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的空气沉闷得发慌。
陈浩失踪的消息像一块巨石压在姜麟心头。
那个总乐呵呵跟在后面喊“麟哥”的小胖子，不见了。
桌子擦得干干净净，昨天还堆满零食和漫画书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
不是请假。
是失踪。
姜麟的手指在课桌下无意识地蜷缩，指甲掐进了掌心。
血族。
这念头挥之不去。
冲着自己来的？
误抓了陈浩？
一股混合着愧疚和愤怒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滚。
如果不是自己，陈浩会不会还好好的在上课，而不是变成一个失踪人口？
他侧过脸，用余光扫向旁边的林小鹿。
她依旧低垂着头，长发遮掩了侧脸，只露出一段白皙纤细的脖颈。
从他坐下到现在，她几乎没动过。
听到陈浩失踪时那细微的手指动作，不是错觉。
这女人，绝对有问题。
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此刻闻起来，竟让他肠胃不适。
伪装？
陷阱？
劳军那老小子含糊的态度更加重了他的疑虑。
为什么不直接说？
林小鹿到底是什么人？
叮铃铃——
下课铃突兀地响起，打断了姜麟混乱的思绪。
是英语课。
同学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换教室或者迎接下一位老师。
教室里顿时嘈杂起来。
姜麟也跟着起身，假意整理书包。
心不在焉之下，动作幅度大了些。
塞在侧袋里的那个小本子——劳军给的药剂说明——滑了出来，眼看就要掉在地上。
他心里一跳，手忙脚乱地去捞。
本子被他一把按住，塞回了包里。
动作快是快，但还是引起了前面一个男生的注意。
那男生回头瞅了他一眼，带着点好奇。
姜麟没理会，但后背却沁出冷汗。
他能感觉到，另一道视线，更持久，更锐利。
是林小鹿。
她抬起了头，正静静地看着他刚才手忙脚乱的地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女人……
姜麟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心跳却漏了一拍。
这身JK制服，这“章冧”的身份，就像一层薄冰，随时可能碎裂。
他必须更小心。
趁着老师还没进来的混乱间隙，姜麟调整了一下呼吸，决定冒险一试。
他稍稍靠近林小鹿，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模仿着“章冧”那种略带天真的语气开口。
“哎，班长，听说了陈浩的事……真吓人啊。”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她的反应。
“希望他就是贪玩，自己跑哪里去了吧。”
林小鹿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她缓缓转过头，终于正视姜麟。
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却像结了冰的湖面，冷得透骨。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平直感，敲打在姜麟的耳膜上。
“有些事，比自己跑掉更吓人。”
她停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离远点，*章冧*。”
最后两个字，她加重了读音，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警告。
姜麟的心沉了下去。
她果然察觉到了什么。
或者说，她本身就置身于这潭浑水之中。
就在这时，英语老师抱着教案走了进来。
她是一位看起来很温和的中年女性，戴着眼镜。
但她今天脸上的表情却带着凝重。
她站上讲台，环视了一圈教室，没有立刻开始讲课。
“同学们，安静一下。”
教室迅速安静下来。
“刚刚接到通知，关于陈浩同学失踪的事情，警方调查人员已经到学校了。”
她的话音不高，却在安静的教室里激起了千层浪。
同学们发出压抑的惊呼，互相交换着不安的视线。
恐惧在空气中蔓延。
“稍后，他们可能会根据需要，找部分同学进行简短的问询。”
“请大家务必配合，如实提供自己所知的情况。”
“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尽管老师努力维持课堂秩序，但大家的心思显然已经飞了。
姜麟能感觉到数道隐晦的视线落在他这个“新来的”身上。
在这个节骨眼上转学过来，本身就容易引人联想。
他挺直了背，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坦然，手指却在课桌下反复摩挲着那两个冰凉的小药瓶。
含笑半步癫。
我爱一条柴。
这些古怪的名字，此刻却成了他唯一的底气。
英语老师开始在黑板上写板书。
教室里只有粉笔划过黑板的沙沙声。
就在这片刻的安静中，姜麟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个细微的动作。
林小鹿的手，从课桌下伸了过来。
她的动作很快，很隐蔽。
一张折叠起来的小纸条，被她轻轻放在了两人课桌之间的缝隙里。
然后，她的手迅速收了回去，继续保持着低头看书的姿势。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姜麟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没有立刻去拿。
那张小小的纸条，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等待开启的潘多拉魔盒。
里面写了什么？
是进一步的警告？
是线索？
还是……陷阱？
英语老师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
姜麟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那些时态和语态上。
他的指尖，隔着薄薄的裤料，能感受到那张折叠纸条的棱角。
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坐立难安。
看，还是不看？
林小鹿那冰冷的警告言犹在耳。
“离远点，*章冧*。”
那加重的尾音，是单纯的提醒，还是某种身份的暗示？
她到底是谁？
血族？
还是别的什么？
这纸条，是求救信号，是线索，还是精心布置的捕兽夹？
陈浩……那个憨厚的胖子，真的只是失踪那么简单吗？
一个个念头在脑子里横冲直撞，搅得他心烦意乱。
他几乎能 oщyтnть到身旁那道安静的视线。
林小鹿依然维持着低头的姿势，可姜麟就是觉得，她在观察自己。
这种感觉让他背脊发凉。
这身女装带来的安全感，正在快速瓦解。
“叮铃铃——”
下课铃如同特赦令。
姜麟几乎是弹跳起来。
周围的同学开始收拾东西，三三两两地离开。
他装作慢条斯理地整理书本，眼睛却在飞快扫视四周。
林小鹿站起身，没有看他，径直走出了教室后门。
她走得很从容，步伐稳定。
姜麟等了几秒，确认大部分人都已离开。
他弯下腰，假装去捡掉在地上的橡皮。
手指迅速探入课桌间的缝隙，捏住了那张纸条。
触手微凉。
他快速将纸条塞进口袋，直起身，也朝着教室后门走去。
走廊里人来人往。
他没有立刻查看，而是快步走向洗手间。
单间的门锁上。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他才掏出那张被手心汗水浸得有些潮湿的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