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梧桐苑去沈家老宅大约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a市的冬天黑夜来的格外早。
她到老宅时天已经暗了。
李管家不知道去了哪里,这次来迎她的是老宅以前的管家。
“夫人,前几天的事,老爷子已经知道了,他发了好大脾气,强硬的让少爷把李权送进了监狱。”
“那边传来消息,李权盗窃数额巨大,会被判个七八年。”管家撑着伞走在她旁边轻声道。
姜云宁脚步一顿,心提了起来,哑着嗓子问:“爷爷还好吗?”
老爷子身体不好,医生说他情绪不能有太大的波动,尽管她当时没在场,但她能想象到老爷子肯定发了很大的脾气。
愧疚和自责萦绕在心头,像无形的绳索缠裹着她的心脏,不断用力拉扯研磨,很痛,一下接着一下。
她五岁前被抛弃,流落在孤儿院,和野狗抢食。
五岁后被姜家收养,她有了一个名义上的家,姜家给她饭吃培养她,从初中开始,就被姜父带去各种酒局,像商品被人挑选,甚至差点被玩弄,用她换取利益。
嫁给沈寒年,他冷漠绝情,把自己当他和白月光的生育工具。
她这一生如履薄冰,所有人都利用她,欺辱她,唯独老爷子把她当亲孙女对待。
是她昏暗无光的生活里唯一的一束光。
老爷子身体愈发不好,这也是姜云宁一直没跟他说孩子这件事的原因。
她担心老爷子承受不住,如果出了意外,她不仅是杀人凶手……她还伤害了这辈子唯一一个真心对她的人。
风雪落在脸上,她麻木的擦了擦。
管家摇了摇头,“老爷子情况不太好。”
“他不想让你担心,所以不让我们告诉你他的事,不过当晚老爷子就让少爷把你接回来。”
“老爷子下了死命令,如果少爷不把你接回来,他就把少爷赶出沈家,收回他的继承权。”
怪不得那天在医院醒来,就看到沈寒年守在病床边。
原来是为了继承权啊!
“老爷子刚刚喝了药才睡下,你去看看吧。”
姜云宁站在门口,擦掉身上的雪,又换了衣服才推门进去。
房间里开了空调,很暖和,但她一眼就看到床上的老爷子。
短短半个月没见,老爷子苍老了很多,瘦瘪的脸上全是病容,连带着嘴唇都在发白发青没有一丝血色。
露在外面的手青筋暴起,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针头。
姜云宁小心翼翼的坐在床边,把自己的手捂暖和后,才握住老爷子的手。
老爷子似乎有所感应,虚弱的睁开眼皮。
“云宁~”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宠溺!
姜云宁凑近了一些,点了点头,“爷爷,是我。”
“云宁啊。”
“你瘦了!”
老爷子视线落在她腹部,眉心皱了起来,“这个臭小子不听话。”
“净折腾你!”
“云……咳咳咳……”
他才刚说了几句,就开始疯狂咳嗽起来。
姜云宁慌忙伸手托住他身体,掌心贴在他嶙峋的脊背上,一下又一下地顺着气,力道轻柔却坚定,“爷爷,我没事。”
“您放心,孩子在肚子里很乖,很听话!”
“那……那就是沈寒年那个混账……咳咳咳……”
老爷子咳的厉害,门外的医生冲了进来,拉开姜云宁,“夫人,你先到一边。”
姜云宁退到一旁手脚发凉。
医生给老爷子打了一针后,咳嗽才止住,老爷子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医生收起医疗箱,不悦的指责道:“夫人,老爷子现在不能受刺激。”
“请你跟他说话时,注意点。”
“他现在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休息,你先出去!”
姜云宁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老爷子点了点头出了房间。
“管家,妈呢?”老爷子这边走不通,她只能求钱纭。
钱纭虽然不管公司的事,但她能跟沈寒年说上话。
沈寒年很尊重她。
“夫人去参加慈善拍卖会了,还没回来!”
“那我在客厅等她。”
姜云宁安静的坐在客厅里,思绪很乱。
绑匪的一千万和姜家的事,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肚子上的伤口又开始疼了,她没理会。
肚子里的孩子疼死才好,这样还能给她省一笔钱。
……
书房里。
钱纭坐在书桌前,慢条斯理看着上面摆放的照片。
管家敲门走了进来。
钱纭头也没抬,淡淡的问:“你帮我看看,哪家的小姐和寒年最般配?”
管家弯了弯腰,恭敬道:“少爷天人之姿,心有乾坤,该是世间最优秀的女子才能与他相配。”
钱纭嘴角微微上扬,显然心情不错,“哦,是吗?”
还不等管家说话,她就把上面的照片全部扔进垃圾桶里。
a市的豪门千金各有各的好,但不适合寒年。
“她还在下面?”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姜云宁。
管家点了点头,“是的。”管家斟酌了片刻还是说道:“我看她状态不太对。”
“她衣服上还有血,她现在怀了孕,少爷又很重视这孩子……”
钱纭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管家渐渐的没了声,不敢在乱说话。
钱纭轻笑了几声,眼底闪过几分冷意,“孩子?”
“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吗?”
“左望舒!”钱纭说起这三个字,气的后槽牙紧了紧。
……
姜云宁手僵硬在半空中,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钱纭的声音隔着门缝尽数传到了她耳朵里。
她吞了吞口水,连忙往后退。
脚步凌乱,撞到一旁的凳子,发出重重的声音。
“谁?”
她顾不得后腿的疼痛,找了间最近的屋子跑了进去。
管家走了出来,往四周看了一眼,走廊里空荡荡的,唯独他特意放的凳子被撞歪了。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斜对面紧闭的房门。
管家回到书房,这一次彻底把书房门关紧。
钱纭扬了扬嘴角,“做的不错!”
……
姜云宁背抵着门,缓缓滑坐在地,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心跳的很快,在寂静的房间里,心跳声格外明显。
她拍着胸膛慢慢的平复下来,“左……”
姜云宁嗓子干哑的厉害,从喉咙里勉强挤出一个左字。
搞科研的。
叫左望舒。
她颤抖着指尖点开百度输入左望舒三个字!