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了广市，陈默带着陆思源直奔上次住的那家招待所。
那地方虽然环境一般，但是地里条件优越，陈默觉得还是这个比较重要。
果然，办理完入住之后，陆思源看着这简陋了双人间，一副便秘的表情。
“小默，你不是说你来过广市吗？你上次来就住的这？”
陈默闻言，没好气的调侃了一句，“是啊，委屈你将就一下了，大少爷。”
“瞧你说的，怎么着，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吃不了苦？”
陆思源被陈默一句“大少爷”说得有点不乐意了，他梗着脖子反驳，随即一屁股坐在靠门的那张单人木板床上，故意用力躺了下去，简陋的木床发出“嘎吱”一声呻吟。
“我跟你说，小爷我也是吃过苦的！你能住，我就能住！”
陈默看着他那副逞强的模样，嘴角弯了弯，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知道陆思源本质不坏，就是从小环境优渥，没真正经历过生活的磋磨。
两人安顿好，已是下午五点多。
夕阳的余晖给广市喧嚣的街道蒙上一层怀旧的暖黄色。
坐了一天飞机，早已饥肠辘辘，陈默便带着陆思源在招待所附近找了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小店，点了两笼灌汤包。
热腾腾的包子端上来，薄皮透着亮，能隐约看到里面晃荡的汤汁。
陆思源先是小心翼翼地咬开一个小口，吸掉鲜美的汤汁，再蘸点醋，一口塞进嘴里，脸上顿时露出满足的神情。“
嘿！还真不错！味道真好！”他边吃边夸，之前的那点因为住宿环境产生的不满被美食驱散，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饭，两人回到招待所。
条件有限，也没什么娱乐，早早洗漱后就躺下了。
陆思源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大概是累了，也很快没了声响。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陈默就把陆思源叫了起来。
今天有正事要办——去找齐珍妮。
陈默心里一直惦记着齐珍妮手里的牛仔裤丹宁布工艺。
这次南下进货设备顺便从齐珍妮这里探探路子，或者干脆把这种布料的来源搞定，那对他纺织厂未来的发展可是大有裨益。
毕竟，牛仔裤的风潮才刚刚在国内兴起，前景广阔。
再次来到高第街，眼前的景象让陈默都有些惊讶。
不过一年光景，这里的变化可谓翻天覆地。
街道两侧虽然还有不少撑着棚子的摊位，但更多的，是像模像样的实体店铺了，门脸儿虽不大，却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成衣，主要是琳琅满目的时装，喇叭裤、花衬衫、连衣裙居多，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人流摩肩接踵，已然形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服装批发集散地。
陆思源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他的眼睛不够用似的，左边看看鲜艳的连衣裙，右边摸摸时髦的喇叭裤。
在一个卖男士皮带的摊位前，他停住了脚步，饶有兴致地挨个拿起皮带，询问价格。
问了一圈后，他快步走到陈默身边，扯着嗓子嚷嚷：“小默！你知道这边卖金利来皮带多少钱吗？”
（注：金利来品牌于1968年创立于香港，70年代末80年代初其产品开始通过非正式渠道进入内地市场，成为早期知名男士品牌代表之一。）
陈默看着他那夸张的表情，配合地笑问：“多少钱？”
“十五块！”陆思源一脸愤愤不平，仿佛吃了大亏，“你知道我在京城买成多少钱吗？四十八块！那老板还说看我是熟客给便宜了！便宜什么呀，太黑心了！”
陈默被他逗乐了，解释道：“这有什么好气的？人家从南边运到京城，路费不要钱？店铺租金不要钱？老板担着风险，总得赚点吧？这么一算，四十八块还真不算太离谱。”
陆思源一时语塞，眨了眨眼，低声嘟囔了一句：“那……那这钱也太好赚了。”
他心里盘算着，这一到手，利润翻了两倍还多。
陈默摇了摇头，知道这位大少爷还没真正意识到其中的门道：“好赚？你想想，从广市到京城，千里迢迢，带着这么多货，万一被查扣了怎么办？就算顺利到了地方，销路好不好？本钱压多久？这钱，赚的是辛苦钱和风险钱。”
陆思源抿了抿嘴，没再反驳，但眼神里显然还带着点不以为然。
陈默知道，对于陆思源这样有背景有退路的公子哥来说，这些风险确实不算什么大事，他甚至有渠道可以规避掉大部分麻烦。
但对于绝大多数想靠此谋生的普通老百姓来说，每一次奔波都意味着不确定性和潜在的危险。
齐珍妮的摊位还在高第街中心那个显眼的位置，甚至比去年看到的规模更大了些，挂出来的衣服款式也更多、更新潮。
看来，这一年里，“阿珍姐”在这条街上的地位不仅稳固，还有所提升。
陈默脸上挂起熟络的笑容，穿过人流走了过去：“阿珍姐，好久不见啊！生意越来越红火了！”
齐珍妮正低头跟一个小工交代着什么，闻声抬起头。
看到是陈默，她的脸上也露出一丝轻笑：“哟，是小陈老板啊！确实好久不见了。”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语气带着几分熟稔，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我说最近你怎么都不怎么跟我拿货了，电话也打得少。怎么，是找到了比我这里更好更便宜的货源了？”
她虽然是笑着问的，但眼底那抹探究之色，还是让陈默敏锐地捕捉到了。
确实，自从他承包了纺织厂，能够自产一部分布料和基础成衣后，就逐渐减少了对齐珍妮这边时新款式货源的依赖，只有一些特别紧俏、自家厂子暂时做不来的货，才会让成星海偶尔联系补一点。
之前成星海就跟陈默汇报过，齐珍妮曾特意打电话旁敲侧击地问过原因，被成星海以“市场波动”之类的借口应付了过去。
这次陈默亲自前来，齐珍妮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直接试探的机会。
陈默脸上却不动声色，笑着摆手：“阿珍姐说哪里话，您的货向来是这高第街上独一份的，款式新，质量也稳。我那边不过是些小打小闹，哪能跟您比。”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