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围观战台上的弟子和长老们顿时炸锅了，惊呼声此起彼伏，神识纷纷探出，结果却像丢进了泥潭，连个水花都没激起。
“什么鬼？看不到了！”
“怎么回事，擂台那边……完全黑了！”
没人知道擂台中心发生了什么。
但在那风暴的正中央，黑暗深处——
严瑾的身体微微一颤。
在他识海的最深处，那本沉睡已久的《春秋卷》，无声无息地展开了一角。
只展开了大约十分之一的篇幅，却仿佛打开了一道通往太古的缝隙。
卷轴上光影交错，像是山河万里，又像是岁月流转，景象斑驳诡异，苍茫浩渺，让人一眼望去，便忍不住心神失守。
严瑾本能地想看清楚那卷轴的内容。
但是下一秒，他的意识，被卷了进去！
没有预警，没有挣扎，就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生生吸了进去！
与此同时，他心底翻涌的情绪——悲怒、不甘、痛楚、执念，像是潮水一般，被那卷轴吞噬一空。
那一刻，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存在，在默默记录着他的喜怒哀乐，生死轮回。
而擂台上，现实中的严瑾却低着头，背微微弓起，像是背负了千钧重压，却仍旧一步步，固执地往前走。
他每迈出一步，都像踏在观众心口上。
第一步。
他全身的伤口，肉眼可见地愈合。
第二步。
他的灵力以诡异的方式迅速回涌，原本枯竭的气海重新充盈。
第三步！
星光在他身上炸裂开来，灵力如潮水般疯狂涌动，修为节节攀升！
……
第十步时，他缓缓抬起了头。
那双眼睛，已经变成了纯粹的黄金瞳孔。
金光灿烂，却又在眼底深处浮现出一丝诡异的漆黑。像是黑洞一般吞噬一切，又像是一池沉睡天地万象的死水。
此刻的严瑾，修为停在了灵境一重！
那是他曾被陈渔封印之前的巅峰状态！
但问题是——现在的他，根本不是他。
他的意识，已经沉入《春秋卷》的最深处，被一个未知的存在完全夺走主控权。
识海里，奶龙彻底急疯了！
“咕呜呜！你这个疯子！你快醒醒啊！！”
它在严瑾的识海内疯狂拍打那层结界，爪子都快拍断了，却根本靠近不了核心意识！
“你不是严瑾……你到底是谁！！”
可那股强大的意识根本不搭理它，只是静静立在卷轴前方，手执画笔，笔锋未动，天地已在颤抖！
那是一种古老得无法言说的气息。
仿佛历代春秋、亿万众生，都可被写进这一卷之中！
而此刻在外界，紫云老祖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他的眼神再无戏谑，而是凝重到了极点。
“不对，这气息……怎么可能是灵境？！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严瑾”缓缓抬起手。
掌心之中，一道虚影正在慢慢凝聚。
那既像是一道古老祭文，又像是一幅抽象却极具压迫感的画卷，线条扭曲流转，仿佛能把人的神魂直接碾碎！
一股无形的“灵魂威压”陡然升腾！
整个擂台都仿佛被什么按住了。
紫云老祖只觉得胸口像压了一块万钧巨石，呼吸都艰难。
“这是……什么道！？你到底修的是什么东西？！”
他厉喝一声，试图抢先出手，然而就在他动作的那一刹那——
那道画卷虚影“轰”地旋转起来！
无数鬼影顿时被吸扯进去，像是被泼墨抹去一般，连惨叫都变得虚无缥缈。
擂台之上，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下一刻，一道戏谑又低沉的声音，从少年身前悠悠传来：
“所有的力量……都源于痛苦。”
“那就让你看看，痛苦的样子。”
风声渐歇，黑风却不再能逼近那少年分毫。
严瑾低着头，整个人微弯着腰，看起来像是随时会倒下。
可那双眼睛，却仿佛穿透了天地，看向了某个不属于这方世界的角落。
下一刻，他猛地抬手，往虚空中狠狠一落！
不是落笔。
而是落下了自己的“意志”！
没有墨、没有纸，连一丝灵气波动都没有。
可紫云老祖却猛然瞪大了眼，瞳孔骤缩。
就在这一瞬，他感觉四周的天地像是塌了。
擂台不见了，风暴消失了，甚至他自己的身体和神魂，竟也开始扭曲、撕裂、剥离！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惊恐大吼，拼命稳住意识，却赫然发现脚下已经不是擂台，而是一张正缓缓展开的画卷！
画中。
山河畸形，黑白错乱，成千上万的扭曲面孔在画布上蠕动翻滚，像痛苦在呻吟，又像梦魇在低语。
这一幕，既像画，又不像画；既是现实，又像一场疯癫的幻觉。
“这是……画道？”
紫云老祖浑身发冷，看着自己四周的一切被画卷吞噬，甚至连他的身躯都开始一笔一笔地瓦解，像是有人在用疯魔之手，将他当作一幅画来“解构”！
更恐怖的是，他竟然开始明白这画中之意了。
那是一种彻底颠覆理性的“存在”。
“你这……这不是画道！这根本是……宙道！”
“错。”
画卷之外，严瑾缓缓吐出一个字，声音低沉如初雪落地。
脚步落下，他再次挥手——第二笔！
这一笔落下，天地忽然染上了颜色！
血一样的红，毒蛇般的绿，深渊般的蓝，从虚空中泼洒开来，化成了火焰与暴雨，天光与地狱！
“天地之间，不该只有一种秩序。”
“如果真有所谓的大道，那它应该是凌驾于所有的规则之上。”
他的声音低沉，却冷得让紫云老祖心悸：
“你们修道，一遍一遍地重复前人的老路。”
“可我……”
他缓缓抬头，金色眼瞳中倒映着那幅画卷的全貌：
“我只画我自己。”
轰！
整幅禁忌画卷彻底炸开！
这一刻，天地崩塌、规则崩坏！
紫云老祖的所有神通、鬼面黑风、邪灵术法，全都在画卷那扭曲的“规则”中，被一点点碾碎！
他张口想喊，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变成了杂乱无章的符号。
下一秒，他整个人像是一团泼出去的墨，被“咔”一声卷入画卷的一角，定格在“痛苦与疯狂的一笔”中！
随着最后一笔的落下，整个擂台猛地一震。
轰隆一声，画卷缓缓合拢，化作一道虚影，“啪”地一声没入严瑾的识海之中。
可春秋卷那一页，还在微微晃动，仿佛还在回味刚才那顿“情绪盛宴”。
擂台，沉寂三息。
然后炸了。
四周屏障被彻底轰碎，一道道光影破阵而入，裁判长老和紫云仙门的长老们惊呼着冲上擂台！
可他们看到的，只是一片墨渍残痕。
和那个独自站在画卷中心的少年。
他低头站着，一言不发，周身缭绕着断裂的道痕与未散的墨意。
风吹起他的发丝，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