
“优优......”他含糊地咕哝了一声,像是终于找到了安稳的巢穴,呼吸渐渐变得沉重均匀,竟是直接睡了过去。
沉重的脑袋压着她的肩膀,温热的呼吸带着酒气拂过她的耳垂。
明优身体僵硬地坐着,肩上是沉甸甸的重量和湿冷的触感。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真皮座椅上。
她侧头看了一眼枕在自己肩上、睡得毫无防备的珀西。
雨水洗掉了他脸上的部分狼狈,闭着眼的样子少了平日的冷厉,只剩下醉酒后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纯净的脆弱。
他湿透的衬衫领口微敞,露出紧实的锁骨线条。
她移开目光,看向车窗外。
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模糊了城市的霓虹。
掌心,那枚粗糙的钛合金戒指,隔着湿透的布料,依旧硌着她。
冰冷的金属,似乎也沾染了他身体的滚烫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