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山北麓的黄沙打在脸上像细针扎。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沙丘间,马成指着远处两座土塔:\"那就是双塔,第三座应该在这附近...\"话没说完,一阵狂风卷着沙子劈头盖脸砸来。
老邻居蹲下身,从怀里掏出那页铜册对着阳光看:\"按星图标注,第三塔应该在...\"他突然抓起把沙子任风吹散,沙子落下的轨迹竟隐约形成条线,指向一处沙窝!
\"聪明!\"老张拍腿大叫,\"西夏人用流沙掩塔,跟着风走就对了!\"他军靴踩在沙窝边缘,突然\"咔\"地陷下去半尺——底下是空的!
我们赶紧用手刨沙,渐渐露出块青石板,板上刻着个古怪的圆形图案。老邻居的烟袋锅子在上面敲了敲:\"十二生肖密码锁,得按顺序按...\"他的手指在鼠、牛、虎等图案上依次按下,每按一个,石板就\"咔\"地轻响一声。
按到第十二个,整个沙窝突然下陷!我们像坐滑梯似的掉进条甬道,落地时满嘴沙子。手电筒光柱里,眼前是个穹顶石室,四壁凿满佛龛,每个龛里都堆着经卷!
\"西夏文《大藏经》!\"老邻居的声音直发颤,\"失传八百年的...\"他刚要去拿经卷,老张突然捂住他的嘴——甬道那头传来脚步声!
我们赶紧躲到最大的一尊佛像后头。来人是白世宏和金丝眼镜,两人都灰头土脸的,白世宏的风衣成了破布条,金丝眼镜的镜片裂了一道纹。
\"妈的,跟丢了...\"白世宏踢了脚地上的沙子。金丝眼镜突然蹲下,捡起个东西——是老邻居的烟袋锅子!\"他们来过!\"眼镜的镜片闪着寒光。
佛像后的老邻居急得直拽胡子。这时,甬道另一头突然传来小芳的喊声:\"白老板!经卷在这边!\"白世宏二人立刻追了过去。
\"这丫头...\"老张要追,被我拉住:\"调虎离山!咱们快搬经卷!\"老邻居却盯着佛像底座:\"不对...你们看这莲花座...\"
佛像底座刻着幅微缩星图,与铜册上的某页完全吻合。老邻居按特定顺序转动莲花瓣,\"嘎吱\"一声,佛像胸口开启个暗格,里面是卷金箔包裹的经书!
\"《金刚经》西夏译本!\"老邻居的手抖得像风中的树叶,\"当年元昊皇帝命人...\"突然\"轰\"的一声巨响,整个石室都在摇晃!白世宏他们炸甬道了!
碎石如雨落下,我们护着经卷往侧室跑。刚冲进去,就听见白世宏的狞笑:\"跑啊?怎么不跑了?\"他和金丝眼镜堵在门口,后者手里举着个冒烟的雷管!
老张把军工刀横在胸前:\"再过来老子跟你同归于尽!\"白世宏却笑了:\"张同志,你看看这是谁?\"他身后走出两个人——是马三爷和那个\"屠夫\",押着被反绑的小芳!
\"小芳!\"老张的刀尖垂下一寸。白世宏趁机掏出手枪——这次是真家伙!\"把经书交出来,我放这丫头一条生路。\"
老邻居突然咳嗽一声,冲我眨眨眼:\"给他。\"我愣了下,立刻会意,把金箔经书递过去。白世宏一把抢过,金丝眼镜凑过来看,突然皱眉:\"老板,这墨色太新...\"
话音未落,小芳猛地后仰,后脑勺重重撞在\"屠夫\"鼻梁上!老张的军工刀脱手飞出,正扎在白世宏持枪的手腕上!混乱中马三爷想溜,被老邻居一烟袋敲在膝窝,\"噗通\"跪下了。
\"跑!\"小芳捡起枪大喊。我们护着真正的金箔经书往侧室深处跑——那儿竟有条向上的阶梯!原来老邻居早发现这是条逃生道,刚才给白世宏的是他昨晚仿造的赝品!
阶梯尽头是片绿洲。我们瘫在胡杨树下喘气,小芳给老张包扎手上的刀伤。老邻居翻看着金箔经书,突然\"啊\"了一声:\"这书脊里有东西!\"
他小心拆开金箔,里面竟是张薄如蝉翼的羊皮地图,绘着座城池,旁边西夏文标注\"黑水城\"。老张凑过来看,突然指着图中某处:\"这不是内蒙古额济纳旗吗?我在部队时...\"
话没说完,绿洲外的沙丘后传来引擎声!我们赶紧躲到红柳丛里。只见白世宏和金丝眼镜开着辆破吉普追来,车后还拖着个东西——是马三爷!那老小子被绳子绑着,在沙地上拖出一道血痕。
\"妈的,敢耍我...\"白世宏举着那本假经书骂骂咧咧。金丝眼镜突然指向我们藏身处:\"脚印!\"
老张把经书塞给我,抓起根胡杨木棍就冲了出去!他当过侦察兵,知道在沙漠里跑不掉,索性主动出击。木棍带着风声砸向金丝眼镜,后者刚掏出电击器就被打飞三米远!
白世宏举枪瞄准,小芳突然从侧面扑上去,两人在沙地上滚作一团。枪响了,子弹打中水潭,惊起一群野鸭。老邻居趁机用烟袋锅子敲吉普车的油箱盖——他早看出那车漏油!
我掏出老张给的火柴,可手抖得划不着。这时马三爷不知怎么挣脱了绳子,扑向白世宏掉落的枪!老张一个飞踢,枪滑进水里,马三爷却掏出了把弹簧刀...
\"小心!\"小芳尖叫。老张侧身闪避,刀锋还是划过他肋下,血瞬间洇透军装。马三爷还要再刺,突然\"砰\"的一声——吉普车炸了!是老邻居扔的烟袋锅子引燃了油渍!
爆炸的气浪把马三爷掀进水里。白世宏和金丝眼镜见势不妙,拽起昏迷的\"屠夫\"就往沙漠深处逃。我们也没追——老张失血过多,脸色白得像纸。
小芳撕开自己红衬衫给他包扎,眼泪吧嗒吧嗒掉在老张脸上。\"哭啥...\"老张想笑,却咳出口血沫,\"当兵时...比这重的伤多了去了...\"
我们在绿洲休整了两天。老邻居用草药给老张敷伤口,我负责抓鱼打野鸭,小芳则日夜守在老张身边。月光下的胡杨林里,我听见老张对小芳说:\"跟我回北京吧。\"小芳没说话,只把脸贴在他没受伤的那边胸膛上。
回银川的班车上,老邻居研究着那张羊皮地图:\"黑水城是西夏重镇,1908年被俄国人科兹洛夫盗掘过...\"他忽然压低声音,\"但这地图标的位置是城外秘窟,科兹洛夫没发现!\"
老张靠着小芳的肩膀假寐,军装洗得发白,但三等功奖章擦得锃亮。小芳手指绕着他的一缕头发,眼神温柔得像月牙泉的水。
马成在车站等我们,白帽子在风里一抖一抖:\"白世宏被抓了!那蠢货拿着假经书去海关显摆...\"原来老邻居在赝品里夹了张纸条,写着\"此系国家一级文物\"。
我们哄堂大笑,连老张都笑得扯动了伤口。笑着笑着,老邻居突然正色道:\"下一站,黑水城?\"老张和小芳十指相扣:\"去!\"我摸出枚铜钱抛向空中:\"道光通宝,彩头!\"
铜钱落在铁轨上,\"叮\"的一声被驶来的火车碾过。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像在说:黑水城,黑水城...
车窗外的贺兰山渐渐远去,山脊线起伏如卧龙。金箔经书藏在我贴身的帆布包里,羊皮地图则被老邻居缝进了棉袄夹层。小芳靠着老张的肩膀睡着了,睫毛在阳光下像两把小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