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秋夜,东平河上的官船张灯结彩。
三层楼船雕着醒狮吐珠纹,檐角铜铃系着顺德香云纱,舱内飘出的陈皮红豆沙甜香却掩不住硫磺气息。
沈逸之握紧袖中砭石针——那染毒的桑枝针正指向这艘\"广福号\"官船。
\"司徒虺要借秋祭运瘟毒。\"黄飞鸿扯开礼盒绸缎,露出裹在月饼模子里的蛊虫卵囊。
岭南特有的禾虫在蜡封中蠕动,每只虫腹都带着针孔,流有毒液。
子时梆响,河面忽起浓雾。十八艘疍家艇如鬼火浮出,艇首皆挂褪色龙舟旗。
司徒虺立在最大那艘艇头,靛蓝蕉布袍换成绛紫香云纱,右眼嵌着的西樵山黄蜡石在月光下泛着血光。
\"沈大夫可知秋分三候?\"帮主扬手撒出把岗梅根,药粉遇水即爆成红雾,\"雷始收声,蛰虫坯户,水始涸——正是炼蛊的好时节!\"
官船猛然震颤,底舱传出瓷器碎裂声。沈逸之掀开甲板暗格,三十六尊石湾窑药瓮正渗出靛蓝液体——每尊瓮底都刻着\"太医院贡\"的龙舟纹!
黄麒英的药铲刚触及瓮身,整船灯笼突然转为幽绿,映得河面似铺满蟾酥。
\"闭气!\"沈逸之将崩大碗叶拍在同伴鼻下,自己却迎向破雾而来的司徒虺。
塘鲺骨鞭扫过处,船栏红木应声腐蚀,飞溅的木刺竟带着乌头碱的苦杏仁味。
黄飞鸿的醒狮旗卷住二层桅杆,借力荡向疍家艇群。
旗面浸透的雄黄酒在风中挥洒,遇蛊虫即燃起青焰。司徒虺冷笑间甩出三枚香云纱帕,遇风展开竟是佛山秋色赛会的\"毒龙出洞\"灯影戏!
沈逸之瞳孔骤缩——那些竹篾扎制的毒龙骨架间,分明绑着太医院的火药葫芦!
他疾射七根桑枝针穿透纱帕,针尾药线却在半空被司徒虺的骨鞭绞断。破碎的毒龙灯影坠向官船,点燃舱内溢出的雄黄粉尘。
爆炸的气浪掀飞三层舱顶,梁园运来的假山石在火中炸成星雨。
司徒虺趁乱跃向船尾祭坛,枯掌拍碎那尊北帝神像——神像腹中竟藏着半卷《岭南瘴气录》!
\"这才是真正的秋祭大礼!\"帮主将书卷掷入火海,纸页遇热浮现出疍家秘传的瘟蛊图谱。
沈逸之甩出浸透九江双蒸的葛布,抢在典籍焚毁前拓下部分图文。
河面突然沸腾,那些被火药惊动的禾虫开始疯狂啃食船体。
黄麒英的药铲插入甲板裂缝,挑起的木屑间满是发光的蛊虫卵:\"这船要沉了!\"
司徒虺的骨鞭缠住逃生小艇,回头朝沈逸之咧开满口黑牙:\"宝芝林的悬壶济世,救得了这满船达官贵人么?\"
话音未落,三层舱内突然传出婴啼——佛山知府儿子的襁褓竟被毒烟托在半空!
黄飞鸿的醒狮旗杆插入船帮,借反弹之力凌空接住婴儿。
司徒虺趁机甩出最后三枚药玉,遇水即化开靛蓝漩涡。沈逸之将拓印的葛布塞入犀角杯,转身扑向正在下沉的《瘴气录》残页。
惊天动地的二次爆炸将官船撕成两截,燃烧的香云纱如血蝶纷飞。
沈逸之从浮木堆中冒头时,手中紧攥着半页焦糊的\"七星钓蛊法\"。河对岸的通济桥上,司徒虺的残影正随龙舟旗没入晨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