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云舒……乃主谋……给朕拿下……生死勿论!”
帝王嘶哑却充满恨意的指控,如同冰水浇入滚油,瞬间点燃了本就惶恐不安的废墟!
“皇后?!”
“妖道惑主!刺王杀驾!焚毁宗庙?!”
“弑君弑母?!此等滔天大罪!!”
重臣和侍卫们瞬间炸开了锅!惊骇、愤怒、难以置信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联想到之前椒房殿搜出的“魇镇布偶”,联想到皇后那神秘莫测的道术背景,再看着眼前这如同天罚般的废墟和奄奄一息的皇帝……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
“臣等遵旨!”张阁老第一个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无论真相如何,此刻皇帝指认皇后为叛逆,这就是铁律!是稳定朝纲、安抚人心的唯一选择!他立刻转身,对着身后如狼似虎的禁军统领厉声下令:“封锁宫门!九门戒严!搜捕逆后云舒及其党羽!遇反抗者,格杀勿论!”
“遵命!”禁军统领抱拳领命,杀气腾腾地转身,迅速调派人手。
整个皇宫瞬间如同被捅破的马蜂窝,彻底沸腾起来!无数火把点亮,甲胄碰撞声、急促的脚步声、凶狠的呵斥声此起彼伏!一张针对云舒的天罗地网,在血腥的夜色中迅速张开。
废墟中,萧衍在说完那句指控后,心神一松,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彻底陷入了深度昏迷。太医们手忙脚乱地围上来施救。
“快!护送陛下回养心殿!召集所有太医!”张阁老沉声指挥,目光扫过已成废墟的万寿殿和太后湮灭无踪的位置,心中充满了沉甸甸的阴霾。太后薨逝,皇帝重伤,皇后被指认为叛逆……这大胤的天,真的要塌了!
……
冷宫地下,丹房石室。
入口处传来极其轻微的、如同狸猫走动般的脚步声。
“谁?!”甲三强撑着重伤之躯,匕首瞬间出鞘,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住石阶上方。
“是我!春喜!” 春喜压得极低的声音传来,带着难以抑制的惊恐和焦急。她抱着橘胖,飞快地溜了下来,小脸煞白,“不好了!上面……上面全乱了!万寿殿炸没了!太后……太后好像没了!陛下重伤昏迷,他……他当众指认娘娘是主谋!弑君弑母!焚毁宗庙!现在全宫都在搜捕娘娘!禁军马上就要搜到冷宫这边了!”
“什么?!”石室内众人脸色剧变!
卫铮挣扎着想坐起,却又喷出一口鲜血,眼神充满了愤怒和无力:“陛下……他怎能……” 他亲眼目睹了万寿殿内太后操控邪瓶的疯狂,也隐约猜到是云舒最后出手才摧毁了邪瓶,救了所有人!可皇帝醒来第一件事,竟是颠倒黑白,将云舒定为叛逆!
“咳咳……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卫铮强压下翻涌的气血,目光看向石室中央依旧昏迷的云舒,“必须……立刻……带娘娘离开……皇宫!”
“可是……娘娘还没醒……外面全是禁军……”春喜看着气息微弱、昏迷不醒的云舒,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这时,一直蜷在春喜怀里、显得有些萎靡的橘胖,突然竖起了耳朵,碧绿的猫眼死死盯住云舒,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带着警示意味的呼噜声。
只见昏迷中的云舒,眉头忽然紧紧蹙起,身体开始微微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尘土。
“娘娘……您怎么了?”春喜连忙扑到云舒身边。
云舒没有回应,但她的识海深处,却正经历着一场无声的风暴!
万寿殿邪瓶破碎、太后湮灭的画面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记忆里。但此刻,当她的意识在昏迷中沉浮,试图梳理这惊心动魄的一夜时,一个被忽略的细节,如同黑暗中的毒刺,猛地扎入她的脑海——
就在太后被火焰神矛的余波彻底湮灭的瞬间!在那赤金烈焰吞噬她干瘪躯体的最后一刹那!太后那充满了无尽怨毒和不甘的眼睛,似乎……并非完全看向云舒!而是……死死地、用一种近乎诅咒的诡异眼神,盯住了……云舒身后不远处,那坍塌殿宇投下的、一道扭曲摇晃的……影子?!
紧接着,一声极其微弱、如同从九幽缝隙中挤出来的、充满了诡异恶毒和一丝得意嘲弄的嘶语,无视了爆炸的轰鸣,如同附骨之疽般,直接钻入了云舒的识海深处:
“画……皮……你……也……逃……不……掉……”
画皮?!
这两个字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云舒的心脏!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难以言喻的寒意和惊悚感,让她即使在昏迷中,也感到浑身冰冷!
什么是画皮?太后临死前,为何要对她喊出这两个字?那恶毒的眼神,为何要看她的影子?!
无数的疑问和巨大的不安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云舒的意识在昏迷的深渊中剧烈挣扎!
“呃……”云舒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睫毛剧烈颤动,似乎想要挣扎着醒来。
“娘娘!娘娘您醒了?!”春喜惊喜地呼唤。
然而,就在此时——
轰!轰!轰!
冷宫地面上方,传来了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和粗暴的踹门声!火把的光芒透过石室入口的缝隙透了进来!
“搜!仔细搜!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逆后云舒及其党羽,可能就藏匿在这冷宫之中!”禁军统领凶狠的吼声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冷宫上空炸响!
“不好!他们来了!”甲三脸色剧变,握紧了匕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卫头儿!你们带娘娘从另一条路走!我……断后!”
“不行!你……”卫铮想要阻止。
“没时间了!”甲三低吼一声,猛地转身,拖着断臂,如同一头受伤的孤狼,毅然决然地冲上了石阶,迎向了那即将涌入的禁军!他要用自己的命,为云舒争取最后一线生机!
“甲三——!”卫铮目眦欲裂,却无力阻止。
石室内,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绝望再次笼罩!
“喵嗷!”橘胖突然从春喜怀里挣脱,跳到云舒身边,用爪子焦急地挠着云舒的手,又抬头朝着石室深处一个堆满废弃杂物的角落,发出急促的叫声!
“橘胖?那里……还有路?”春喜心中一动。
卫铮也强撑着看去。只见橘胖挠的那个角落,堆放着几个破旧的蒲团和腐朽的木箱。
“快!移开!”卫铮仿佛抓住了最后的稻草。
春喜和勉强支撑的卫铮一起,奋力移开那些杂物。后面,赫然是一面布满了青苔和湿滑水渍的石壁!石壁下方,有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带着浓重水汽和土腥味的凉风,正从洞口中幽幽吹出!
是废弃的排水暗道的另一条岔路?!或者……通往宫外的密道?!
“走!”卫铮当机立断!他咬紧牙关,和春喜一起,将依旧在昏迷中痛苦挣扎的云舒抬起,艰难地塞入那狭小的洞口!
身后,石阶上方已经传来了甲三愤怒的咆哮、兵刃碰撞的铿锵声和禁军凶狠的呼喝!战斗,已经爆发!
橘胖率先钻入洞口引路。春喜紧随其后。卫铮最后看了一眼石阶方向传来的厮杀声,眼中闪过一丝悲恸,随即毫不犹豫地钻入洞口,并用脚将外面的杂物尽力往回拨弄,遮掩洞口。
黑暗、狭窄、潮湿的暗道,吞噬了他们的身影。身后,甲三那决绝的怒吼和兵刃折断的脆响,如同最后的绝唱,隐隐传来,最终被无边的黑暗和冰冷的水流声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