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村的庆功宴,一直持续到月上中天,村民们才带着满身的酒气和一脸的喜悦,三三两两地各自散去。打谷场上,只剩下林晓晓一家和几位帮忙收拾的近邻。
林晓晓虽然也喝了几口自家酿的米酒,但更多的是以茶代酒,因此头脑依旧清醒。她看着眼前这杯盘狼藉的场面,心中却丝毫没有疲惫之感,反而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这条引水渠的成功修通,不仅仅解决了杏花村的燃眉之急,更重要的是,它像一条纽带,将全村人的心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也让林晓晓在村里的威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然而,就在林晓晓沉浸在这份成功的喜悦中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却打破了这份宁静。
“咳咳……那个……三弟,三弟妹啊,还有……晓晓侄女。”
一个略显粗犷,带着几分刻意讨好,却又掩饰不住一丝贪婪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林晓晓眉头微蹙,循声望去,只见大伯林大河,正搓着手,陪着笑脸,从打谷场边缘一个阴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一脸不情不愿,却又不敢吭声的大儿子林虎。
林大河平日里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在村里名声本就不好。自从上次张氏偷菜被抓,颜面尽失之后,他们大房一家在村里更是抬不起头来,平日里都尽量躲着人走。今晚这场全村欢庆的庆功宴,他们一家也是唯一没有被邀请,或者说,是自己没脸来参加的。
此刻,他突然冒出来,而且是这副卑躬屈膝的模样,林晓晓心中立刻升起一丝警惕。
“大伯,这么晚了,您有事吗?”林晓晓的语气不咸不淡,并没有因为对方是长辈而表现出过多的热情。
林大山和王氏看到林大河,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只是碍于情面,没有立刻发作。
林大河被林晓晓那清冷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干笑了两声,说道:“呵呵……没……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就是看到咱们村这水渠修通了,这可是大喜事啊!俺……俺寻思着,这水渠能修成,晓晓侄女你可是头功啊!”
他这番话,说得倒是中听,但林晓晓却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地跑来拍马屁。
“大伯过奖了,这水渠能修成,是全村人齐心协力的结果,我可不敢居功。”林晓晓淡淡地说道。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林大河连忙摆手,一脸“你太谦虚了”的表情,“要不是晓晓侄女你聪明能干,想出这么好的法子,还亲自带着大伙儿上山勘察,咱们哪能用上这救命的山泉水啊!所以啊,这头功,非你莫属!”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那个……晓晓侄女啊,你看,这水渠既然是你主导修成的,那……那这水渠的管理和用水的分配,是不是……是不是也该由你来拿个主意?”
林晓晓闻言,心中冷笑一声。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这林大河,是看水渠修成了,全村人都能受益,便也想从中分一杯羹,甚至想借着“抬举”自己,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大伯,这水渠是咱们杏花村公用的,如何管理,如何分配用水,自然该由村长爷爷和各位叔伯长辈们一起商议决定,我一个晚辈,可不敢擅自做主。”林晓晓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林大河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眼珠子一转,又陪着笑脸说道:“晓晓侄女你这话就太见外了!村长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哪能事事都操心?再说了,这水渠是你一手促成的,你最了解情况,由你来管,那是最合适不过了!我们……我们大房,也一定全力支持你!”
他说着,还特意加重了“全力支持”四个字,仿佛自己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一般。
林晓晓心中暗自好笑。这林大河,是想把自己推到前面当挡箭牌,然后他好在背后浑水摸鱼,占便宜吧?
“大伯的好意,晓晓心领了。”林晓晓依旧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不过,管理水渠这么大的事情,我确实担当不起。而且,我相信村长爷爷和各位叔伯们,一定能把这件事情处理得公平公正,让家家户户都能用上水,不会亏待了任何一家。”
她这话,既是拒绝了林大河的“好意”,也是在暗示他,别想打什么歪主意。
林大河被林晓晓这软中带硬的话噎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他没想到,这个以前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侄女,如今竟然变得如此油滑难缠!
他眼珠子又转了转,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叹了口气说道:“唉!晓晓侄女啊,你是有所不知啊!咱们大房……咱们大房的日子,也不好过啊!你大伯母上次……上次犯了糊涂,如今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俺们家那几亩地,又都靠着河边,地势高,往年就缺水。如今这水渠修通了,俺们就指望着能多分点水,好歹也能多打点粮食,不然……不然这个冬天,怕是都难熬过去啊!”
他说着,还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试图博取同情。
林晓晓看着他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心中只觉得一阵恶心。
大房的地,确实有几块靠着河边,地势也确实高一些。但要说缺水到活不下去的地步,那纯属胡扯!而且,当初组织“契约种植”的时候,她也曾问过大房要不要参与,是他们自己眼高于顶,瞧不上,如今看到别人家赚钱了,又开始眼红,想来占便宜,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大伯,”林晓晓的语气也冷了几分,“各家田地的情况,村长和乡亲们心里都有数。如何分配用水,我相信村里一定会有一个公平的章程。至于您家日子好不好过,那是您自家的事情,与这水渠的分配,恐怕没什么关系吧?”
她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看向林大河,一字一句地说道:“而且,我记得当初修建水渠的时候,大伯您似乎并没有出多少力气吧?如今水渠修成了,您倒想起要多分水了?天底下,怕是没这么便宜的事儿!”
这话,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林大河的脸上!
当初修建水渠,林大河确实是磨洋工,出工不出力,甚至还想趁机占点小便宜,这些事情,村民们都看在眼里。如今被林晓晓当众点破,他那张老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又羞又怒。
“你……你个死丫头!怎么跟你大伯说话呢!还有没有点规矩了!”林大河恼羞成怒,终于撕下了伪装,指着林晓晓的鼻子就想骂。
“爹!”旁边的林虎见状,连忙拉住了他,小声劝道,“爹,算了,算了!咱们……咱们回去吧!”他可不想再像上次他娘那样,被全村人指着鼻子骂。
“规矩?”林晓晓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毫不畏惧地迎上林大河那愤怒的目光,“我只知道,要想别人尊重你,首先你得自己做得正!大伯您自己扪心自问,这些年,您对我们三房,可曾有过半分长辈的慈爱?可曾为这个家,出过半分力气?如今看到我们三房的日子好过了,看到全村人都能受益了,您就想来强占便宜,您觉得……这合规矩吗?”
她的话,字字珠玑,句句在理,说得林大河哑口无言,一张脸憋得通红,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周围帮忙收拾的几个邻居,也都听不下去了,纷纷开口指责林大河:
“就是!林大河,你也太不要脸了!当初修水渠的时候,你躲在家里睡大觉,现在倒好意思跑来要多分水?”
“人家晓晓丫头辛辛苦苦为大家伙儿谋福利,你倒好,就想着占便宜!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我看啊,这水渠的用水,就该按照各家出力多少来分配!谁出力多,谁就多分!像你们大房这种光想占便宜不出力的,就该少分或者不分!”
村民们的指责声,如同潮水般向林大河涌来,让他狼狈不堪,无地自容。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如意算盘,是彻底落空了!
最终,林大河在村民们的鄙夷和嘲笑声中,被儿子林虎拉着,灰溜溜地逃离了打谷场。那背影,比他婆娘张氏上次还要狼狈几分。
看着林大河落荒而逃的背影,林晓晓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这大房一家,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看来,以后还得继续提防着他们才行。
不过,经此一事,林晓晓也意识到,这水渠的用水分配,确实是个需要认真对待的问题。如果处理不好,很容易引发新的矛盾和纠纷。
看来,她得尽快和村长商议一下,制定一个公平合理的用水章程,才能确保这条“救命渠”,真正成为造福全村的“幸福渠”。
而潜伏在暗处的张氏和王麻子,在庆功宴上看到林大河也想分一杯羹却碰了一鼻子灰的场景,嘴角的笑容,似乎更加阴险和得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