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莎的马厩在伊尔库茨克城郊,木栅栏围着几间歪歪斜斜的木屋,烟囱里冒着淡蓝色的烟。我们赶到时,娜塔莎正站在马槽边,给一匹枣红色的马刷毛,她穿着件破旧的皮夹克,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露出的手臂肌肉紧实,透着股野性。
“安德烈给我打电话了。”她用流利的中文说,眼神扫过我们身上的积雪和狼狈的模样,“你们惹上大麻烦了。”安娜上前一步,从包里掏出张照片——那是科兹洛夫和阿列克谢在黑水城的合影,照片里,阿列克谢手里捧着个鼓面刻着西夏文的萨满鼓。
“我们要找这个鼓,还有它背后的秘密。”安娜的语气不容置疑。娜塔莎皱了皱眉,把刷子扔在马槽上:“那鼓是我爷爷的命根子,被科兹洛夫抢走后,他念叨了一辈子。你们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们?”
老邻居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后是几枚泛着幽光的西夏铜钱:“这些,加上我们找到的线索,换你带我们去萨满林,找熊骨祭坛。”娜塔莎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又很快暗下去:“你们知道那地方有多危险吗?布里亚特的老人们说,那里被长生天诅咒了,进去的人没几个能活着出来。”
老张哼了一声:“我们从圣彼得堡一路被追杀到这儿,还怕什么诅咒?”娜塔莎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笑了:“行,就冲你这胆子,我带你们去。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出了事,我可不管。”
第二天清晨,我们骑着娜塔莎准备的马,沿着安加拉河向东北进发。河岸结着厚厚的冰,马蹄踩在上面发出“哒哒”的声响。娜塔莎骑在最前面,马鞭在寒风中挥舞,像个骁勇的女战士。安娜跟在她旁边,时不时低声询问着路线,老邻居则落在最后,眼睛警惕地盯着四周的树林,手里紧紧攥着罗盘。
进入森林后,光线突然暗了下来。高大的松树遮天蔽日,地上积着半人深的雪,偶尔能看见几株枯树,枝干扭曲,像张牙舞爪的怪物。娜塔莎突然勒住缰绳,指着前方:“前面就是萨满林了,从这儿开始,就得靠步行。”
我们把马拴在树上,背上背包,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树林。空气冷得像冰碴,每呼吸一口,都像有把刀刮过喉咙。老邻居从包里掏出个小瓶子,倒出几滴液体在手帕上,捂在口鼻前:“这是防瘴气的,西伯利亚的老方子。”
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前方突然出现一片空地,空地上立着一座用枯骨搭成的祭坛,头骨空洞的眼窝在雪地里格外阴森。娜塔莎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就是这儿了……熊骨祭坛。”老邻居上前一步,用头灯照向祭坛,坛身上刻着密密麻麻的西夏文,在灯光下像蠕动的虫子。
“佛经藏于熊骨之下……”老邻居低声念着,“看来就是这儿了。”他刚要伸手触摸祭坛,旁边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声。我们猛地回头,只见十几双幽绿的眼睛在树林里闪烁——是狼群。
娜塔莎迅速抽出腰间的匕首,老张也抄起一根树干当武器。狼群慢慢围拢过来,为首的头狼仰天长啸,声音在树林里回荡。老邻居却不慌不忙,从背包里掏出个小袋子,里面装着些碎肉干,他把肉干撒在雪地上:“狼是嗅觉动物,先分散它们的注意力。”
趁着狼群争抢肉干的间隙,我们迅速退到祭坛后面。老邻居开始仔细研究坛身上的西夏文,手指顺着文字的笔画摸索:“这上面记载着,当年科兹洛夫找到这里后,打开了祭坛下的铜匣,取走了部分经卷,但还有半张《西夏译华严经》被埋在了更深的地方。”
正说着,一只狼突然跃过祭坛,朝老张扑去。老张挥舞着树干,狠狠砸在狼头上,狼呜咽一声,倒在雪地里。但更多的狼涌了上来,包围圈越来越小。安娜突然从包里掏出个信号弹,拉响后扔向天空,耀眼的白光瞬间驱散了黑暗,狼群被吓得四散逃窜。
“没时间了,他们肯定会顺着信号找来。”安娜焦急地说。老邻居加快了速度,终于在祭坛底部找到了一个暗格,上面刻着复杂的符号。他从兜里掏出从科兹洛夫日记里拓印的图案,对照着摆弄了几下,暗格“咔哒”一声打开了。
里面是个铜匣,锈迹斑斑。老邻居颤抖着打开铜匣,里面果然是半张发黄的经卷,上面的西夏文透着岁月的沧桑。他刚要把经卷拿出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把东西留下。”我们回头一看,谢尔盖带着几个手下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把手枪,枪口正对着老邻居。
“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老张咬牙切齿地说。谢尔盖笑了笑:“从圣彼得堡开始,我就知道你们不简单。科兹洛夫藏的东西,谁找到就是谁的,今天,这经卷归我了。”说着,他挥了挥手,手下们慢慢围了上来。
娜塔莎突然大喊一声,冲上前去,试图夺下谢尔盖的枪。但谢尔盖早有防备,一脚把她踹倒在地。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像从远古传来的呼唤。谢尔盖和他的手下们突然愣住了,眼神变得迷茫。
一个穿着黑袍的身影从树林里缓缓走出,是一位布里亚特的萨满巫师。他手里拿着一根骨笛,笛声就是从那里传出的。巫师走到我们面前,用低沉的声音说:“触碰西夏遗物者,将遭长生天惩罚。你们,速速离去。”
谢尔盖似乎想要反抗,但在巫师的注视下,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咬着牙,恶狠狠地说:“这笔账,我们没完。”说完,带着手下匆匆离开了。
巫师看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科兹洛夫当年的掠夺,已经让这片土地充满了怨念。你们找到这经卷,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老邻居小心翼翼地把经卷放回铜匣,向巫师鞠了一躬:“我们只是想找回属于历史的真相,无意冒犯。”
巫师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进树林,笛声渐渐远去。我们带着铜匣,也离开了萨满林。在回去的路上,娜塔莎揉着被踢伤的肩膀:“没想到真的找到了……但这经卷,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老邻居望着远方,眼神坚定:“不管是什么秘密,我们都会查清楚。当年沙俄掠夺了那么多西夏文物,这笔账,迟早要算。”
西伯利亚的寒风依旧凛冽,但我们的心中却燃起了新的希望。半张《西夏译华严经》,背后隐藏的或许不仅是西夏的秘密,更是一段被尘封的屈辱历史。而我们,势要将这段历史完整地拼凑起来,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