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军主将乐乘,此刻立于中军帅旗下,面沉如水。晋阳城墙依旧如同一头匍匐的巨兽,顽固地抵挡着他麾下儿郎一波又一波的猛攻。
一道道不利的军情传来,乐乘的拳头越攥越紧。秦军的抵抗远比他想象的要顽强!那城头之上,指挥若定的年轻人,定是那个新任郡丞李斯!
“屏豹那废物!为何还未传来消息!”乐乘暗道。城内隐约传来的喊杀声和火光,曾让他一度欣喜,以为内应得手,但很快便归于沉寂。
“乐将军,我军将士已呈疲态,是否暂缓攻势,稍作休整?”副将在一旁忧心忡忡地劝道。
“休整?!”乐乘眼中闪过一丝戾气,“秦军援兵随时可能赶到!今日若不能拿下晋阳,日后更无机会!传我将令,将我的亲卫营压上去!告诉将士们,破城之后,纵兵三日!”
咚!咚!咚!
赵军的战鼓声变得更加激昂,数百名身披重甲的亲卫,如猛虎下山般,嚎叫着冲向晋阳城墙。一时间,战况愈发惨烈!乐乘的亲卫营确实悍勇,一度给秦军造成了不小的压力,甚至有数名赵军士卒冲上了城头,与秦军展开了惨烈的肉搏!
城楼之上,李斯见状,眼神一凝:“乐乘这是要拼命了。”
他看着那些悍不畏死的赵军亲卫,又看了看城下已经显露疲态的赵军主力,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时机,到了!”
“传令!锐士营,出击!”
“诺!”
早已按捺不住的五十名锐士营成员,在听到出击的命令后,眼中瞬间爆发出狼一般的凶光!
这支精悍的小队,悄无声息地从一处隐蔽的城门侧翼杀出,如同一柄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刺向赵军攻城部队的腰肋!
“杀!”
锐士营的出现,完全出乎赵军的意料!他们身手矫健,配合默契,手中的短兵利器在火光下闪烁着寒芒。他们不与赵军大部队纠缠,而是利用灵活的身法,专门攻击那些指挥不灵、阵型松散的赵军小股部队。
噗!噗!噗!
手起刀落,鲜血飞溅!
这些经过李斯现代化理念训练的锐士,其格斗技巧和战术素养,远非普通士卒可比。他们如同一群嗜血的狼群,在赵军阵中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正在指挥亲卫营攻城的乐乘,突然听到侧翼传来惨叫和混乱,不由得大惊失色:“怎么回事?!哪里来的秦军?!”
很快,败退下来的赵军士卒便带来了令他难以置信的消息——一支人数不多,但战力极其恐怖的秦军小队,从侧翼杀出,正肆意切割他的阵型!
“区区几十人,也敢猖狂!”乐乘怒不可遏,但也立刻意识到,这支小部队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进攻节奏,更重要的是,动摇了他麾下将士的军心!
“顶住!给我顶住!弓弩手,射杀那些秦军!”乐乘嘶声下令。
然而,锐士营的成员个个滑如泥鳅,又懂得利用地形和同伴掩护,赵军的弓箭手很难对他们造成有效杀伤。
锐士营的突袭,如同在赵军这条疲惫的巨蟒身上,狠狠地扎了几刀!虽然不致命,却让其痛苦不堪,攻城的势头顿时锐减!
李斯在城楼之上,清晰地看到了锐士营的战果,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支他倾注心血打造的队伍,没有让他失望!
局势,似乎正在向着秦军有利的方向逆转!
然而,乐乘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岂会轻易认输?
在最初的慌乱之后,他迅速冷静下来,一双鹰目死死盯住那支在战场上左冲右突的锐士营。
“好一支精锐!好一个李斯!竟然还藏着这样的底牌!”乐乘咬牙切齿,但也从锐士营的行动中,敏锐地发现了一丝破绽!
“他们的兵力太少了!”乐乘眼中爆发出狠厉的光芒,“传我将令!命张左车、徐牧各率五百骑军,从两翼包抄!其余步卒,正面佯攻,吸引城头秦军注意力!我要将这支秦军锐士,彻底给老子围死在城下!”
他看出来了,这支秦军锐士虽然单兵战力极强,但人数太少,一旦陷入重围,被骑兵冲散阵型,便如同虎入平阳,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他反败为胜的绝佳机会!
呜——!
赵军的号角声变得急促而尖锐!
两支赵军骑兵如同张开的铁钳,迅速从两翼向着锐士营包抄而去!
城楼上的董余、涂昭等人见状,顿时大惊失色:“不好!郡丞!锐士营危险了!”
李斯也是眉头一紧,他没想到乐乘反应如此之快,判断如此精准!锐士营虽然精锐,但毕竟缺乏经验。
锐士营的禽滑陵也察觉到了危险,立刻指挥队伍收缩阵型,试图向城墙靠近,寻求掩护。但赵军骑兵来势汹汹,已经将他们的退路隐隐封锁!
战场形势,急转直下!锐士营刚刚建立的优势,瞬间荡然无存,反而陷入了被全歼的巨大危机!
乐乘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他仿佛已经看到那支让他一度头疼的秦军锐士,在铁蹄之下化为肉泥的场景!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锐士营危在旦夕的时刻——
“报——!大将军!邯郸八百里加急密报!”一名骑士浑身浴血,从后方策马狂奔而来,声音凄厉,带着哭腔。
乐乘心中咯噔一下,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笼罩了他。
“何事惊慌!”他厉声喝道,目光却依旧死死盯着即将被合围的锐士营。
那骑士翻身下马,跪倒在地,呈上密报。
乐乘夺过密报打开:“……王薨,速归……”??
乐乘大惊失色,赵王驾崩!国中必将大乱!而他最大的政敌,那个老而不死的廉颇,素来与他不睦,且在军中威望甚高。若自己此刻不以最快速度赶回邯郸,稳定朝局,弹压军心,那相位、兵权,乃至整个赵国的未来走向,恐怕都要落入廉颇那老匹夫之手!一旦廉颇得势,他乐乘就算攻下十个晋阳,回去也只有死路一条!一想到廉颇那张布满皱纹却总是带着一丝轻蔑的老脸,以及朝堂上那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乐乘便感到一阵钻心的憋闷和狂怒!晋阳?李斯?区区锐士营?在赵国权力核心的惊天剧变面前,这些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噗——!”一口鲜血,猛地从乐乘口中喷出,染红了身前的黄土。他眼中闪过无尽的怨毒、不甘与仓惶。“鸣金……收兵……”乐乘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磨石刮过,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全军……全军火速集结!轻装简行……回师邯郸!!”
正准备对锐士营发起最后致命一击的赵军骑兵,听到鸣金之声,皆是一愣,攻势不由自主地缓了下来。
锐士营的成员趁此机会,迅速摆脱纠缠,退回了城内。
城外,赵军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片狼藉和满地尸骸。
晋阳城头,秦军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李斯看着仓皇退去的赵军,又看了看安然返回的锐士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已是一片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