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定同心投资就是背后的操控者?”
栾必雄冷哼一声,“事实上,自始至终,水源区的布局与村际纷争并无干系!”
他稍作停顿,话语间透着几分欣赏之意,显然是对祁同炜谋略的钦佩。
“毕竟祁司长向青莲市呈递了自己的提案,清楚表明应该将阴浦县较为贫困的村落合并在一起!”
“长远来看,只有融合成一个整体,才能汇聚能量,释放更强的潜能。”
“此提议早已得到相关部门的认可!”
栾必雄直视着脸色惨白、唇色发紫的陈清泉,面无表情地说道:
“祁村和拱坝村便是首批试点。”
“所以水源工程压根不是问题,因为这两个村子注定要合二为一,不存在谁占谁便宜的说法。”
陈清泉脑海中如同炸裂般剧烈回响。
“原来是这样!”
他本想辩驳,却眼前一阵昏黑,重重摔倒在地上。
“他仍旧不肯开口?”
祁同炜听罢电话那头的回应,默默摇了摇头。
陈清泉仍抱有一丝希望,期盼赵家能够扭转局势。
在他心里,当阴浦县县长的梦想已然破灭,但他依旧希望能在其他领域有所建树,甚至努力学好外语。
“让我亲自去会一会他。”
电话另一端的王明眉宇间微微皱起。
这样做不合规矩,祁同炜并非纪检监察系统的人员,贸然介入此事难免招来非议。
“老王,你应该清楚,这一场较量已经牵涉到赵省长的儿子。”
“这就叫牵一发而动全身。”
“既然已经开始行动,就绝不能瞻前顾后,不然到手的成果也会悄悄溜走。”
祁同炜语气坚决:“给我三十分钟,我就能迫使陈清泉交代出背后指使者!”
无论如何,这是他最终的目标!
他要彻底击垮赵瑞龙曾经的辉煌,让他成为汉东省官场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祸患!
“但如果……”
王明犹豫片刻,反问道:“倘若赵省长执意庇护赵瑞龙呢?”
祁同炜冷笑着回应。
“你觉得在赵立春心里,顺利接任**书记更重要,还是自己的儿子?”
王明陷入深思。
祁同炜提出的疑问固然尖锐,但仔细考量后也颇具道理。
假如赵立春坚持保护赵瑞龙,这必然会对他的政治生涯造成伤害。
即便如此,赵立春仍有可能这么做,关键在于值不值得。
阴浦事件尽管影响恶劣,却未引发连锁反应。
深入追究下去,赵瑞龙充其量只是个搅乱地方政治环境的小角色。
扰乱与破坏意义迥异,后者才是严重的罪行。
前者或许只需服刑两年,甚至可能获得缓刑。
“因此可以断定,赵立春已经做出了抉择!”
祁同炜目光一凝,语气笃定说完后,抓起了椅背上的皮衣。
不等王明发声,车轮滚动,径直朝着省纪委的方向疾驶而去!
……
省纪委的留置室内,陈清泉面色惨白,坐在一片昏暗中,目光呆滞。
自从被拘于此,三个小时悄然流逝。
刚开始仅有两名纪检人员例行询问,随后便无人再提一字。
过惯了奢侈日子的他,此刻饱受折磨。
长时间的冷落,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然而他明白!
无论怎样,都不能牵连到赵瑞龙!
在接受纪委盘问时,陈清泉坚持声称:
阴浦所发生的,不过是自己对县委书记一职的向往。
仅仅是一次权力争夺。
这样的事本就萍常。
这片大地广阔无比……
几乎所有的县委书记与县长关系都远不如外界所想那般和谐,陈清泉和牛峰也不例外。
只是,陈清泉的行为方式过于激烈,但这并非源于私人恩怨或特定目标,也无人唆使他这么做。
祁同炜站在单面玻璃后,静静凝视着陈清泉。
这是他此生头一回与陈清泉面对面,区别在于,这次隔着玻璃窗,陈清泉全然不知窗外的祁同炜正在看他,因此也没有机会按高晓琴的计划去学习外语。
“他什么都没说。”王明叹了口气,“并非我们纪委手段不足,而是……”他顿了一下,手指轻点天花板,“上面已有定调,在审查县里主要领导时,纪委需秉持公允,不应深究细枝末节,只需就事论事,把控影响范围,把问题控制在可控范围内。”
祁同炜点头表示领会。
这无疑是赵立春的授意,省纪委书记也积极配合。
秦远方书记健康每况愈下,正逐步向赵立春让渡权力。
在此情形下,省纪委书记自不敢冒犯未来的 ** 书记赵立春。
“书记有令。”王明眉头紧锁,“若一小时内无新发现,必须尽快做出决断!”
祁同炜拍了拍王明的肩膀,径直走向审讯室。
陈清泉听见开门声,缓缓抬头,一道刺眼的光从门缝中透入。
他下意识举手遮眼,却从眼角瞥见一个壮硕的身影拉长了阴影。
“你是谁?”
适应光线后,陈清泉仔细端详面前的陌生男子,确定此人绝非省纪委的人,仅凭气势便能辨识。
“你或许认不出我,但其实我们早已交锋过。”祁同炜笑着坐下。
陈清泉瞳孔猛地缩小,瞬间明白此人身份——祁同炜!
“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清泉嘴唇微颤,声音沙哑:“特意前来,以胜者的姿态来看待失败者?”
“我哪有闲工夫。”祁同炜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叠置于膝上。
“我是来告知你一件事。”
赵立春正专注审阅文件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骤然响起。
他接过听筒,电话那头的声音让他眉头微皱。
通话结束,他沉思片刻,缓缓说道:“照规矩办。”声音低沉而坚定。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眼神深邃。
电话里的内容让他既感意外又有些无奈。
他曾视祁同炜为得意门生,如今却成了隐患。
赵立春明白,无论内心如何波澜,身为省长,他必须以大局为重。
他握紧手中的文件,心中暗叹,必须巩固赵家班的地位,避免重蹈覆辙。
赵立春心中默念,觉得侯亮萍也许是个可取之人。
即便这一次他依旧没能达成目标,但如果和祁同炜比较的话,他依然算是一个优秀的年轻干部。
祁同炜是一个不好招惹的角色。
经过短暂思考,赵立春抓起了另一部电话,拨通了省公安厅的号码:“我是省里的赵立春,这里有一位年轻的干部,希望调到贵厅任职。”
对省长的要求,省公安厅怎能怠慢,马上应允。
赵立春心头微动,想起祁同炜从警开始的经历。
正因如此背景,他在政界有着独到的见解和出色的处理能力,这是别的部门难以培养出来的特质。
既然这样,为何不让侯亮萍在省厅锻炼一下呢?就算不成,也是多了一颗仙子。
当天下午,赵瑞龙在郊区的别墅里被纪委工作人员带去协助调查,此事件并未公开,汉东政坛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祁同炜知道这是省纪委考虑到赵立春的面子,尽量将影响降到最低。
然而,他明白纸终究包不住火,赵立春的一举一动总是引人注目,就连他的儿子也不例外。
祁同炜眯着眼睛沉思,内心并不期望赵立春能顺利成为汉东的**书记。
但正如秦远方所言,“管它是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赵立春在经济发展的视野和改革能力上毋庸置疑,在汉东省经济转型的关键时刻,他是最佳人选。
王明问祁同炜是否后悔,祁同炜笑着反问:“后悔什么?”
赵家已经得罪得很深。
“这迟早会发生。”祁同炜轻轻敲着桌子说道。
做这件事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结果不如预期。
例如侯亮萍,这次他逃过了一劫。
“赵立春为了大局牺牲了自己的儿子,这也算是一种大义灭亲。”
因此,这件事应该就此结束,不能再追究了。
否则刚刚平静下来的汉东政坛又要掀起波澜。
激怒赵立春的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赵立春正处于事业的顶峰,儿子赵瑞龙的问题还不至于动摇整个局势。”
祁同炜无奈叹息,面对大势,他无能为力。
如果继续施压,他自己也可能陷入困境。
“赵瑞龙的罪行大致明确,可能会被判刑一到两年。”
“铁路建设计划即将启动,事情结束后,你是不是也该回到发改委了?”
王明举杯笑道:“汉东是个好地方,希望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祁同炜目光闪烁,默默举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