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发现自己还站着的人,是寒山的人。
雪境的人全部倒地,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来。
寒山的人惊疑不定地互相看着对方,都不敢相信自己活下来了,或者说,还会有第二轮射击在等着他们。
但是他们伫立了良久,没有第二波的袭击。
上方的弓箭手已经收起了弓箭,等待为首的人的命令。
站在高处的那人从高楼上跃下来,身法轻盈,就像一只黑色的秃鹰轻巧地落到他的猎物面前。
直到那人走到天璇和晚照的身边,寒山书院的众人才看清楚这个人。
他三十来岁上下,面如朗月,目如流星,身材颀长,威风凛凛,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天璇觉得对方来者不善,还保持着警惕,冷声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们?”
那人看了看大师兄,对他作了一个揖,但并不怎么恭敬:“在下是官身,老友们都叫我木先生。我为何会救你们,此事简单,我一向仰慕寒山书院救死扶伤,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如此而已。”
木先生,这个名字一听就是假的。
他究竟是谁?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天璇双眉一轩,冷冷地道:“你是雪境的人?”
“正是。想请各位随我来,往庄子里叙话。”
此言一出,寒山的人都警惕地举起了手里的武器。
木先生笑了笑:“哎呀你们不要紧张嘛,雪境又不全都是坏人。你看我这不就帮你们杀坏人了吗?”
天璇声音冰冷:“我们为什么要跟你去?”
木先生笑了起来:“怎么,我好歹也算你们的救命恩人,我救了你们,你们不但没有一个谢字,连救命恩人的脸面也不肯给么?”
晚照经过一番恶战,已是勉强站立着:“多谢木先生的救命之恩。只不过,先生为何出现在这荒凉冰原中?我们非亲非故,若说是路见不平,实在是太过于巧合。”
“你看你们一个个怎么都不相信我。”木先生鼻子里哼了一声,“怎么,我连你们性命也救了,还要再来吃了你们不成?”
说完,那屋顶上的弓箭手拉开了弓,齐刷刷地对准了他们。
天璇和晚照都不说话了。看样子是非去不可了。
木先生笑道:“你们放心,我不是坏人。我平时最喜欢寒山医师了,我还发现了你们的一个朋友,都跟我一起去吧。”
说完,打了个唿哨,立即有人把昏迷的苍雪抬了过来。她浑身是血,生死未知。
晚照和天璇的脸色都为之一变。
木先生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们一眼。
有趣。
还有,这个瞎子怎么好像能看见似的。
实在是有趣。
木先生笑着说:“我看大家都挺关心她的。我们一起同去,我会救她的。你们看?是不是一点都不亏?要是没有我,天寒地冻的,你们这么多伤员,留你们在这里还要死一批。好了,走吧!”
说罢,退后两步,捂住自己的鼻子,然后向空中打了个响指。
寒山的人只觉得一阵迷香的香味袭来,接着身子一软,就都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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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晚照从昏迷中醒来。
他发现自己好像在一架马车上,自己身上的伤口不知道被谁简单地包扎好了。但是,他的手脚也被绑了起来,嘴巴里塞了麻核,眼睛被多此一举地蒙起来了。
他的身边还躺着很多其他人。
他想起来了,他们应该是被那个木先生一股脑儿地全部绑了起来,扔进了马车里。
马车行路很是平稳,没有颠簸,应该是行走在一条大路上。难道是出了紫霞庄?
他转了一下脖颈,周围的人都呼吸沉重,睡得深沉,还没有人醒来。
苍雪好像也没有在这里。
她的伤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想到这里,晚照活动了一下手腕,发现自己的回首剑已经被人收走了。就在他正要想其他办法的时候,忽然马车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人群下马的声音,靴子橐橐走动的声音,有人进来开始把马车上里昏迷的寒山的人一个一个地抬下去。
晚照敛息静气,装作还没有醒来的样子。任由别人把他从马车里拖出来,抬到其他地方。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扔到了一个推车上,一个推车上放了好几个人。有人在抱怨:“妈的,跟死猪一样沉。”接着,又有两个人压在晚照的身上,也不管伤口如何,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接着,推车动了起来,有人推着他们在一个长长的坡道上往下走。
寒山的人前前后后装了好几车。
没有木先生,也没有苍雪。
雪儿去哪里了?
晚照想把头从人堆里挪出来一些,那下坡的路却十分颠簸,不一会儿又把他颠到推车的里面去了。
他刚刚经历过一番死战,体力消耗巨大,回首剑也不在身边。他不敢轻举妄动,就这么随着推车往前走动着,只觉得自己骨头都要被颠碎了。
那似乎是一个长长的甬道,走了很久很久,越往下走,越觉得温暖,和紫霞庄的寒冷有天壤之别。看来是一个地宫,建在地下暖泉的附近。
他不知道木先生把他们全部都运到这里来是要做什么。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忽然有人“咦”了一声,推车停了下来。
晚照不敢再随便乱动,怕被人发现他已经醒过来了。他把他的骨簪袖在手里,准备随时割断绳子发难。
就在这里,他侧耳细听,好像远处传来“乒乒乓乓”打斗的声音,那声音甚是频密,听起来似乎不止一个人在打斗。接着,前面有人好像加入了打斗,甚是激烈。
晚照想:“究竟这地下是什么人住在这里?”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隐约有人在大喊,那声音隔着石壁,听得不是很真切,晚照仔细听了一会儿,好像是有人在大喊“风境”。
风境长老在这里?
如此说来真是风境长老跟着十三和小师妹下山的,莫非他们也在这里?
想到这里,晚照忍着身上伤口的疼痛,手里加快了割断绳索的动作。
开了。
他取出塞在自己口中的麻核,又悄悄地割断绑在他腿上的绳索。
这时那推车又动了起来,打斗之声还乒乒乓乓不曾停歇。但是他离那声音越来越近了。
忽然,听到一阵喊叫:“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