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绫、娘、逢、凶、化、吉。”
苏夫人道:
“枝娘,我可要借这万胜乐社一段时日,至于这折子戏的戏名——”
苏夫人卖关子道:“过一阵你便知晓。”
南引枝喜极而泣。
她郑重朝苏夫人行礼,哽咽道:
“枝娘多谢夫人,能给这出戏添上结局。”
固然,南引枝对苏夫人,存了几分利用的心思。
但此时,她话里包含的真意也不假。
苏夫人这话的意思,就是要找上头的人,给她上保险。
她瞧着南引枝真挚的神情,心念微动,可忽又想到这戏里王绫娘不能再有身孕。
苏夫人心中对南引枝怜悯之情更甚。
女子不能有孕,除了当继室这一条路,还能怎么走呢?
苏夫人怜惜南引枝,亲手扶起她,道:
“你是个有心的孩子。”
南引枝连连点头,她确实有心,没心也活不到现在。
两人又再说会儿话,南引枝亲自送苏夫人上了马车。
临行前,苏夫人特意提起,要带着这碟剥好的花生回府。
这是酒楼,哪有只装一碟花生的道理。
南引枝早备好了席面,吩咐人送去县令府邸。
饶是如此,食盒里还装了店里的几样招牌点心。
用南引枝的话来说:
“这是我们新丰楼里的新研究的点心,就给夫人尝个鲜。
若是夫人喜欢,下次来吃,给夫人优惠。
若是夫人觉得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也请夫人不要吝啬指教。”
苏夫人笑骂了南引枝几句,语气极其亲昵:
“这丫头,如今可顺杆子往上爬。”
苏夫人还轻轻捏了捏南引枝的小脸。
果然,手感软软的。
苏夫人眸中掠过一抹愉悦。
就连苏夫人带来的下人,也有人打点过了。
马车从新丰楼的后角门离开,并不打眼。
一进车厢内,苏夫人就瞧见里头放了两个精致的小箱子,和一个普通的竹匣。
苏夫人的贴身嬷嬷放下食盒,掀开两个箱子盖一瞅,发出啧啧声:
“这南娘子真周到。”
两个箱子几乎一模一样的礼,连茶叶包的封皮也是一样。
嬷嬷拎起茶包掂了掂,眉毛一顶,心道,重量也一样。
她挑眉看向苏夫人。
苏夫人示意嬷嬷打开竹匣,嬷嬷照做。
一打开,居然装的全是
——话、本?
嬷嬷一时怔住。
苏夫人拍了拍嬷嬷的肩,随手拿起一本话本《慈母手中线》翻了翻。
嬷嬷咽下口中唾沫,又拿起竹匣里其余五本一翻,艰难道:
“南娘子真是一位妙、人。”
这、得有六千两了。
说实在的,她家夫人的家底,还没这多。
苏夫人随眼一瞥,手中的“话本”差点没攥稳。
她用另一只手按了下心口,本以为撑饱一千两。
但如今翻了几番,此事大抵还不是她想到的这些。
她沉吟片刻,道:“剩下的五本,全放进左边的箱子里。”
顿了顿,又说,
“先回府。”
本以为只是出来听人拍她马屁,没想到还撞上大事了。
待回了府里,见到置上了席面,和自家老爷一对,两人相视一眼。
“不是你特意带回来的?”
“不是你特意叫回来的?”
两人同时问出,就知道这是谁备的了。又同时叹一口气,净完手,先用饭。
而此时另一厢。
南引枝坚信一个道理:钱帛能动人心。
她也是如此做的。
苏夫人再怎么表露对她的怜悯,但真要苏夫人心甘情愿为她奔走。
没有利益在这儿。
苏夫人即便帮了她这一次,和她的交情也只会止步于此。
她如今住在文安伯府又如何?
文安伯府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她都无法带走。
而苏夫人眼瞅对她有好感,西县县令夫人的身份也能给自己带来便利。
那她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势必要加深苏夫人对她的印象。
毕竟,琼都城能共情她的贵妇人太少了。
上次,她去赴济明侯府的宴会,也没瞧见真有几人,站在她这一方。
如今,她也不奢求更多了。
南引枝叫了两桌席面,让人送去文安伯府。
此外,又去一趟玉叶斋,取了江子义的账目。
大抵因南引枝给玉叶斋掌柜涨了月俸,又添了两个主管来。
两个主管为了表现,还做了其余人的单账。
南引枝勉励一番,又暗示他们倘若干得好,说不准给提为副掌柜。
这两位新主管如打了鸡血一般,激起了昂扬的斗志。
南引枝带着这些账目,一道回文安伯府了。
陈嬷嬷休养半个月,眼瞅在鹤延堂,她的话越来越不管用。
她便意识到,不能再这么躺下去了。
她一直没忘记,小宁那丫头,逼自己吃下去的那颗药丸。
陈氏有给她请过大夫来瞧,大夫说,她亏了气血,没见有中毒。
她听完这话,心稍松口气,但潜意识一直掰着指头数日子。
昨天,便是她服药的第十五天。
一整个白日,她惴惴不安,连伺候她的小丫头也不骂了。
南引枝又不在府里,她也不知自己这样算不算听话。
一直到晚上,也无事发生。
她彻底放下心神,又有劲头,狠狠对伺候她的粗使丫头,又揪又掐,还指桑骂槐,说:
“你这不要脸的贱蹄子,专端这掺了水的药,来糊弄你祖宗我。呸!”
陈嬷嬷往碗里吐痰,指使小丫头把碗里的药倒了。
小丫头菜色般的脸挂着两串泪珠,颤颤巍巍接过这碗。
却没想到陈嬷嬷恶从胆边生,一把拽住这小丫头的辫子,把这碗掺了料的药,灌进小丫头的嘴里。
陈嬷嬷的脸狰狞非常,嘴角还含着几分疯狂得意的笑。
“我早知你这丫头不老实,定往这碗里加了不该加的。
不然你祖宗我,怎么还没好。
是不是听了你那宝珠姐姐的话来害我!快说!嗯?”
宝珠那贱丫头,她以前就觉得这贱丫头不老实。
如今,鹤延堂上下,唯她马首是瞻,就连宝秋也退一射之地。
让一个还没长大的小丫头,踩她头上,她不会接受。
褐色的药水顺着小丫头的唇角,蜿蜒流淌,灌进她的粗布衣裳上。
小丫头狠狠呛了几下,又连连作呕,大哭着摔帘而走。
离开前,小丫头忍不住呛声道:
“你这老巫婆,怎么不马上去死!
死了倒干净,再也不能折磨人了!”
——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