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抵达宣政殿时,殿内空空荡荡,只有寥寥几人入座。
也是,毕竟还都在外面排队呢。
那些无需排队的皇子公主和宗室子弟,向来是不会早早到场的。
裴云深倒还好,耐心十足地坐着等待。
可叶溪浅与裴云槿实在觉得无聊,心想早知道就晚点出门了。
于是,两人跟裴云深打了声招呼,便结伴出了大殿。
打算去御花园逛逛,打发打发时间。
一踏入御花园,馥郁的花香便扑鼻而来。
满园繁花似锦,缤纷绚烂,让人心旷神怡。
两人漫步在蜿蜒的小径上,欣赏着这如诗如画的美景,心情也随之轻松愉悦起来。
就在她们陶醉于这满园春色时,叶溪浅敏锐地捕捉到假山那边传来的细微动静。
只听一个恶狠狠的声音突然响起。
听声音,应该是个老嬷嬷。
“呸!真当自己是金贵的公主啊?不过是宫女爬床所生,又被陛下厌恶,还不如我们这些奴才呢!你没人要,是我们舒妃娘娘好心收留你,可你不仅不知感恩,还不时偷窃舒妃娘娘的东西,如此恩将仇报!今日这么大的日子,你居然敢私自跑出来,我看你是皮痒了是吧?赶紧跟我回去!”
随后,传来一句年轻稚嫩又满是害怕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嬷嬷,我只是肚子饿,你们已经三天不给我送饭了,我只是想出来找找有什么吃的。”
老嬷嬷当然清楚是什么情况,只是却不肯承认。
冷哼一声,尖锐的声音划破寂静:“装什么可怜!三天没吃饭?谁信你这鬼话!你偷东西的时候怎么不见手软?就你还想吃东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身份!”
说着,老嬷嬷似乎还不解气,啐了一口,“跟我回去!今天不把你这偷鸡摸狗的毛病治一治,还不知道你要闯出什么大祸来!别以为躲在这御花园就没人能找到你,告诉你,在这宫里,你就是只蚂蚁,我们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你!”
年轻女子闻言,眼眶中蓄满泪水,却不敢落下,在微红的眼眶里打着转。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似是还想辩解。
可面对老嬷嬷的恶言恶语和步步紧逼,所有话语都哽在喉间,化作一声无奈的呜咽。
只能任由老嬷嬷上前拽住她的胳膊却无能为力。
而她知道,回去之后又会是一顿毒打加继续饿肚子。
她的眼神中满是绝望,像被囚困在黑暗深渊,看不到一丝光亮。
只能继续淹没在深宫的重重宫墙与黑暗之中。
就在她满心绝望,被拖回那暗无天日之处时。
一道清脆又坚定的声音骤然响起:“住手!”
这声音穿透御花园的静谧,像一道划破黑夜的闪电,直直落入她耳中。
那声音如此清晰,每个字都像是带着力量,驱散了她心中的恐惧与绝望。
在这深宫里,长久以来她遭受着无尽的欺辱与压迫,从没有人这般为她挺身而出。
此刻,这声喝止宛如天籁,又如此悦耳,让她干涸的心田瞬间涌入一泓清泉,重燃希望。
她下意识扭过头,目光急切地寻找声音的来源。
眼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亮,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
下一秒,叶溪浅和裴云槿身姿轻盈,迅速出现在了二人身前
阳光洒落在她们身上,勾勒出亭亭玉立的轮廓,更添几分凛然之气。
那老嬷嬷抬眼一瞧,见是叶溪浅,脸上神色骤变。
不过瞬间便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道:“哟,是叶姑娘啊,瞧这丫头,忒不听话,老奴正要带回去好好教训呢,免得在外头冲撞了贵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暗自打量叶溪浅的神色。
反正这丫头穿着下人衣服,叶姑娘才是第三次进宫,绝对不认识她是谁。
所以她说是丫鬟,便就是丫鬟。
话落,她还悄悄侧过身,恶狠狠地瞪了身后女孩一眼。
那眼神仿佛淬了毒,警告她千万不要多嘴。
女孩被这一眼吓得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浑身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然而,老嬷嬷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
叶溪浅看着老嬷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洞悉一切的了然,又藏着丝丝冷意:“是吗?陶嬷嬷莫非当我是傻子?刚刚我分明听到你唤她公主,看这年龄,又在舒妃娘娘宫中,应该便是十公主吧。”
声音清脆,不疾不徐。
却像一记重锤,砸在老嬷嬷的心坎上。
陶嬷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慌乱地闪烁。
干笑两声企图圆场:“叶姑娘可真会说笑,这宫里的公主哪个不是养尊处优、金尊玉贵的,哪能像她这般落魄?老奴刚刚那是口误,口误罢了,她不过是舒妃娘娘宫里一个犯了错的小丫鬟,平日里就爱偷奸耍滑,还总想着攀高枝,老奴正要好好管教,省得坏了宫里的规矩。”
她一边强自镇定地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往身后退了半步。
试图将十公主遮挡得更严实些,眼神中满是威胁,暗示十公主别拆穿她的谎言。
叶溪浅依旧笑意盈盈,那笑容却不达眼底,眸中闪过一丝锐利:“是吗?不过她是不是十公主,我们去陛下面前分辨一下就是了,难道陛下还会认不出自己的女儿?”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像一道催命符,直戳陶嬷嬷的要害。
“不……不必了吧。”
陶嬷嬷的声音瞬间拔高,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变得惨白如纸。
她心里清楚,陛下确实从未见过十公主,可陛下若真要查,还不是易如反掌?
到那时,十公主的身份一坐实,这些年他们苛待公主的丑事必定败露。
就算陛下再不喜欢这个女儿,那也是皇家血脉。
龙颜一怒,后果不堪设想。
不仅舒妃娘娘要被牵连,他们这些奴才,怕是都逃不过杖毙的下场。
这么一想,陶嬷嬷只觉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吓得魂飞魄散。
下意识地松开了拽着十公主的手,仿佛那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随后她强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哆哆嗦嗦地说道:“陛下面前就不必去了,今日这么大的日子,又是陛下的大喜日子,就不用去让陛下为这等小事烦扰了吧,老奴突然想起还有事,就不打扰叶姑娘了,老奴告退。”
说完,也不等叶溪浅回应,便慌慌张张地转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现场。
那狼狈的背影,哪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气焰。
裴云槿见此轻嗤一声道:“真是欺软怕硬!”
这时,十公主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地。
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上半身前倾,额头几乎要贴到地面。
“多谢二位姑娘相救,今日若不是二位,我还不知要遭受怎样的折磨。”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感激,柔弱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悯。
两人一惊,连忙快步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十公主的胳膊将她扶起。
裴云槿脸上闪过一丝不忍,急切道:“你是公主,哪有公主给我们臣女下跪磕头的道理!”
十公主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是悲戚与无奈:“可哪有公主是像我这样的……”
两人闻言,俱都沉默。
她们细细打量眼前的十公主,明明已经十二岁,本该是亭亭玉立的豆蔻年华。
可她身子单薄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因长期营养不良,面色蜡黄,毫无血色。
皮肤粗糙且带着些病态的暗沉,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八九岁的孩童,透着说不出的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