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起,冰雪融化,万物复苏,山上的植物开始疯长,各种动物开始繁殖,六月,养殖棚的棚盖也层层折叠起来,棚中的蔬菜开始沐浴阳光,经受风雨。
一直到八月,都将是整个龙江安全基地最忙碌的时节。
集市上的货物品类一下子多起来,磨盘大小的河蚌、奇形怪状的大鱼、各种颜色的幼虫、五花八门的野菜等等等等,让齐霁目不暇接。
其实,这些食物大多都辐射超标,但行情依然很好。
控温种植棚却不必按季节种植,只管一茬接一茬种植就是了。6号棚到10号棚的种的是茄子,每天,品相最好的茄子都会被运往中心区,次一些的运到军营,再次一些的就拿到集市出售。
等茄子罢园后,茄子秧会被机器人连根拔出,秧子上留下不少十来厘米的茄子纽,后勤处的干事们没人看得上,齐霁就喊来邻居捡漏,大家都乐呵呵来捡,齐霁也跟着捡,就跟采蘑菇挖野菜一样,越捡越上瘾,等到10号棚罢园时,她一共捡了一百多斤。
猛然想起母亲讲过,以前有人用茄子根熬水治疗冻疮和关节炎,她赶紧操控一架机器人,很快就整理出一大堆来。
种植棚是有监控的,无论邻居捡漏,还是她整理茄子秧,都在种植区默许范围内,但她不敢贸然暴露空间纽的存在,只能拜托运输车司机将茄子根运到家中。
如今的茄子秧可不比从前,手腕粗细的茎秆,已经属于木本,根须也很粗大,齐霁并不确定这东西还有没有药效,于是当晚就处理了一株茄子根的杂质和须根,熬了一大锅水,端到楼下刘婶家。
刘叔早年经常上山打猎,现在两个膝盖总是疼,刘婶十根手指的关节也都不同程度变形了,虽然儿子参军提干了,家里条件好起来了,但他们依然不舍得花200积分去住一次治疗舱。
齐霁决定就拿他们做实验。
老两口也乐得配合,高高兴兴地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刘婶泡手,刘叔热敷。
一次下来,刘叔刘婶都说舒服多了。
看来不错,齐霁上楼取了一袋子茄子根送他们,“你们用好了,下一茬茄子罢园你们就自己去背。”
隔日有邻居听刘婶说起,也纷纷来讨要茄子根,齐霁二话不说,都送了一些,邻居们也都不白拿,多多少少都送些东西,吃的用的都有。
齐霁从前住的是一梯两户的小高层,跟小时候住纺织厂家属区不同,她连对门姓什么都不知道,没想到到了废土时代,居然在部队家属区找回儿时的感觉了。
紧接着11号棚到15号棚的土豆也即将收获,齐霁向后勤处干事小马做了汇报,很快接到通知,集中收获后,这五个棚将改种豆角,只等格列斯星的种子到达,就立即种植。
齐霁迅速修改了机器人设定,做好收获准备,并预先熟悉了豆角的生长习性,并将肥料、农药等做了预算报给小马。
休息日齐霁去了第五大街集市,可惜转了一圈,没有一个人肯要她的茄子根,谁都不信这东西能治病。
齐霁也不纠结,用三斤茄子纽换了个一尺来高的小坛子,就跟着运输车回家了。
刘婶问她,“你又要鼓捣啥?”
“腌蒜茄子。”
“咋腌,好吃吗?”
“好吃,腌好了就给你尝尝。”
说干就干,齐霁当晚就把茄子纽洗净蒸熟,剖开晾凉,抹上拌了盐的蒜泥,一层层撒盐码到坛子里,密封放到背阴处。
余下的又在蒜泥里加了辣椒碎,码到玻璃方盘中,放进冰箱,静等发酵。
再上班,就听说这批种子和秧苗到了,后勤处长一早就带着所有运输车去卫星城“抢货”了,齐霁见过一次后勤处处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军官,叫杨格,木系异能者。她身材颀长,面容清秀,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与那身军装都有些不相衬,很难想象她“抢货”会是个什么情景。
一直到快下班,种植区的运输车才赶回来,机器人卸下一箱箱的秧苗,一袋袋的种子,齐霁预感,今天怕是要加班了。
果然,杨格轻声对齐霁和另一个负责21号棚到40号棚的管理员孙惠说,“这一周,已经有十五个棚连续处于空置状态了,所以,辛苦两位,今天务必播种栽种完毕!任务完成,明天可以休息半天。”
孙惠有两个棚的辣椒要栽,三个棚的玉米要点种,齐霁则是五个棚的茄子要栽种,五个棚的长豆角要点种。两人对视一眼,谁也不敢有怨言,都立即投入了工作。
齐霁事先已经将土地进行了深耕暴晒,施肥打垄,只要分别给十个棚的机器人下达指令,然后坐在监控室内监管即可,她甚至还有余暇复习一下中级课程的内容。
到半夜12点一切终于搞定,这个时间已不适合回家,她得在职工宿舍住一晚了。
在公共洗漱区,她看到杨格,第一感觉就是,她是特地来找自己的。
齐霁快速擦干脸,看着杨格,叫了一声处长。
杨格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做得不错,短时间内就适应了工作,以后继续努力吧。”
齐霁从她身上嗅到一股子草木香气,就像剪草机刚刚修剪完的草坪散发的气味。她喜欢这种味道,也能感受到杨格没有表情的面容下的和善,她没有像以往一样表决心或者说一些假大空的套话,而是微笑着认真地使劲点了两下头。
杨格似乎比她还敏感,盯着她看了两秒,问,“叶小凡,你测过异能了么?”
“曾经测过三次,没有异能。”齐霁忍不住问,“处长,有异能是什么感觉?你被测出异能那天,是不是特别开心?”
杨格像在回忆,过了一会儿说,“那可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我当时14岁,忽然发了三天三夜的烧,醒来浑身疼,我父亲开心地给我买了营养剂和修复剂,他似乎一下子就认定了我有异能,每天都祈祷我的异能是金系或者火系,等级越高越好。所以,等真的集体测试那天,拿到拥有木系异能报告时,我反倒是沮丧的,我是最弱的异能,等级也是c级,格列斯星来选拔时,我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我父亲比我还沮丧,一连几天吃不下饭。后来社区通知我参军,我就参军了,一晃都二十年了......”
齐霁忽然就懂了她咽下的话语:......尽管我做了处长,可父亲依然对我很失望。
杨格又开始看她,“我给你个建议,找机会再去做个异能测试,我有预感,强烈的预感,你是有异能的。”
“有异能是什么感觉呢?”齐霁再次问。她刚才听到杨格说发烧三天三夜,就联想到自己也曾发烧三天,心中有了自费做一次异能测试的念头。
“其实异能就是变异的能量,或许是人类为了适应生存环境而做出的改变,又或许是辐射对人类的摧残吧,总之,我们这些有异能的人,并不能算是正常人。”杨格露出一丝苦笑。
“我不止对植物,对人也有着特殊的感应能力,你要问我异能是什么感觉,我也说不清楚,每个异能者的感觉应该不尽相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