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凡骑着“赤虎”回到青石村,先和忠叔嘱咐一番,然后集合所有人火速赶回江陵城。
“典虎,你带骑兵随我骑马先行赶回江陵,忠叔带剩下的人先去找曲家兄弟,驻扎在那里等我的消息。”
陈平凡没有和任何人多说什么,只安排了自己和忠叔兵分两路的计策,就与石村长告别。
“石村长,魏军很快就会到,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陈平凡劝说石村长带着村中几个老汉一起离开。
“陈公子,我们都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死在哪都一样。如果以后遇到青石村的村民,还望陈公子照顾一二。”
石村长送别陈平凡等人后,三只信鸽从青石村后山悄然飞起,直奔江陵城。
不似来时那样悠闲,陈平凡和典虎带着十几骑从官道上直奔江陵,纵然道路因为大雨泥泞,不到三个时辰,陈平凡已经望见了江陵城外绵延不绝的木栅栏。
皇宫。
陈平凡回到江陵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进宫复命,高善宝亲自在宫门口迎接,使得陈平凡这个沉寂了几天的名字,又重新出现在所有紧盯皇宫的视线里。
“凡儿,辛苦你跑这一趟,杨忠现在如何了?”
梁元帝萧绎一脸和善的与陈平凡寒暄,与当日派陈平凡前往杨忠大营时判若两人。
“回陛下,杨忠让我传信,魏军主力将于后日午时抵达江陵,杨忠所部也会配合包围江陵。他想问问陛下如果杨忠能在东边让出一条路,能得到些什么。”
陈平凡将一份密信交给高善宝,高善宝拆开后确认没有问题,再呈给皇帝。
梁帝扫了一眼杨忠的密信,将信放在一旁。
“都是些首鼠两端之辈,杨忠这个名字真是取得好,忠?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对谁忠。此事我要想想,你这一路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这是陈平凡数次进宫中,离开最快的一次,只是和梁帝说了几句话,就被高善宝送出了皇宫。
“陈公子,既然离开了,何必又回来呢?”
高善宝亲自将陈平凡扶上马,趁机小声问道。
“高舍人,我既然回来了,以后咱们就要多亲多近了。又要下雨了,您还是请回吧。”
陈平凡上马离去,还未离开皇城的视线,停了大半天的雨又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细雨中的江陵城显得异常空旷,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人影,只有偶尔掠过的几只飞鸟,飞进高门大户的院墙,希冀得到一丝庇护。
陈平凡一行人缓缓地走在去往城南的街道上,回陈府的坊门不知什么原因关闭了,只得从城南绕道而行。
一路上,陈平凡注意到许多人家的门口都悬挂着白幡,这些白幡有的已经被雨水湿透,有的像是刚插上不久。陈平凡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悲凉之情,他知道这些白幡意味着有人离世,可这一路上也太多了些。
越往城南走,街道两旁的房屋越发显得破旧不堪,尤其是挂着白幡的院落如同荒村老宅。墙壁上的砖石已经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的泥土和干草,仿佛是巨兽的利爪不断攻击下留下的伤痕。有些房屋的屋顶已经倾斜,摇摇欲坠,让人不禁担心它们随时都会坍塌,将屋内的贫穷,苦难统统埋葬。
在这些破旧的房屋中,有些披麻戴孝的半大小子正在房顶敲敲打打,试图修补那些被昨夜大雨侵蚀的地方。他们的身影在屋顶上显得格外渺小,与周围的破败景象和谐统一,似乎这样的房子不配出现一个强壮的男丁。显然,这些老旧的屋顶已经不堪大用,经过昨夜的大雨,它们连现在的小雨也抵挡不住,不得不让家里最后的希望去做些无用之功。
破旧的屋里隐隐传出哭声,那是一种令人心碎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幼儿的吵闹和妇女恶毒的咒骂。这些声音尖锐、刺耳,让马上的陈平凡想要捂住耳朵,他不想感受这些声音里的绝望和无奈。而牲畜凄厉的鸣叫不时传出很远,则更是为这一幕增添了几分凄凉和哀伤。
这些声音都和雨水落在瓦片上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如同一段呢喃的佛经,响彻黄泉。那声音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无常和苦难,又似乎在为厉鬼引路,为往生者送别。在这样的雨景中,所有人不禁会感到一种深深的绝望和无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失去了色彩。
绕了四坊的路,陈平凡回到自己的府邸,远远就看见府门前站着莫先生,就像他第一次来到这里,也是莫先生独自一人在府门等待。
“劳烦莫先生在此久等了,晚辈惭愧。”
“看来陈公子是绕路了,城南的路不好走吧,都是穷苦人家的路。不过陈公子走了这一遭,希望这条穷苦人家的路,以后能好走些。”
两人见面的第一句话都很客气,只不过陈平凡说的隐晦,而莫先生则坦诚的多。两人相视一笑进入府中。
府中已经有下人端出了足量的新衣热汤,饭堂也准备了暖胃的酒菜,一大锅热乎的羊汤飘着一层油花,正是肉香汤白,刚刚烙好的胡饼散发着热气。显然莫先生早就得到了陈平凡进城的具体消息,知道他只带了典虎一帮武夫,特意提前安排了伺候的下人。
陈平凡让典虎等人先去换衣吃饭,然后好好休息,莫先生安排了下人和护卫,无需他们操心。
典虎本想说些什么,但看到莫先生腰间的一块黝黑木牌后,就带着部曲退下了。
陈平凡敏锐的捕捉到了典虎的眼神,也打量了一下莫先生腰间的木牌,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今日就曾见过。
陈平凡换了身干爽的衣服,酒菜已经备好,莫先生正在调香,点燃后整个房间多了些生气。
“莫先生,你用什么办法控制的高舍人?你的信中可从未提过此事。”
陈平凡开门见山,他想起了从哪看到过莫先生腰间的黝黑木牌,就在高善宝腰间也挂着一块相同的黝黑木牌。
“你昨日见过的,刘山带着的那个小姑娘,小名桃花,是高善宝亲妹妹的女儿。”
莫先生同样回答的爽利,毫不拖泥带水,好像早就准备好了答案,就等陈平凡发问。
“用一个小姑娘就能控制高舍人?在这江陵城里,高舍人想把自己的外甥女抢回来应该不是难事吧?”
陈平凡不太相信这个说法,凭着高善宝的身份,一个孩子就想完全控制他,似乎说不过去。
“我给那小姑娘下了药,忘忧散。高善宝就这么一个血亲了,只是让他做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他没理由不同意。毕竟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咱们高舍人可是最懂的。”
莫先生捻了捻他那几根狗油胡子,透出一股反派的奸诈。
“那他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