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把事情都安排出去了,那你干什么啊?”
陈建川听完陈默的安排后眼皮一抬,以为自己儿子的懒病又犯了。
“嗐,我不得统筹全局么,而且我过几天可能要去趟县城,走之前得把事情都安排下去啊。”
陈默这话一出,全家人的眼神都看了过来、
“你去县城干嘛?”
“想去看看县城黄精什么价,出去看看才知道干什么能赚到钱啊。放心我肯定不出去瞎混。”
陈默没说跟吴大东约好的事儿,随意敷衍了一下。
交代完所有的事儿,陈默和温亦雪回了自己家。
自打上次陈默提过怀孕的可能,温亦雪这两天确实有点感觉,早上喝粥还犯了恶心。
陈默进门就把儿子架脖子上骑大马,并且上交了所有赚来的钱。
温亦雪拿着钱,手指头捻着边角:“老公,你明天能替我去县城捎封信不?给我爸妈。”
“二老来信了?”陈默举着儿子看图画书,书页泛着霉味。
这都是他这些日子跑废品站淘的。
自打上次发现能捡漏,他每回去镇上卖货,总要顺道扒拉点旧书旧报。
温亦雪摸出几张皱巴巴的大团结
“这些年家里没少接济咱们,如今我们状况好,给他们汇50块钱……”
话没说完,手里突然多了几张大团结。
“凑个整,给爸妈寄一百。”
陈默说着回头帮儿子把鞋脱了放炕上跑。
温亦雪鼻子一酸,上前抱住了陈默。
“老公,你真好!”
三岁的陈佳浩在旁边拍着手起哄:“对,爸爸最好!”
小家伙早忘了,半月前他爹还成天在外头野,家里只有他们娘俩的日子。
大西北,夜风席卷着沙粒,噼里啪啦的砸在窗纸上。
牛棚旁低矮的土坯房里,温亦雪的父亲温兴言又一次在咳嗽中惊醒。
温母谢婉莹摸索着点亮煤油灯,昏黄的光晕里温兴言蜷缩在床上,不停的咳嗽。
谢婉莹从旁边的瓦罐里倒出一杯水,水质很差,里面有明显的泥沙。
端着破了口的陶瓷碗,谢婉莹将水递到温兴言嘴边。
“老温,喝点水。”
温兴言抿了一小口水,缓了口气,抓住谢婉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婉莹,你听我说……咳咳……”
“我要是不行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相信铮儿,他肯定会来接你回去的……”
谢婉莹的眼中盈满了泪水:“老温,你别说这种话,你一定能好起来的。”
“等……等铮儿来接你的时候,咳咳!你记得跟他一起去看看小雪,要是她过得不开心,就把她接回去,要是她那个丈夫是个好的,就一起把他们带回去,回……回我们家……”
谢婉莹听不得温兴言说这种话,巨大的恐惧与悲伤包裹住了她的心。
她强忍着情绪,紧紧地回握住温兴言的手。
“我知道,我知道了老温,你先别说话了,睡一会儿……”
把温兴言哄睡后,谢婉莹独自出了门。
月明星稀,空气里透着细小的砂砾,到处都是灰扑扑的。
谢婉莹独自坐在门口的木桩上。
此刻她无比绝望,谁能想到自己丈夫最信任的学生,居然为了趋炎附势出卖了自己的老师。
从兜里掏出一块六毛五分钱,这是现在他们两个人的全部家当。
这些钱根本不够给自己丈夫抓一副药的,更别说之后的调养。
谢婉莹握紧了手中的钱,眼泪扑簌簌地掉,她不敢哭出声,怕再把温兴言惊醒,只能拼命的压抑着呜咽声。
当初因为温兴言好友被迫害的案例在前,他们俩早有不好的预感,大儿子温亦铮早早参军了不用担心,家里只剩下小女儿。
温兴言怕牵连孩子,这才紧急安排温亦雪下乡,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为名,让女儿离京。
温家在战乱年间是组织的钱袋子,也就是后来人们常说的红色资本家。
温兴言是温家的独子,后来刘洋归来,成为了京北大学的副校长,同时也是外文翻译专家。
在出事儿前马上要调任到教育局市招办。
那个时候风声鹤唳,任何一个与国外有关系的知识分子,都被很多双眼睛盯着。
温兴言当时正在秘密翻译俄国最新技术资料。
他的学生赵明远就是举报温兴言,里通外国,窃取国家机密,传递资本资产阶级思想。
温家被抄家的时候,果然搜查出了大量外文资料,这就成为了温兴言有罪的铁证。
好在谢婉莹的大哥还有些地位,周旋之下,最终让他们以建设大西北,接受劳动改造的名义活着出了京。
夫妻俩还在京城时,还能每个月都给自己女儿邮寄些物资。
两人被迫害到大西北后,谢婉莹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女儿的下落。
温兴言的身体前些年就已经被熬坏了,后来找过京城有名的大夫看诊。
大夫留下了一个方子,本来按照这个方子吃药,温父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
结果一次蓄意迫害,全家遭难。
温兴言来到这个地方劳改,每天的体力劳动太大,又没有钱吃药,身体就这样被生生熬垮了。
谢婉莹蜷缩起身体,攥着钱的手在发抖,她现在甚至想问问这满天神佛。
她的丈夫一生都在为国家为教育呕心沥血,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彭县,供销社。
陈默一大早就骑着媳妇的自行车跑到了供销社。
现在他不缺票也不缺钱,而且这次是首次给岳父岳母邮寄礼物,当然要选供销社了。
陈默在许姐的热情招呼下,买了一斤红糖,两罐麦乳精,还买了饼干跟果脯。
反正就是以前温亦雪能收到什么,除非是没有的。
比如在市里才能买到大白兔奶糖,剩下的都买了一些。
然后在邮局将这些东西都打包邮寄给了温父温母之前给温亦雪的地址。
陈默在抄写地址时才知道,温父温母竟然是在大西北,那地方现在可真是个鸟都不拉屎的地。
想到这,陈默又多汇了50块钱,给温父温母汇了150块钱。
将这些都处理好,陈默慢悠悠地去了事业单位家属院。
距离吴大东答应他的时间,已经过去了5天了,这五天陈默一直在忙着赚钱。
还没有打听事情进展到哪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