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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雷公山圣地,新筑的“五圣坛”

阳光穿透层层叠叠的芭蕉叶,洒在由巨大青石垒砌、雕刻着蜈蚣、蟾蜍、蝎子、蜘蛛、蜥蜍五种图腾的圣坛之上。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的清新与焚烧艾草的奇异香气。坛下,黑压压的人群从圣坛广场一直蔓延到山脚,来自八十一寨的苗民代表、归附的部族头人、以及经历过血火洗礼的战士们,屏息凝神,目光灼灼地望向圣坛顶端。

圣坛中央,阿古拉身着一袭由玉婆婆亲手缝制的盛装。并非契丹的华贵裘袍,而是融合了苗疆特色的礼服:靛蓝色的底布上,用金银丝线绣满了象征祥瑞的百鸟与缠绕的藤蔓,外罩一件轻薄如雾、流光溢彩的玉蛛丝披肩——这是玉婆婆用珍藏的最后一点玉蛛丝,在封宇川神医的秘药辅助下,耗费无数心血才勉强修复的玉蛛仙娘遗物。她乌黑的长发盘起,戴着一顶由金蜈圣手残余匠人赶制的银冠,冠上镶嵌着象征五部的宝石,中央则是一枚温润的青玉蝎佩——那是青蝎娘子生前从不离身的信物。

她身旁,站着佝偻却精神矍铄的玉婆婆。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靛蓝布衣,外面罩着一件崭新的、绣着灵动蜥蜴纹样的短褂——这是未来蜥蜴部的象征。她浑浊的眼中噙着泪水,却充满了欣慰与坚定,紧紧握着阿古拉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百年的沧桑与守护的信念,尽数传递给她。

没有顾远的身影。这位一手导演了苗疆变局的契丹左大都尉,此刻正隐在圣坛后方一处视野极佳、却绝不引人注目的竹楼内。他负手而立,透过竹帘的缝隙,静静地看着圣坛上那个光芒四射的身影。他的眼神深邃如渊,没有胜利者的骄矜,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苗疆初定,暗流仍在,拜火教的阴影未散,张三金的疑心未消,耶律阿保机那边更是波谲云诡。此刻,他绝不能站在台前。苗疆的“王”,必须是阿古拉,也只能是阿古拉。

玉婆婆的声音,带着苍老却无比清晰的韵律,在寂静的圣坛上空响起,通过巧妙布置的传音竹筒,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蚩尤老祖的子孙们!雷公山见证!盘瓠神灵庇佑!”

“百年血泪!百年抗争!百年寻找!”

“今天!老婆子站在这里,不是以什么祖巫之名!而是以一个见证了苗疆所有苦难与不屈的老乞婆的身份!”

“我们经历了土官的压榨,经历了五祖的辉煌与撕裂,经历了拜火教的荼毒,也经历了……至暗时刻的绝望与牺牲!”

她的目光扫过下方无数张饱经风霜的脸,声音带着哽咽:

“金蜈圣手!血蟾老祖!青蝎娘子!玉蛛仙娘!还有无数没有留下名字的英魂!他们的血,染红了苗疆的山河!他们的魂,融入了我们脚下的土地!他们……或许走错了路,或许用错了方法,但他们的心!从未背弃过四个字——振兴苗疆!”

人群寂静无声,许多人的眼中泛起了泪光,那是共鸣的痛楚与追忆。

“现在!”玉婆婆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力量,她高高举起阿古拉的手,“希望的火种,终于被点燃!被传递!被守护!”

“阿古拉!青蝎娘子亲传弟子!得老祖巫桂阳晨遗泽!获玉蛛仙娘遗宝!更得顾远大人倾力相助,驱逐外魔,光复苗疆!”

“她!心怀仁善!明辨是非!深知我苗疆疾苦!”

“她!愿以己身,承蚩尤之志!继祖巫之愿!带领我们,走出一条真正属于苗人的——新生之路!”

玉婆婆转向阿古拉,深深一拜,声音庄严肃穆:

“老婆子玉婆婆,代表苗疆所有守护火种的老人,代表八十一寨渴望安宁的苗民,代表那些长眠地下的英魂……恭请圣女阿古拉——承天景命!继位苗王!执掌五毒!光复苗疆!”

“恭请圣女继位苗王!光复苗疆!”圣坛下,由玉婆婆旧部、玉蛛残存的忠诚护卫、以及顾远安插在关键位置的“天罡三十六煞”成员率先跪下,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恭请圣女继位苗王!光复苗疆!”如同燎原的星火,呐喊声迅速蔓延开去!蜈蚣部(原金蜈势力,由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猎手统领)的代表跪下!蟾部(血蟾旧部中未被拜火教污染、心念故土的苗民,由一位健硕的矿工头领率领)的代表跪下!蝎部(青蝎娘子旧部,由一位慈祥的老药师带领)的代表跪下!蜘蛛部(玉蛛旧部,多为心灵手巧的织工和农夫,由一位温婉的中年女子统领)的代表跪下!最后,是新成立的蜥蜴部(玉婆婆为精神象征,成员多是玉婆婆救助过、或心向和平的普通苗民,)玉婆婆为代表,也心悦诚服地跪下!

万民俯首,声震群山!

阿古拉站在圣坛之巅,感受着脚下大地的脉动,感受着万千目光的期盼与重托,感受着玉婆婆手中传递的温热与力量,也感受着竹楼内那道穿透空间、饱含信任与守护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与一丝惶恐,清澈而坚定的声音,如同山涧清泉,流淌在每一个苗人的心田:

“阿古拉!承蒙玉婆婆与诸位父老信任!承蒙师尊青蝎娘子遗志指引!今日,继此重任,不敢言必达圣境,唯以赤诚之心,起誓于蚩尤老祖,于盘瓠神灵,于苗疆万千英魂之前!”

“我阿古拉在此立誓!”

“一曰:仁恕治疆! 废除苛政,减免赋税,兴修水利,广施医药!让苗疆孩童有食果腹,老者有病可医,青壮有田可耕!”

“二曰:传承永续!五毒教立,蜈蚣、蟾、蝎、蛛、蜥五部并重!承金蜈之刚毅,血蟾之勇力,青蝎之仁心,玉蛛之和睦,蜥蜴之守护!五部同心,共护苗疆!凡我苗疆技艺,巫蛊医理,当择善而传,永续不绝!”

“三曰:摒除旧恶!银蛇之名,永为禁忌!其行当唾,其庙当毁!苗疆五部,永无蛇踪!此警后世,勿忘背叛之殇!”

“四曰:守护安宁!外御强敌,内抚民心!与契丹羽陵部顾远大人永结盟好,共御外侮!凡犯我苗疆者,虽远必诛!凡扰我子民者,虽强必抗!”

“此心昭昭!天地共鉴!若有违誓,人神共弃!”

誓言铿锵,回荡在雷公山间,也深深烙印在每一个苗人的心中。这一刻,苗疆迎来了它新的主人——圣女阿古拉,苗王阿古拉!

盛大的即位仪式之后,苗疆的治理迅速步入正轨。顾远的身影依旧隐于幕后,但他的意志却通过精密的布局,如同无形的网,支撑着阿古拉的统治。

周围天罡三十六煞化整为零,融入五部之中。如同阿古拉最锋利的暗刃和最坚固的盾牌。封宇川神医则公开设立医馆,广收门徒,传授融合了中原、契丹与苗疆精华的医术,救治伤患,收拢民心,同时暗中监控可能存在的蛊毒隐患。

北斗七子:王畅、姬炀负责训练整合归附的苗兵,打造忠于苗王的新军。李襄以其超绝轻功和机敏,负责情报网络与隐秘联络。邹野、左耀、李鹤、黄逍遥则分驻四方要隘,明为协助各部防御,实则监控地方,确保政令畅通,打造根基。

赤磷卫:精锐中的精锐,作为阿古拉的贴身近卫,同时负责与顾远直属势力的秘密联络通道。

玉婆婆:这位耄耋老人,成为了苗疆的精神图腾和定海神针。她每日在苗王宫偏殿处理事务,阿古拉事无巨细,皆与她商议。玉婆婆以其深厚的阅历、对苗疆民情的洞悉以及那份发自内心的慈爱与公正,成为了阿古拉柔性政策最有力的推行者和解释者。她提出的“减赋三年”、“以工代赈修水利”、“设立义学,苗汉契丹子弟同窗”等政策,深得民心。

在苗王宫庄严的偏殿内,阿古拉亲自将一枚象征着“左护法”的银质蝎形令牌,交到了史迦手中。史迦,这个曾经背负着护卫玉蛛仙娘失败、目睹无数同袍惨死而陷入无尽痛苦与自责的少女,此刻站得笔直。她脸上的稚气与彷徨已被风霜和坚毅取代,眼神锐利如鹰,却又沉淀着沉重的过往。

“史迦,”阿古拉的声音温和而坚定,“玉蛛师叔的仇,青蝎师父的恨,苗疆的痛,都刻在我们骨子里。但沉湎于过去,无法让逝者安息,无法让生者前行。我需要你,苗疆需要你,做我的左护法!用你的剑,你的忠诚,守护我们共同的新生!”

史迦单膝跪地,双手接过令牌,紧紧贴在胸前,仿佛能感受到那令牌上传递而来的、玉蛛仙娘最后的气息和阿古拉的信任。她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

“苗王!阿灼姐姐!史迦在此立誓!此身此命,尽付苗疆!护卫苗王,万死不辞!光复苗疆,矢志不移!昔日护卫不力之耻,当以余生忠诚与热血洗刷!爹……”他声音微哽,想起了自己那同样为守护苗疆而战死的父亲,“您在天之灵看着!迦儿,走对了路!会替您,替所有牺牲的英魂,守护好这片土地!”

从这一天起,苗王阿古拉的左护法史迦,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重新焕发出惊人的光芒。她行事果决,训练卫队一丝不苟,巡查领地明察秋毫,对阿古拉和玉婆婆的命令执行得不打半点折扣。她仿佛要将所有未能守护玉蛛的悔恨与力量,全部倾注在守护阿古拉和苗疆新生的事业上。

在苗疆百废待兴、万众一心的氛围中,两段微妙的插曲,如同平静湖面投下的石子,漾开别样的涟漪。

今日正逢蛊神会,篝火在苗寨中央的空地上熊熊燃烧,巨大的火焰舔舐着墨蓝色的夜空,将周围摇曳的竹影拉得忽长忽短。木柴噼啪爆裂,火星如金红色的萤火虫,欢腾着飞向深邃的穹顶。空气中混杂着烤肉的焦香、烈酒的辛辣,以及年轻躯体蒸腾出的汗水和荷尔蒙的气息。鼓点狂野,节奏如同奔腾的山洪。裹着头帕的汉子们赤着上身,露出古铜色的、肌肉虬结的胸膛,围着篝火跺脚跳跃,口中呼喝着苍劲古老的调子。姑娘们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她们华丽的百褶裙旋开巨大的、色彩斑斓的花朵,银项圈、银手镯在火光下跳跃碰撞,叮当作响,汇成一片流动的、眩目的光河。

顾远穿着一身崭新的青黑苗服,衣襟袖口滚着精致的云纹,却感觉这身衣服像一层紧绷的壳,勒得他浑身不自在。他坐在喧嚣的边缘,背靠着一根粗壮的廊柱,手中捏着一碗清冽的米酒,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越过舞动的人潮,牢牢地锁在不远处那个身影上——阿古拉。

她今夜美得惊心动魄。火光照亮了她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可爱迷人的小鹅蛋脸,以及那双即使在暗夜里也闪烁着星辰般光芒的眼睛。她身上挂满了银饰,随着她轻盈的舞步,叮叮当当响成一片,每一次转身,每一次抬手,都洒落一地碎银般的光华。她的目光偶尔会扫过顾远的方向,眼神交汇的刹那,顾远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那目光狠狠攥住。那眼神里带着灼热的挑衅,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还有某种让他血脉贲张的、近乎野性的占有欲……

夜深人静,阿古拉的竹楼内。刚参加完欢庆的她又刚处理完堆积如山的政务,此时正疲惫地靠在软榻上。她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里悬挂着一柄淬毒的苗刀——就在前天她接任苗王之夜,月夜下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刀身狭长锋利,刀柄缠绕着靛蓝色的布条,上面绣着一个壮观的狼头图腾。

此时此刻,顾远默默融入竹影婆娑的寨中小径,最终停在了这座大气的竹楼前。楼前几竿翠竹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竹楼的窗口,透出一点昏黄温暖的光晕。

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竹楼内弥漫着一股奇异而温暖的馨香。一盏小小的桐油灯搁在矮几上,火苗稳定而温柔。阿古拉背对着门口,靠在榻上。此时的她早已换下了跳舞时那身繁复耀眼的银装,只穿着一件贴身的、靛青色的蜡染小衣,勾勒出少女柔韧而饱满的腰肢线条。瀑布般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听到门响,她没有立刻回头。

空气仿佛凝固了。阿古拉缓缓转过身。灯火在她脸上跳跃,那双深邃的眸子此刻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尚未褪尽的羞意,有孤注一掷的决绝,还有一种让顾远喉咙发紧的、原始而直接的渴望。

她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动作利落得没有半分犹豫,解开了腰间悬挂着的那柄苗刀的刀鞘。刀身被抽出时,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龙吟。那刀身狭长,弧度优美流畅,在昏黄的灯光下流转着一种幽冷、内敛,却令人心悸的寒芒。刀锋薄如蝉翼,刃口处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隐隐约约的蓝紫色泽——见血封喉的五毒淬炼之痕。

阿古拉握着刀,一步步向他走来。银质的脚环随着她的步伐,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叮铃”声,每一步都像踩在顾远紧绷的神经上。她在他面前站定,距离近得能闻到她发间山茶花的淡香和她肌肤上散发出的温热气息。

她微微仰起头,月光从竹窗的缝隙里漏进来,勾勒出她颈项优美的弧度。她的目光牢牢锁住顾远的眼睛,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金石般的冷硬质感,敲打在顾远的心上:

“远哥哥”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千钧的重量,“这苗疆的山水养人,也养蛊。情蛊入骨,便是一生一世。你若负我……”

那冰冷的、泛着诡异蓝紫色幽光的刀尖,带着破开空气的锐啸,“夺”地一声,深深钉入顾远脚边的竹制地板。刀身嗡嗡震颤,余音在狭小的竹楼内回荡。刀柄上缠绕的靛蓝色布条末端,那只用银线绣成的狼头,在灯下冷冷地注视着他,獠牙森然。

“你若负我……”阿古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尖锐,后面的话语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

顾远没有让她再说下去。

就在那“负”字尾音将落未落的瞬间,他像一头雄狮,所有的犹豫、不安、都在这一刻被一种更为原始、更为狂暴的力量彻底碾碎。他猛地向前一步,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蛮力,狠狠攫住了阿古拉的双肩。他俯下身,狠狠吻住了她微张的、带着颤抖的唇。

那不是温柔的触碰,而是攻城掠地般的掠夺,是灵魂深处的烙印。阿古拉的身体骤然僵硬,双手本能地抵在顾远坚实的胸膛上。然而,这抗拒的力道仅仅维持了一瞬。仿佛有某种坚冰在顾远灼热的唇舌和那不容置疑的拥抱下轰然碎裂。阿古拉紧绷的身体骤然软了下来,抵在顾远胸前的手,慢慢松开了力道,转而紧紧地攀住了他宽阔的脊背。她的回应从生涩到热烈,带着一种同样不顾一切的疯狂。口中那点微咸的血腥气,反而像是一剂最猛烈的春药,点燃了所有压抑的情感。

“唔……”一声破碎的呜咽从她喉间逸出。

顾远的手臂收紧,轻而易举地将阿古拉轻盈的身体整个托离地面。阿古拉惊呼一声,双腿下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腰。她的银脚环在剧烈的动作中发出一阵急促而清脆的“叮铃铃”乱响,如同骤雨敲打在玉盘之上。

他抱着她,大步走向竹楼内侧悬挂着的蜡染蓝布帘子后面。帘子后面,是一张铺着软垫的竹榻。顾远近乎粗暴地掀开帘子,将怀中的少女轻轻放在柔软的榻上。阿古拉陷在垫里,乌黑的长发铺散开来。她的胸口剧烈起伏,脸颊绯红,眼波迷离地望着他。

顾远俯身,再次吻住她。这一次,少了些狂风暴雨,多了些缠绵悱恻的探索。靛蓝色的小衣被笨拙而急切地解开,露出少女莹润的肌肤……

竹楼外,夜风拂过竹林,沙沙声如同情人的絮语。月光透过竹窗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桐油灯的火苗不知疲倦地燃烧着,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放大、晃动。

阿古拉脚踝上银铃细碎而急促的“叮铃”声。那声音起初还带着些许慌乱和羞怯,如同受惊的小鸟。渐渐地,铃声变得绵长、急促、破碎,时而如清泉滴落,时而如骤雨倾盆,时而如同被狂风卷起的珠玉,叮叮当当,清脆而不知疲倦地响着。

这银铃的乐音,成了这竹楼春夜里唯一的旋律,缠绕着粗重的喘息,交织着银铃的响声穿透薄薄的竹篾墙壁,在寂静的苗寨夜色中,固执地响着……

铃声散去,顾远拿起阿古拉插入地上的苗刀,指腹感受着那冰冷的锋芒和残留的血气:\"这血,是你的,也是我的,更是苗疆新生的印记。”他将刀小心地放回匣中,合上盖子,然后握住阿古拉的手,目光灼灼,“我尽力让它不再是杀戮的兵器,它是守护的象征。守护你,守护我们的未来。”

阿古拉软软的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承诺,心中的疲惫与伤痛仿佛被一股暖流缓缓抚平……

栖凤居北面竹楼,数日前就建立起来一个小灵堂,近几日香烛的烟气缭绕不散,混合着纸钱焚烧后的焦糊味,形成一种沉重而滞涩的气息。史迦跪坐在冰冷的竹地板上,面前的火盆里,未燃尽的纸钱边缘卷曲着暗红的火星,灰白色的余烬被门隙漏进的冷风卷起,打着旋儿飘散。她瘦削的肩膀裹在素白的麻衣里,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从父亲金蜈圣手与顾远那场惨烈争斗后轰然倒下、在她怀中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那一刻起,她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灵魂,只剩下一具被巨大悲痛彻底冰封的躯壳。外界的一切声音、气息、光影,似乎都被一层厚厚的、名为绝望的寒冰隔绝在外。她所有的感知,都凝固在父亲最后那不甘的眼神和渐渐冰冷的体温里。

邹野端着一个碗,脚步放得极轻,小心翼翼地蹭进来。碗里是半温的米粥,飘着几粒煮烂的米粒。他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安慰的痕迹,嘴角向上扯着,但那笑容僵硬地挂在脸上,比哭还难看。他的眼神更是飘忽不定,像受惊的兔子,飞快地扫过史迦沉凝如水的侧脸,又在触及她那仿佛与世隔绝的背影时,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缩回。

邹野,作为北斗七子中的老四,从来都是智囊一般的存在,却偏偏在感情一事上笨拙得像个孩子。自从那晚在万虫窟看到史迦的表现,用那种混合着无尽痛苦、却依旧坚持不懈的泣血,他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史迦身上那种从绝望深渊中挣扎爬起、带着一身伤痕却依旧选择守护的倔强与纯粹,深深吸引了他。

然而,史迦的世界,仿佛被“守护苗王”、“光复苗疆”、“为父正名”这几个沉重的信念完全填满。她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疯狂地投入工作,眼神锐利专注,却唯独没有一丝属于少女的柔软或对情爱的思索。邹野几次借着汇报防务、切磋武艺的机会接近她,试图找些话题,得到的总是史迦公事公办的回应或干脆利落的切磋邀请。他那点小心思,在史迦那密不透风的专注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邹野的声音干涩紧绷,他把碗递向顾远,“夜深了…,饿了吧?你最近吃的太少了,别伤到身体……”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史迦的方向,后半句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那背影散发出的死寂,让他所有准备好的、笨拙的关怀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史迦毫无反应。只有偶尔,她瘦削的肩膀会难以抑制地剧烈颤抖一下,如同垂死的蝶翼在寒风中最后一次挣扎。那颤抖,每一次都像一把小锤,狠狠敲在邹野的心上。

邹野端着碗的手僵在半空,尴尬得无所适从。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和钝痛从心底漫上来。这些天,他几乎像个影子一样守在这附近。史迦添纸钱,他立刻抱来一大捆新的;史迦的水碗空了,他第一时间跑去打来清冽的山泉水;他甚至笨手笨脚地蒸了竹筒饭,悄悄放在她旁边……每一次,他都像一个等待夸奖的孩子,心怀忐忑,每一次,都如同石沉大海。史迦的目光,从未为他停留过哪怕一瞬。那双曾经明亮锐利、如同林间小鹿般灵动的眼睛,如今只剩下死寂的空洞。这种彻底的漠视,比厌恶和抗拒更让他心慌意乱,无所适从。

更有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心里,日夜折磨——那晚,那句刺耳的“甘愿为奴”,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邹野的心脏,留下一个不断溃烂流脓的伤口。那一刻,她选择扑向顾远,用最卑微的姿态乞求他的怜悯,而不是看向近在咫尺、同样心急如焚的自己!

一个念头,如同阴冷的毒蛇,悄然钻入他的脑海,盘踞不去,日夜啃噬:难道史迦……她……那不顾一切的维护,那甘愿为奴的誓言……难道……?

这个念头刚一冒头,就被他粗暴地压了下去。荒谬!这简直荒谬绝伦!他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把这大逆不道的想法甩出脑海。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在阴暗处疯狂滋长。老顾虽然年龄和自己相仿,且风姿卓然,沉稳可靠,而且那晚她肯定是为了救她爹……史迦在最崩溃的时刻本能……邹野越想越觉得心口那股无名火烧得他坐立难安,又闷又痛,几乎喘不上气。越想他越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晚史迦的话:“……我比她更听话,求求您!……”那话让邹野产生了一丝荒谬的危机感——史迦她……不会真的是喜欢老顾吧?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知道答案!必须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一个大胆的、近乎愚蠢的念头,在极度的焦躁、醋意和患得患失中,如同野草般疯狂滋生——冒充顾远,写封信试探!他想看看史迦的反应!如果她对“顾远”的情书有反应,那……邹野不敢想下去;如果没反应……或许自己还有机会?

苗寨深处,一座废弃的、半悬在陡坡上的老旧竹楼,成了邹野的“战场”。一盏简陋的桐油灯搁在布满灰尘的矮几上,豆大的火苗跳跃不定。他面前摊开一张粗糙的竹纸,砚台里的墨汁是新磨的。邹野手中紧紧攥着一支半旧的毛笔,指节泛白,手心里全是黏腻的汗水。他紧锁着眉头,眼神死死盯着空白的纸面。

模仿老顾的笔迹……他努力回忆着顾远清峻挺拔的字迹。提笔,蘸墨,落下第一个字——“史”。太僵硬!揉掉!“迦”——走之底飘忽!揉掉!“见”——钩画无力!揉掉!汗水顺着鬓角滑落。他越是急躁,写出来的字就越发惨不忍睹,与顾远那从容风骨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该死!”邹野低咒一声,把毛笔拍在矮几上。他颓然地向后靠在冰冷的竹墙上。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劈入脑海——顾远会说什么?若是他此刻会对史迦说什么?

邹野的眼神陡然亮了起来。他猛地坐直身体,重新抓过笔,也顾不得什么笔迹风骨了,只想把心里那些翻腾的、让他坐立难安的话,一股脑地倾倒出来:

“史迦护法,见字如面。寨中剧变,痛彻心扉。逝者已矣,生者当惜。万望节哀顺变,珍重自身。汝之伤痛,吾感同身受,恨不能以身相替。汝之安好,乃吾心之所系。夜不能寐,唯盼汝早日走出阴霾,重展笑颜。此心拳拳,天地可鉴。望汝明察,善自珍摄。 顾远 手书”

他写得飞快,字迹潦草扭曲,写到“恨不能以身相替”、“汝之安好,乃吾心之所系”时,笔尖因用力过猛而颤抖,在纸上拖出墨色的毛刺。最后那个“顾远”的落款,更是写得歪歪扭扭。写完,他如同虚脱般长长吐气,拿起那张墨迹淋漓的信纸,吹了吹,折成方块,小心翼翼塞进怀里,贴着心口放好。吹熄灯,像一道影子,溜入苗寨沉沉的黑夜。

夜色浓稠。邹野的心跳得又快又响,紧贴冰冷的竹篱笆墙根移动,每一步都踏得极轻。史迦住的竹楼立在一小片芭蕉林旁。他在离竹楼十几步的野山姜丛后停住。竹楼门虚掩着,二楼小窗透出微弱光亮。

他反复摸着怀里滚烫的信,勇气迅速消散。目光落在门口悬挂着的一个小藤篮上。就是它了!他猛地窜出,冲向竹楼门口!短短十几步,感觉漫长得如同跋涉千山万水。冲到门口,他飞快掏出信,看都不敢看门缝,手臂颤抖着以最快速度将信塞进藤篮底部!做完这一切,他像被火烫到,猛地缩手,转身就跑,瞬间没入黑暗。

史迦蜷缩在二楼矮床上,黑暗包裹着她。父亲最后倒下的画面反复重演,痛得她浑身抽搐。天光艰难透入。她赤脚下楼,拉开虚掩的门,冷风灌入。目光扫过门廊,落在藤篮里那个折叠得方方正正的小方块上。

她伸出手,拈起那张纸。展开。

当第一眼看到那歪歪扭扭、毫无章法、甚至带着几分急躁潦草的“史迦护法”四个字时,史迦那如同枯井般死寂的眼眸深处,骤然掠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她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她逐字扫过那些笨拙的安慰、夸张的心疼和露骨的关切。看到“恨不能以身相替”、“汝之安好,乃吾心之所系”时,她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最后,目光定格在那个歪歪扭扭的“顾远”落款上。

死寂的空气凝固了一瞬。

下一刹那,一声极其短促、带着浓重鼻音、压抑着强烈情绪的嗤笑,从史迦喉间溢出。很轻,却打破了沉重的死寂。

她捏着信纸,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精准地投向邹野藏身的废弃竹楼方向。她的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竹墙。

她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那封信,只是随手将它揉成一团,动作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轻蔑和了然,随手扔在门廊角落。

史迦转身,赤脚踏入竹楼内。她径直走向屋角一个盖着木盖的陶缸。掀开盖子,一股浓烈的、带着水腥气和淡淡血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缸里盛着大半缸浑浊的水,几条体型不大、异常活跃的暗灰色影子在水中急速穿梭游弋,细密的鳞片偶尔闪过冰冷的反光,张开的大嘴内是密集森白的利齿——食人鲳。

史迦面无表情地拿起缸边的小竹篓,动作熟练迅速地捞出几条最活跃的食人鲳。盖上陶缸,拎着那个不断传来撞击声的竹篓,赤着脚,一步步走出竹楼,踏过晨露的草地,朝着寨子边缘、沱江奔流的方向走去。

沱江水流湍急,撞击着岸边礁石,发出哗啦啦的巨大轰鸣。史迦站在江边一块巨大平坦的岩石上,放下竹篓。她没有丝毫犹豫,俯身抓起一把带着湿泥的、深绿色水草——散发着极其浓烈的、类似血腥的甜腥气味,食人鲳最疯狂的诱饵。她用力揉碎水草,甜腥味更加浓郁。然后,她看准方向,手臂猛地一挥,将那团饱浸汁液的水草狠狠掷向江心偏下游方向!“噗通!”

几乎同时,她迅速打开竹篓,将里面那几条被血腥草味刺激得疯狂的食人鲳倒入江水中!“扑通!扑通!”

几条凶悍的掠食者一入水,瞬间化作几道模糊的灰影,循着血腥草味,朝着水草团漂流的方向疯狂追袭而去!激起一串串细密急促的水花。

史迦不再看江面,转身便走,脚步轻快,目标明确——邹野的废弃竹楼。

邹野蜷缩在角落,心中的期待早已被不安和心虚取代。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停在门外。

“邹野。”门外传来史迦的声音。不高,低沉,却异常清晰,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入耳中。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却蕴含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开门。”依旧是毫无波澜的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邹野脑子空白,身体僵硬地挪向门口,颤抖着手拉开破旧竹门。

门外站着史迦。清晨的江风拂动她的发丝,脸色苍白,眼下青影浓重,嘴唇毫无血色。然而,最让邹野心惊的是她的眼睛——像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刺骨,清晰地映出他惊惶失措的脸。

“心情不好,陪我走走。”史迦只说了这八个字,转身就朝着沱江方向走去,脚步坚定。

邹野悬着的心瞬间惊喜,此刻的他觉得自己原来任何一场仗都没这么让他心跳得厉害。他像被无形的绳索牵引着,硬着头皮,脚步虚浮地跟了上去。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烧红的烙铁上。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穿过寂静的苗寨,震耳欲聋的沱江水声越来越近。史迦带着邹野走到江边那块岩石旁。

“看。”史迦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抬起手臂指向江心下游。

邹野茫然望去。湍急的江面上,一团翻滚着暗绿色的水草团正在随波逐流。而在那水草团周围,数道灰黑色的影子正以惊人的速度疯狂地穿梭、撕咬、撞击!搅动起大片的浑浊水花,密集的白色利齿在浑浊的水中若隐若现,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冷光!正是史迦放出的食人鲳!它们被水草彻底激发了凶性!

“食人鲳,”史迦的声音平静地在邹野耳边响起,“闻血则狂。”

邹野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看着江水中那几条疯狂撕咬的凶鱼,又猛地看向史迦冰冷的侧脸,一股寒意窜遍全身!

“史…史迦姐!你要干什么!我……”邹野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嘶哑。

史迦缓缓转过头,目光第一次完整地落在邹野惊骇的脸上。她苍白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一个弧度,带着刺骨的嘲讽和洞悉一切的冰冷。

\"你当我猜不出,那信是你的恶作剧?\"

邹野如遭雷击!

史迦的目光掠过他的脸,投向汹涌的江面,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追忆:

“知道戏耍我的人会……”她顿了顿,仿佛咀嚼着久远的荒谬苦涩,“变成什么?”

她的视线重新聚焦在邹野脸上,那冰冷的唇角勾起一个清晰残酷的弧度:

“被我放出的食人鱼,留在沱江。”

“留在沱江”四个字,如同重锤砸在邹野心!他猛地看向江心疯狂撕咬的食人鲳,又看看史迦脸上冰冷的嘲弄。

灭顶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跑!”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

邹野怪叫一声,转身拔腿就跑!用尽毕生力气,朝着远离江岸、寨子深处没命狂奔!鞋子跑掉也浑然不觉!

然而,身后传来史迦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

“现在跑?晚了。”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江面上传来“哗啦”几声更为激烈的破水声!

邹野扭头一瞥——魂飞魄散!

那几条凶悍的食人鲳,竟瞬间放弃了水草团,如同数支淬毒的黑色弩箭,破开浑浊江水,带着“嘶嘶”破水声,朝着他狂奔的方向,在岸边浅水区急速追袭而来!灰黑色的背鳍划开水面,激起一线线白色水痕,如同死亡的标记,紧贴岸边,死死咬住他的身影!

“我的娘啊!”邹野吓得魂飞天外,头皮炸裂,连滚带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沿着沱江岸边嶙峋的乱石和茂密的草丛疯跑!道袍被荆棘灌木撕扯开一道道口子,手臂小腿上瞬间添了无数血痕。汗水、泥浆混合着血丝糊了满脸满身。

食人鲳如同跗骨之蛆,在浅水中灵活异常,有时甚至借助浪头猛地向前窜出一大截,距离邹野的脚后跟越来越近!邹野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它们密集牙齿开合时发出的“咔哒”声,能闻到那股浓烈的嗜血气息扑面而来!

“救命!史迦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饶命啊!”邹野一边亡命奔逃,一边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嘶喊求饶,声音扭曲变调。

沱江在苗寨边缘拐弯,水流冲击出深潭,岸边陡峭泥泞。邹野慌不择路,一脚踩在湿滑苔藓上,“哧溜”一声,整个人向前扑倒,重重摔在泥水里!溅起大片污浊水花!

摔倒瞬间,他清晰感觉到左脚踝处传来尖锐刺痛!低头一看,裤管划开大口子,脚踝上一道寸许长的伤口,正迅速渗出鲜红血珠!

血腥味在湿润空气中瞬间弥漫!

那几条紧追不舍的食人鲳,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彻底疯狂!冲刺速度陡然提升!其中一条体型最大、最为凶悍的食人鲳,借着浪头推力,凌空跃出水面近一尺高!布满森白利齿的大嘴张到极致,带着浓烈腥风,朝着邹野那只受伤流血、泡在浅水里的脚踝,狠狠噬咬下来!

“啊——!”邹野发出绝望凄厉的惨叫,眼睁睁看着死亡利齿急速放大!

千钧一发之际!

一声清越冷叱如同惊雷炸响!一道凛冽无匹的鞭风,快如闪电,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斩向那条凌空噬咬的食人鲳!

那几条剩余的食人鲳被同伴的惨死和史迦气势所慑,在水中疯狂地打转、冲撞了几下,终于不甘地放弃了近在咫尺的血食,带着水花,迅速潜入浑浊的江水中,消失不见。

邹野惊魂未定,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浑身湿透,沾满污泥和血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惨白如鬼,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

史迦站在岩石上,江风吹拂着她的素衣。她脸上的冰冷嘲弄在邹野流血的那一刻便已敛去,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和深沉的疲惫。她看着瘫软在地、如同从泥潭里捞出来的邹野,嘴唇动了动,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邹野耳中:

“让我静静”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竭力压抑后的平静,却掩不住深处的疲惫与一丝愤怒,“别再胡闹。”

她抬起手指,指向惊魂未定的邹野,语气斩钉截铁: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邹野那张惨白的脸,带着一种冰冷的失望和教训的口吻,“这是你应得的教训。”

史迦转身迅速回自己住所,不再理会这小小的插曲,回去后重新将目光投向案上的防务地图,眼神恢复了惯有的专注与锐利。儿女情长?对她而言,那是太过奢侈的东西。至少在苗疆真正安定、父亲的在天之灵真正安息之前,她的心,只为守护而跳动。

邹野碰了一鼻子灰,却并未气馁。他看着远去的那个清瘦身影,心中反而升起一股更强烈的心……

苗疆的新生,就在这万众归心的誓言、幕后精密的布局、初婚的温情与笨拙情愫的萌动中,坚定地拉开了序幕。前方的路依旧布满荆棘,但希望的火炬,已然熊熊燃烧。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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